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青杉愣住了。
她是真的愣住了,半點不假。莫說她而今是“疆域大能”,即便她還沒有今日之實力的時候,也沒有人敢在她面前放肆,就更别說沖她破口辱罵了。
一瞬間的驚愣之後,她笑了。不是因爲憤怒,到了她如今的境界,情緒堅韌平穩如磐石,輕易不會大喜,亦不會大悲,就更别說憤怒了。
此刻,看着不遠處的破口辱罵自己的小家夥,她是發自内心的覺得好笑。這種由心而發的真誠笑容……怎麽說呢,就好像觀衆在馬戲團看到猴子上蹿下跳雜耍,給逗樂一般,真的是太搞笑了。
伊青杉笑道:“好吧,好吧。看在你把本尊逗樂的份上,你把荊天鳴交給,本尊就饒了你。”
牧唐故作愕然:“我說,你腦子進水了吧?我罵你呢,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還是說你有特别的癖好,越罵你你就越爽?還有,你怎麽還自稱本尊?”
伊青杉搖了搖頭,真是浪費時間,何須要那隻“小猴子”交人,她自己不會上去拿嗎?青色衣袖優雅一揮,一股無形之力便以狂風卷浪之勢朝牧唐湧去。
牧唐開啓的“力場屏障”脆弱的仿佛糖衣,瞬間就破裂,然後他的就倒飛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車子擋風玻璃上。
那連炮彈都轟不開的擋風玻璃,就給牧唐的身子給撞出了一片皴裂。
噗!!
牧唐噴出一口血。
但,對方竟然真的沒有要牧唐的命,而牧唐也恰恰察覺到了這一點,故而才沒有“解封精神”,更沒有啓動“隐龍戰機”——這都是保命的底牌,不到萬不得已不得動用!
“疆域大能”對他們來說可謂是恐怖無邊,一旦對方察覺到自己能給她帶來危險,結局毫無懸念,死定了。
甚至,哪怕是“解封精神”,牧唐都沒有把握能夠活命。解封釋放出來的精神力量不夠,無法禦敵;可若是解封太過,即便沒有被殺死,隻怕這具肉身也禁不住他強大的靈魂。
“沐哥哥!”
這時候,揪心沐哥哥安危的唐似李推開車門。
“壞了……”
牧唐倒吸一口冷氣,無奈暗歎一聲。
這輛“特”字牌專車有阻隔精神力量的獨特夾層,對方無法感知到車内的情況,自然不知道荊天鳴根本不在車裏。
可現在,車門一打開,還有什麽能阻擋一位“疆域大能”的精神力量?
果然,伊青杉臉色一陰,“荊天鳴根本就不在車裏?說吧,他在哪?”
跟着,那個墨鏡司機,還有佟香玉也從車裏鑽了出來。
墨鏡司機正要開口,牧唐斥道:“閉嘴,你們誰都不許說話!”
一群不聽話的家夥,咱們現在是在走鋼絲,你們以爲郊遊呢?你們這一個個嫩菜頭,一開口就是個死。
牧唐的呵斥吓了唐似李三人一跳,但都乖乖的把嘴巴閉上,然而直面一位“疆域大能”的威壓,他們可沒有牧唐那麽淡定,一個個都身體微顫抖。
牧唐抹了一把血,翻下車,作勢欲倒,然後佟香玉和唐似李就下意識的攙住他。牧唐牢牢的抓住兩人的手,仿佛要依靠她們才能夠站立,道:“你想知道荊天鳴在哪?好,我告訴你。但你要答應傷害我們所有人的性命。”
伊青杉道:“你是在和我談條件麽?”
牧唐咧咧嘴,“交易,買賣,懂嗎?用荊天鳴的消息,買我們的命……準确的說,是用‘複國寶庫’的消息,買我們的命。”
伊青杉又笑了,“你們的命不值。”
“但‘複國寶庫’值。你們江湖人總要講點道義吧。你買你想要的,我買我想要的。直接搶,和強盜土匪有什麽區别?”
伊青杉道:“哼,強盜土匪也配和本尊相提并論。至于道義,小猴兒,讓本尊教教你,強者就是道義。你們一路而來,殺了我‘青天會’多少弟兄。甚至還有一位堂主音訊不明。本尊雖不屑碾死爾等蝼蟻,但不殺了你們,如何向死去的弟兄交代?本尊留你一命,你就該跪下叩頭謝恩了。居然還敢癡心妄想?真當本尊沒脾氣麽?”
牧唐道:“就沒有半點商量的餘地?”
“你們配嗎?”伊青杉搖了搖頭,“本尊也真是夠閑的,居然和你們廢這麽些話。你們恐怕還不知道這世上有一種神通叫‘搜魂秘術’,可以窺探他人的記憶,任何秘密都将無所遁形。正好,也叫你們吃吃萬針穿腦的苦頭。”
唐似李怒道:“你敢動我試試!我爹就是安陽唐家的家主……”
牧唐喝道:“我讓你閉嘴你沒聽見嗎?”
唐似李說的太快了,牧唐的這一聲喝根本阻止不及,純粹就是爲了發洩。
那墨鏡男喝道:“少爺小姐你們快走!”
說完便不懼死的沖向伊青衫,然後……伊青杉隻是扇了一下袖子,那墨鏡男瞬間就化成了一團血污,被風一吹,沒了。
這一幕吓的唐似李差點尖叫起來,可尖叫聲還沒發出來,又給吓的卡住了。
“哦?安陽唐家的少爺和小姐麽?”伊青杉饒有趣味的看向牧唐和唐似李,視線在“特”字車牌上掃了一下,做恍然狀,“難怪了……”随即微風和煦的一笑,“看樣子,咱們之間似乎有些誤會……”
唐似李聽到“誤會”兩個字,臉色一喜,“你……”
牧唐道:“好了,好了,你就别說了,行麽?你以爲她說的誤會是要放過我們?本來咱們可以不死,現在倒好,必死無疑了。美女,我說的對嗎?”
伊青杉微笑道:“你又知道?”
牧唐道:“的确,從一開始就是誤會。荊天鳴根本不在我們車上,我們也和你們了,可你們的人非要搜我們的車。安陽唐家還要臉面,若我們的車給你們查了,傳出去,還道我安陽唐家怕了你們。我們一路向前,你們一路阻撓,最後連你這樣的大能人都驚動了。至此,就算一開始是誤會,可咱們兩家的仇卻已經結死了。你們青天會是‘武夷市’的地頭蛇,自然不會怕遠在萬裏之外的安陽唐家,反正死仇已結,倒不如殺了我們,來個開頭彩。”
伊青杉柔美一笑,“所以,從一開始你就處心積慮的要拖延時間,就是爲了等你們的援兵到來?啧啧,不愧是大家族弟子,有勇有謀,本尊居然給你繞進來了。就連你之前對本尊的辱罵,怕也是算計好的吧?”
唐似李抓着牧唐的手已經劇烈的顫動了起來,反而佟香玉,雖然也在顫抖,卻看起來卻平靜許多——她和牧唐經曆了多少次的生死劫難,可哪一次最後不是逢兇化吉,這一次她依然堅信牧唐。
牧唐道:“其實咱們之間未必就非得是死仇。有道是不打不相識。對青天會的‘青爺’,我雖然來武都不久,但他老人家的鼎鼎大名卻是如雷貫耳。本想上門拜會,隻可惜一直找不到門路。這次我安陽唐家來武都,也是爲了‘複國寶庫’。乍一看,雙方似乎是競争對手。可實際上,雙方其實更應該站在同一陣線。莫忘了,當局才是大家共同的大敵。青天會固然是‘武都’猛龍,但據我所知,‘武都’還有一頭‘猛虎’,再加上當局……青天會又何必将原本可以做朋友的人,硬生生逼成敵人呢?”
伊青杉點點頭,“你的見識不俗,口齒也伶俐,不愧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可是你似乎忘了一點,你們一路走來,讓我‘青天會’死傷慘重,我們若是轉眼便和你們做了朋友,呵呵,那其他人會怎麽看我‘青天會’?你們安陽唐的臉面是臉面,我們‘青天會’的臉面就不是臉面了嗎?”
牧唐道:“青爺是個想幹大事的,常言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爲顧全大局,便說那些人是荊天鳴殺害的。而對傷亡者,我們自是願意出一筆撫恤。至于其他,你不說我不是,天知地知。别人如何說……呵呵,咱們何須在意?”
伊青杉道:“本尊得承認,你的話說動了我……然則,本尊卻偏不。”
牧唐眼睛微微一睜——看似被吓的愕然,實際上,他已經用“輔助眼鏡”牢牢的控制住了“隐龍戰機”,隻要一個念頭,便能暫時脫離必死險境。
伊青杉笑了:“呵呵,你一定想不明白本尊爲什麽拒絕合作吧?”
牧唐平靜道:“因爲你就是不想,沒有理由。”
是的,道理講的再多,都抵不過一句“本尊偏不”。
“哈哈,”伊青杉清朗大笑一聲,“你很聰明,也很有趣,可惜啊……”笑容淡去,她臉色陰沉下來,“本尊讨厭算計多的人。尤其是算計到本尊頭上。所以,你們都可以去死了。”
便在這時候,一道黑光從天而降。
伊青杉眉頭一挑,身形化霧,向後飄開,那道黑光便插在了伊青杉原先所站立的位置——赫然是一根柺杖。
唐似李看到那根柺杖,頓時就熱淚盈眶,“是福爺爺!沐哥哥咱們有救啦。”
伊青杉冷哼一聲,“本尊要殺的人,誰也救不了。”兩條青袖一甩一抖,兩股無形磅礴之力便仿佛兩支合攏的無形大手,拍蚊子一樣拍向牧唐三人。以他們的身子骨,若給拍中了,恐怕真的要同蚊子一樣被拍扁。
這一刻,牧唐能夠清楚的感知到死亡的逼近……
“老夫要保的人,誰也别想動。”
一身唐裝的唐添福從天而降,從半空之中拍出兩掌,但聽“轟隆”兩聲巨響,在牧唐三人兩側的馬路地面坍塌碎裂,足足陷下去好幾米。連帶着那輛特種專車,竟也給拍成了鐵餅子,扁了,深深的嵌入了地裏。
唐裝老人仿佛神仙下凡一般飄逸輕靈的站到了牧唐三人面前,歉然道:“少爺,小姐,是我來遲了。你們沒事吧?”
唐似李喜極而泣,“福爺爺,您可算是來了,嗚嗚,我差點就再也見不到您了。”到底是十五六歲的少女,哪經曆過真正的生死劫難,若不是牧唐攙着她,恐怕她已經癱瘓在地上了。
伊青杉看着唐裝老人,“你老東西,不乖乖的在棺材裏躺着……”說到這,她臉色突然一變。
轟隆隆!!!
巨響爆炸,宛若隕石墜地,大地震顫。
不遠處,馬路徒然出現了一個大坑。
“就是你這個死八婆要動我唐家的小公主?”野獸嘶吼般的聲音從大坑傳出,跟着,一個裹着獸皮的巨碩身軀就從大坑裏爬了出來,滿頭亂發如獅鬃,整個人看起來仿佛一頭人立而起的獅子。一股爆裂而躁動的威勢瞬間充斥全場,堅固的柏油路面皴裂成一塊又一塊,周圍的樹木花費仿佛遭遇了超強台風一般狂扭。
唐似李激動的全身蹦跶起來,“啊!十三……是十三叔,是十三叔!!太好了!十三叔來了!肯定是咱們家的大部隊到了!”
伊青杉眼角一顫,她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低估了“安陽唐家”的底蘊,然後她就要抽身撤離。
“想跑?”那“人形獅子”瞬間出現在了伊青杉的面前,古銅色的大手伸出,噼裏啪啦一陣轟鳴,最後捏在了伊青杉嬌嫩纖細的脖子上,拎小雞一樣将她拎了起來,“跑的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