兩個人影,一個是豎着進來的,一個是橫着進來的。
豎着的那個直接破開了落地玻璃牆,渾身包裹着漆黑鬥篷,廬山正面目潛藏在裏面,從夜幕中步入光明。
而橫着的那個卻不是别個,正是之前離開宴會大廳的安傑麗,她徑直摔倒在地,但瞬間又爬了起來,滿臉憤恨。
這突然的變故又讓大廳内衆人驚愣住了,一時間死寂無聲。
陶蚺也頓住了,他看向狼狽的安傑麗,道:“怎麽回事,你怎麽……”
問道這裏他戛然而止,因爲答案已經擺在了眼前,一個穿着醒目紅色警服的中年人昂首闊步的從正門步入,手裏拖死狗一樣拖着一個人,可不就是陶蚺他們要救的轅天逸?
“是他,徐寇準……”
“紅衣神捕……”
“太好了我們有救啦!”
有那麽一種人,無論什麽情況,隻要他一出現,大家心裏瞬間就會覺得:穩了沒事了!顯然,江湖人稱“紅衣神捕”的徐寇準無疑就是這麽一種人。
徐寇準掃了全場一眼,視線尤其在地上一個個的死人身上停頓了稍許,如鷹似虎目光又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黑衣鬥篷人,面有疑色,然後對才陶蚺和安傑麗道:“你們要的人我帶來了。”
手一提,徐寇準将轅天逸拎了起來,“解除‘魂晶爆彈’,人我就交給你們。并保證一日之内不會追捕你們……”
轅天逸并沒有昏迷,隻不過是這幾天被徐寇準折騰慘了,對他的恐懼已經深入骨髓,不敢有半點妄動,形貌神色仿佛死狗,可這一刻,當他看清楚落地窗前的黑衣鬥篷男人,身子立即就篩糠似的顫抖,咽喉裏也發出“咕噜”的怪響,然後一聲慘叫,打斷了徐寇準的話,“啊!啊啊!救命……不要……帶我走……快救我……徐警官我什麽都聽你……快,離開這裏……求求你快啊啊啊!”
徐寇準眉頭微皺,哪怕是他一時半會兒也不明白轅天逸突然發什麽瘋,“安靜。”
轅天逸根本聽不進去,“他是龍……龍墟……他是惡魔……魔鬼啊……嗚啊啊,救救我,求求你快帶走我,求求你啊……”
此刻,連陶蚺和安傑麗都猛的扭頭看向落地窗前的黑衣鬥篷男,原本他們還不将這個神神秘秘、一言不發的家夥放在眼裏,可從轅天逸的口中聽到“龍墟”二字的瞬間,他們的心髒猛的就抽動了一下。
一般“聖教仙民”肯定不知道“龍墟”二字代表着什麽,可是他們是“超人大能”,身份地位在“五色聖教”中都屬于中上,又怎麽會不知道?
龍墟,裹着鬥篷的神秘人,揚言要将“五色聖教”上上下下所有人弄殘弄廢,但不殺一人,并且他實實在在的做了,參與“漁港鎮行動”的,上到“超人大能”,下到普通“仙民”,盡數被斬去手腳,淪爲廢人,其中就包括轅天逸,還有一些和他一樣身份非凡,前去曆練的少爺小姐。
據他們所知,那些少爺小姐縱然之後被“創造大能”重塑手腳,有的還被抹去記憶,但心靈受到的創傷依然沒有治愈,縱然手腳被重塑,可依然成爲廢人,下場凄慘。
有榜樣在先,獲知眼前的鬥篷人就是“龍墟”,他們怎能不心神震動。
安傑麗一手持槍,一手握軍刀,看了看那個“龍墟”,又看了看徐寇準,冷冷道:“徐寇準,你放了轅天逸,殺死‘龍墟’,我便解除‘魂晶爆彈’,否則……”
徐寇準笑道:“通過這幾天的審訊我發現一個有趣的事情,”說着,他抓起轅天逸的手臂,“你們的轅少爺非常害怕失去手腳。”說着,他用力一扯,伴随着轅天逸痛苦的慘叫,左臂硬生生被扯了下來。
安傑麗怒道:“徐寇準你……”
“我的手!我的手啊!”轅天逸又哭又喊,“你們兩個混賬,你們是不是要害死我才甘心,是不是!?我命令你們立即解除‘魂晶爆彈’,聽見沒有?否則我要将你們碎屍萬段……我的手啊!都是你們害的,都是你們害的!”
有道是風水輪流轉,這才沒多久,陶蚺和安傑麗就淪爲了被威脅的一方。
陶蚺和安傑麗陰着臉,沉默無言。
什麽是豬隊友?毫無疑問,此刻的轅天逸就是k純金豬隊友。
安傑麗的臉終于抽搐起來,她激動的大叫:“徐寇準,解除‘魂晶爆彈’的口令隻有我們三個知道……”
牧唐這時候很不識趣的插一句:“不好意思,糾正一下,兩個。因爲蔡卓越已經撲街了。”
安傑麗氣的低吼一聲,恨不得當場将牧唐撕碎,“這世上除了我們,誰也無法解除它,我再說一遍……”
徐寇準抓起轅天逸的另一隻手,“哦?再說一遍?”
安傑麗怒吼道:“你把我們往絕路裏逼,那我們就同歸于盡,同歸于盡!!”她面容扭曲猙獰,仿佛一頭絕境求生的困獸。
這時候,踩碎玻璃的聲音響起,很微弱,可對有些人來說卻很刺耳。
自打出現到現在一言不發的“龍墟”動了,他邁着步子,一步步向前。
“站住,不許動!否則老子現在就引爆‘魂晶爆彈’!”陶蚺歇斯底裏的大叫起來。
可下一秒,陶蚺的四肢就被仿佛被四匹無形之馬綁着往外撕,瞬間的功夫就和他的驅趕分離了,鮮血直往外冒。
原本不可一世、嚣張無限的陶蚺,竟然就這麽輕輕松松的被廢去了四肢?這是……何等強大的力量啊!?
“啊!啊!啊啊啊啊!”這一聲聲的慘叫,與其說是因爲痛苦,倒不如說是因爲絕望,強大的生命力讓他縱然斷了四肢也不會死,可沒有了四肢,活着還有什麽用?
“疆……疆域……”
安傑麗聲音顫抖,幹澀,手腳微微發顫。
毫無疑問,能如此輕松寫意如同捏死一般的廢掉陶蚺的四肢,隻能是“疆域大能”!
跟着,一聲接着一聲的慘叫響起。那些全副武裝的邪教徒們一個接着一個的被撕去手腳,倒地慘叫不止,有的直接被劇痛刺激的暈厥,有的則破口詛咒,也有的亂喊亂叫。
看到他們的下場,滿廳賓客一陣解氣,更有人“哈哈”大笑起來,肆無忌憚的發洩着此前的憋屈和恐懼。
噗通!安傑麗跪倒在地,自棄武器,“饒……饒命……”
此時此刻,除了跪地她想不出任何活命的辦法。
“龍墟”終于開口了,冰冷的電子合成音聽不出半點感情,“帶我去你們的大本營。”
安傑麗身子顫,牙齒都有些打架,她明白“龍墟”的意思,這是要将他們所有人一打盡啊。
徐寇準這時候笑道:“朋友,倘若你要對付其他五色邪教徒,那麽你可以歇歇了。此時此刻,一個假的轅天逸已經被他們救走。而通過他,我們已經找到了邪教的大本營。以當局爲首,衆多江湖正道合力,此刻恐怕已經差不多将邪教徒一打盡了。”
“龍墟”道:“要你們多事!”安傑麗的身子徒然懸浮起來,飛到“龍墟”面前,四肢張開繃直,“說,在哪裏?”
安傑麗立即大叫道:“不要!我說,我說!在‘武夷大山’的‘雞冠峽谷’!我可以帶你去!”
“那就走吧。”
徐寇準道:“慢着,這個人對我已經沒有用處了,對你或許還有用處,送給你,還請笑納。”他雖然是公門中人,可絕不死闆,其個性嫉惡如仇,也認同除惡揚善,對待惡人,他從不講什麽法律。
轅天逸絕望的求饒:“徐警官你不能這麽做,我求求你不要,我還知道很多‘五色教’的秘密,我全都告訴你,求求你不要把我交給他啊。”
徐寇準卻笑道:“我要你‘五色邪教’的秘密做什麽?”說完,也不管“龍墟”要不要,直接就丢了過去。
隻聽轅天逸大叫一聲,竟然還在半空中就暈厥過去了,噗通一聲摔到了“龍墟”的腳下,口吐白沫,臉色醬紫,完全是給吓的。
“哼!”
“龍墟”發出一聲冷哼,将地上的轅天逸攝入手中,一左一右揪着兩個人,轉身飛入夜幕之中。
徐寇準便拍了拍巴掌,朗聲道:“不好意思,讓大家受驚了。這場鬧劇到此結束。長夜漫漫,大家可以各自回家,當然也可以繼續今天的晚宴。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有人問道:“等一下,徐警官,樓頂的‘魂晶爆彈’怎麽辦?”
“哈哈,那個都是小意思,已經有人去處理了,請大家不用擔心。若要離開的,可以從逃生通道離開!”牧唐不會陌生的聲音傳入,正是雄天霸,跟着他一起進來的還有一大群保安以及保潔人員,保安幹脆利落的給那些斷手斷腳的邪教徒補刀,然後将屍體擡下去,而保潔人員則負責打掃地上的血漬,行動也是相當迅速。
雄天霸跳上高台,道:“大家稍安勿躁。發生今天這種事情,我們‘南天門’深感愧疚。爲了補償大家的各種損失,我們決定……”
随着豐厚的補償措施從雄天霸嘴裏說出來,有人滿意,有人沉默,可也有的人卻貪心不足,讨價還價。
“保住一條命就該感謝‘聖母’保佑了,居然還有閑工夫讨價還價,真是吃飽了撐的,是吧木炭?”佟香玉早已經湊到了牧唐的身邊。
牧唐道:“管他呢。”說着,他從儲物手镯裏取出兩瓶滋補藥酒,吆喝了一聲,丢了出去。
不遠處,在鬼門關前溜達了一圈兒,驚魂甫定的瞿秋雲接住酒瓶子,微微一愣,便咬開了瓶蓋子,和牧唐遙遙一敬,咕噜咕噜的猛灌了幾口。
美酒入腹,瞿秋雲驚懼躁動的心緒稍稍平穩了。
郭大導演來到瞿秋雲的身邊,關心又責備的說道:“你剛剛太沖動了。”
瞿秋雲咧嘴一笑,道:“郭導,不是你說的‘不瘋魔不成活’嗎?”
“那可不是演戲,而是動真格的,這能一樣嘛?”
瞿秋雲灌了一口酒,歎息道:“郭導,說出來你可能覺得我瘋了……剛剛一瞬間,我竟然将那個牧唐當成了‘秦太祖’,而真把我自己當成了‘李斯白’,心甘情願爲他赴死……連我自己都分不清演戲和真實。呵呵,我這算不算爲戲瘋魔?”
郭大導演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空還是去看看心理醫生吧。”
“我也這麽覺得。”
這時候,一個人大叫道:“告訴你們,想就這麽随随便便的打發我們,沒門兒!我們差點連命都沒了,瞪大眼睛看看,這死了多少人?你們……”
宴會大廳裏吵鬧正酣,突然天空傳來一聲巨響,火光照耀,紅透夜空,黑夜驟然變白晝,同時巨大的聲響隆隆滾滾,連腳下的地面都震動起來。
一大群人湊到落地窗前向外看去,就看到夜空之中懸挂着一團火光,仿佛一顆小太陽,強光刺目。
雄天霸大笑道:“看見沒有?爲了慶祝電影《暮唐》的殺青宴,我家老大可是郭導和大家放了一個大大的煙花,夠給面兒了吧?哈哈哈哈!”
煙花?
衆人又不蠢,稍微一想就知道,頭頂上爆炸開來的正是那什麽“魂晶爆彈”……它依舊爆炸了,隻不過是給雄天霸的“老大”弄到了天上引爆。
而雄天霸的“老大”是誰?
虎王爺,雄飛虎!
意識到這一點,滿大廳的人再不敢廢話了。
很快,宴會大廳被收拾幹淨,美味佳肴酒水飲料被統統換新。
三分之一的人走了,剩下的三分之二則繼續今晚未完的晚宴,氛圍竟然比之前更加的熱烈,仿佛之前的一切都從未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