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一處可以将警察局門口俯瞰無餘的茶館之中，兩人四雙眼睛目睹着牧唐三人被激憤的人潮追趕，得意洋洋的笑出了聲音。
“嘿，（你）不是很得意嗎？沒想到也會今日吧，”荊天鳴喝着上好的“青雀舌”，茶味雖苦澀，但他透心的甜，“這還僅僅隻是開始，好戲還在後頭呢。”
荊天鳴雖然不知道到底是誰要搞那個姓牧的，裏頭還有利用自己的嫌疑，但是隻要能搞死姓牧的，讓他知道得罪自己的下場，他非但并不介意被利用，甚至非常樂意被利用。
有深厚背景有如何？這裏不是“蘇申市”，而是“武都”，或者說……江湖！
比權勢，甚至比武力，我荊天鳴或許——用或許，說明他還死不承認自己不如牧唐——不如你，但是你要在江湖上鬥嬴我，嘿，簡直癡心妄想！
這個江湖，你永遠沒有老子懂。
另一個人正是當日給荊天鳴調查牧唐的紅西裝青年，人稱“紅爺”，乃是這本區江湖幫派（黑射會）“青天會”會長跟前的親信紅人，手底下管着十幾條街，兩千多号兄弟，說白了就是位“扛把子”。
下面那群“激憤群衆”，有大半都是他手底下的兄弟，而其他的人，比如“碎屍案”遇害者的家屬親友，也都是他讓人組織聚攏起來的。
紅爺這麽熱心，當然不是兄弟情義——當然，表面上是說“咱們兄弟這麽客套幹屁，你找我幫忙，兄弟我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而實際上，是荊天鳴許給了他一個免費的“名額”，他才願意出人出力。
好家夥，“武夷學宮”一個免費的學生名額呐！
按照今年的行情，一個“名額”就價值一個億，等于隻要幫荊天鳴做了這事，他就能白拿一億三千萬——另外三千萬當然是走他的路子買“名額”的客戶出。
一億三千萬诶，這錢簡直不要太容易賺。
至于會不會死人？啧啧啧啧，死人算個屁，人命能有黃金白銀值錢？隻要有錢，今天死多少，明兒他可以翻倍的招進來，“武都”最不缺的就是好勇鬥狠不怕死之人。
荊天鳴道：“把你的人都發動起來，我要随時掌握他們的動向。最好是能逼的他們動手殺人，死的人越多越好，就坐實他是濫殺無辜的邪魔外道，到時候甚至不用咱們動手，一些自命俠義正道的白癡就會跳出來給咱們做刀。還有，繼續在道上散布謠言，随便你瞎編亂造，就算說他們是東日島間諜都行。不将他們搞臭，讓他們淪爲過街老鼠，老子就不信荊！”
紅爺喝了口茶，滿臉擰巴，顯然覺得這茶非常難喝，不過能吃苦是本事，他打蠻一口吞下，道：“嘿嘿，鳴哥您就瞧好吧，論搞臭人的本事，我不管自稱天下第一，這天下第二還是有的。别說他一個小小大頭兵，就算是國家主席咱也能讓他臭不可聞。”
吹牛誰不會，反正不上稅！
這時候荊天鳴的電話響了起來，他摸出來一看來電顯示便接通了，“嗯嗯好好”的聽完之後，他就站起身，道：“我有事先走，接下來你多費點心。這事成了，有你的好處。”
“嗨，鳴哥瞧您說的，兄弟我是爲了那點好處嗎？沒的說，您就瞧好吧，保管給你辦的妥妥帖帖的。您就等着聽好消息吧。”
荊天鳴淡淡的應了聲，便徑直離去。
荊天鳴一走，紅爺就一拍桌子，嚷嚷道：“人呢？都死哪去了？沒見這有客人嗎？你們還想不想開門做生意了？”
趕緊就有一個女服務員走了過來，還沒說話，紅爺就敲着桌子，指着茶，“這是什麽？你嘗嘗，你嘗嘗，這是人喝的嗎？又苦又澀，簡直難喝的要命，你們是不是要毒死我，是不是？你媽的，知道爺是誰嗎？竟敢拿這種垃圾來糊弄我是吧？你爹媽就沒教你什麽叫‘誠心做生意’嗎？”
那個女服務當即就給罵懵了，杵在那，沒一會兒就眼淚直掉。
紅爺越罵越來勁，嚷嚷聲越大，拍桌子越響：“哭，哭，哭，哭喪呢？死了爹還是死了媽？啊！爺我是來喝茶的，不是來看你哭的，了逼逼的……”
周圍桌子的客人看了，一個個都當做沒有發生，頂多就看幾眼，然後該幹嘛幹嘛。就連茶館的值班經理見了，都躲的遠遠的，不敢上前，而且已經在心裏決定等下就把那個女服務員開除了。
她做錯了什麽嗎？沒有！然而，這個世界誰管你對錯啊？沒本事，就算被欺負了那也是活該，是你的命！既然是命，那就得受着。
……
……
另一邊，牧唐也在受着他的命，隻不過他“受命”的方式卻和那個女服務員不一樣。女服務是杵在那什麽也不做，乖乖的受着，而他，将那群“激憤群衆”引誘到最近的一片開闊地帶的時候，他就讓佟香玉和慕容嫣遠遠看着，他一個人如虎入羊群一般，将那群群衆全部放倒。
一共兩百多号人，從站着到躺下，隻用了五分鍾都不到的時間。牧唐用力很巧，即廢除了他們的行動能力，又不會危及他們的性命。
這個時候牧唐突然很喜歡“武都”的傳統，若是在其他地方，現在肯定已經聚攏的一大群的圍觀群衆，要麽指指點點，要麽議論紛紛。而現在呢，走過路過的卻完全不将滿地哀嚎的人當回事，該幹嘛幹嘛，連個報警的人都沒有。
“說吧，是誰指使你們的？”牧唐抓起一個人。
那人大叫道：“我是記者，你敢打我，我要曝光你！”
牧唐就将他砸暈了，跟着走向下一個，“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你這個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
牧唐直接将他砸暈，又走向下一個，問出同樣的問題。
“你這個殺人兇手，你還我兒子的命來！”
牧唐道：“節哀。”跟着照樣砸暈之。
好家夥，牧唐用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問了一大半的人，結果什麽都沒問出來，就算他釋放精神威壓，地上的人也嘴硬的很，死活不願意說出幕後指使者，動不動就嚷嚷着“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聽得牧唐都快起繭子了。
這時候慕容嫣走上前來，道：“牧唐，你這樣恐怕問不出什麽來，隻有讓他們真正的恐懼，他們才會爲了活命說實話。”
她的意思是下狠手殺人。牧唐都是将人弄暈，别人見了根本就不怕，又怎麽會說實話？
牧唐搖搖頭，道：“我和他們無冤無仇，他們也隻不過是受了奸人蠱惑，罪不至死。況且我要是真的動手殺人，那不就坐實了我濫殺無辜的罪名？這樣隻會便宜幕後黑手。”
真正原因是，這些人不夠資格讓他殺，但是他不介意表現自己的光明正大，磊落坦蕩。
說完，牧唐又問一個人，“你也不願意說嗎？”
“呸！你這個殺人兇手，邪道妖人，我殺不了你，老天遲早收了你，有種就殺了我……”
牧唐拍着他的肩膀，打斷他，道：“也真是難爲你們了，明明不是專業的，卻給拉來做群衆演員，還挨了一頓打，不容易吧？唉，可這世上誰容易呢？坦白說，你們的演技真的很差，台詞功底也不行，一點都不走心，而且來來回回就那麽幾句，一點誠意都沒有，我看着渾身都尴尬。演員這碗飯真的不适合你們吃，趕快轉行吧。也虧得我心慈手軟，不然真動起手來，你們覺得你們這二百來号人能活？用你們的命，來成就我‘邪魔外道’的名聲，你真的願意嗎？”
“……”那個弟兄愣住了，還是旁邊的一喂仁兄慷慨激昂的喊道，“你這個邪魔外道，少在這裏妖言惑衆，蠱惑人心，你心慈手軟？哈哈，簡直是天大的笑話！你殺的人還少嗎？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邪不勝正，我看你還能得意到什麽時候！”
牧唐對愣住的那個弟兄道：“你看看，這位就比你有天賦，你看看他的表情，眼神，還有剛才念台詞的語氣，情感飽滿，啧啧，多逼真。再看看你，唉，我都不想說你……作爲過來人我勸你一句，退隐吧。”
這時候，遠處街道的盡頭又沖過來一群人，喊着“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之類的口号，如同潮水一樣的湧了過來。
牧唐對那兄弟道，聲音低沉悲憫：“你看看他們，看看他們，是不是突然覺得……他們真的很可憐？什麽都不知道，就給人拉過來當群演，面對的還是一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也就是我啦！你們賭我在市區不敢殺人，可萬一我敢呢？你們，他們，這輩子就完了。你們自己想想：用你們的人生，來成就我大魔王的名聲，有意義嗎？這人啊，要有理想，有追求，活的要有意義，要做有意義的事情！每一條生命都是非常寶貴的，不僅僅因爲人隻有一條生命，還因爲每一條生命都有無限的可能。你甚至有機會成爲像‘秦太祖’一樣的存在，哪怕隻有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機會再小，也大于零。可一旦死了，那就真的等于零了。
“現在，你們兩個，是願意爲了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告訴我答案，還是讓那億萬分之一的可能……歸零？是的，我不殺别人，唯獨在你們兩個當中選一個。告訴我答案的人，活；不說的，死！是不是覺得很不公平，爲什麽别人可以不死，而你們卻要二選一死一個？沒有爲什麽，這就是命，是命，你們就得受着，不管你們願不願意。而且人人生而不平等，你隻有去抗争，去努力，去奮鬥，才能打破這種不平等。而這一切的前提都是……你得活着。現在搶答，請聽題：是誰，指示你們……”
“是紅爺，是紅爺！”
兩個人幾乎同一時間喊出了“紅爺”這兩個字。
是啊，憑什麽啊？憑什麽别人可以不死，他們就得死？不公平，太不公平了對不對？！我不想死，我得活着，活着，才有機會成爲人上人，甚至是……抓住那億萬分之一的機會，成爲像“秦太祖”一樣的存在。
草你媽了個逼的，誰他媽甘願做喽啰混子？
“紅爺？在哪可以找到他？”
“紅爺經常會在‘帝王夜總會’耍！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我隻知道這個……”
“‘帝王夜總會’嗎？我得說我很喜歡這個名字，跟我的氣質很配。好吧，我現在不殺你們。不過我得再給你們出個題：給你們一年的時間，一年後，誰混的差，我就幹掉誰！所以，你們兩個都還有一年的時間，加油吧！”
說完，牧唐走向新沖過來的那群人——已經沖到了十幾米外，他咧嘴一笑，朝他們豎起了兩根筆直的中指。
“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依舊有人喊的歡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