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風”門口。

趙錦和張煉兩人走了出來。在下台階的時候，趙錦腳下沒踩穩，差點栽倒在地。吓的那三對門童趕緊沖上去關心——客人在門口跌倒，他們的責任沒跑！

“沒你們的事，閃邊去。”趙錦不耐煩的将六個門童趕走，神色依舊有些讷讷，還做着咂嘴舔唇的奇怪動作。六個門童不敢造次，乖乖退回崗位上。

他旁邊的張煉比較含蓄，隻是抿着嘴唇，可眉心卻擰成一團疙瘩，似是有什麽煩心事。趙錦深深吸了口冷氣，苦笑道：“早知道我就不來了……”

張煉疑惑微愣：“嗯？”

“今天嘗到了‘霸王水晶河豚獸’的肉，以後再吃别的，恐怕都要覺得索然無味了啊……”趙錦的語氣裏帶着一股悲傷。

這股悲傷，沒有真正品嘗過“霸王水晶河豚獸”的人是無法體會到的。正好，他旁邊的張煉就聽出來了，“或許吧……”

此刻張煉仔細回想，卻發現自己根本無法記憶起“霸王水晶河豚獸”獸肉的味道，但她有種感覺，以後自己除非吃到比那更好吃的美味，否則無論吃什麽，都會拿它和“霸王水晶河豚獸”作比較。

趙錦長歎一聲，道：“煉姐，你說那個牧唐到底打什麽主意？”他心裏已經有了猜想，不過還是想問問張煉怎麽看。

事實上，從他們進入“休閑齋”的門，到出了那個門，牧唐都和他們“隻談風雲吃喝”，不談别的，仿佛真的就是單純的“請客吃飯、交流感情”。

可越是如此，趙錦越是不敢大意。他和牧唐能有什麽交情？沒交情卻又請他們吃“夢幻食材”，要說沒事，誰信！

張煉道：“這次牧唐不是主角，那個叫梁琰姬的才是。倘若我沒猜錯，牧唐很快就會離開‘蘇申市’，他是要我們照顧她。”

張煉還有一點小心思沒說，那是因爲她知道牧唐的“真實身份”，所以才會有額外的瞎想，那就是：牧唐想要在“蘇申市”發展自己的勢力，需要用到他們“土著”的優勢。

而牧唐之所以不明說，或許是自持身份，又或者是看看她和趙錦能不能摸準他的心思，若是摸準了，并且把事情做好了，或許有機會和他進一步深交！

縱觀九州上層社會，沒多少人會拒絕和“安陽唐家”的子弟結交——當然，敵對方除外。

趙錦聽完了張煉的話，道：“我也是這麽覺得的。唉，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看看吧，要是能照應一下，就照應一下吧。”

張煉點了點頭，“時間也不早了，我先走了。”趙錦突然道：“對了煉姐，那個宇教授沒事了吧？”張煉道：“放心吧，該表示的都表示了，不至于會把你怎麽樣。”

趙錦松了口氣，“這就好。”

張煉離開之後，趙錦坐進他那輛超級跑車，砸巴砸巴嘴，“不行，我得想辦法去搞幾條‘霸王水晶河豚獸’……”并不是誰都有景龍、東方未晞那樣的意志，趙錦顯然是吃上瘾了。

車子沒走出多遠，趙錦的電話響了，他随手一接，微愣之後便笑道：“是梁小姐啊……”

……

……

休閑齋。

牧唐悠閑的喝着茶。不愧是七星級酒店包廂裏的茶葉，他喝着都覺得不壞。

幾步外，梁琰姬正通着電話，“……那就麻煩錦少了……嗯，沒别的事了，再見。”

挂了電話，梁琰姬回到牧唐身邊，道：“秦先生，趙錦答應将‘那些人’的資料提供給我。”

牧唐道：“小事一樁，他當然不會拒絕。呵呵，是不是想不明白爲什麽我讓你去要那些家夥的資料？”

梁琰姬俯首低眉的給牧唐倒茶，道：“秦先生讓我怎麽做我就怎麽做，至于‘爲什麽’一點也不重要。”

“坐，”牧唐拍了拍旁邊的沙發，等梁琰姬坐下，牧唐順勢就枕在她豐腴有肉的大腿上——醒枕美人膝蓋可比“醉枕”有味道多了，“那些小混混現在大概被公訴了，你去給他們找律師，鑽法律漏洞，最好的結果是讓他們無罪釋放。”

所謂“那些小混混”，指的就是那些親手将“秦時明月”砸個稀巴爛的家夥們。

梁琰姬一愣，這下子她是真的想不明白了，難道是“秦先生”大度，不和他們計較？

牧唐閉着眼睛，繼續說道：“……然後，動用你資源，讓他們從此不得安生。”

梁琰姬心頭一驚。

牧唐道：“自己的仇自己去報。法律有什麽用？不過是當權者束縛庶民的手段而已。他們是我留給你練手的，也是對你的考驗。你要學會，并且習慣去支配别人的命運。生殺予奪并不是真正的權力，那是小道。所謂‘大道之權’，便是在生死之外，你想讓誰過的好，誰就過的好，想讓誰過的不好，誰就過得不好。概之以四個字：支配命運！明白嗎？在‘普世價值觀’範圍内，在能力範圍之内，你可以爲所欲爲。”

梁琰姬抿了抿嘴唇，幹澀的說道：“秦先生，我怕我……做不好……”

“所以我才把那些小混混給你練手。誰都不是天生就會。做着做着就熟悉了。不過我要先提醒你一句，不要不忍心，更不要上瘾。至于别的，你自己領會吧。”

“嗯……”

牧唐從儲物戒指裏取出一沓件，“這家‘唐玉小寶’食品公司我交給你打理。從一個小小的古董店，突然跳到市值兩億的公司，對你來說或許難度不小，但事在人爲，辦法總比困難多。另外這裏還有三種飲料的配方，運作的好，足以讓這家公司創造輝煌。再加上有趙錦和張煉那兩個土著，短期内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我隻給你這點幫助，其他的就靠你自己了。”

梁琰姬心髒砰砰跳，早知道“秦先生”有事交給她，卻沒想到竟然是将一家市值兩億的公司交給她搭理，這一瞬間她又有些不自信了，不過聽完了“秦先生”的話，再想想自己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自己了，心頭一定，道：“秦先生，你放心，我一定不會讓你失望的！”

雖然和他有了身體上的關系，可梁琰姬沒有奢望能成爲他的合法妻子，她始終都是将自己定位在“情人”的位置上，這樣的想法和決定當然讓她心裏不痛快，但她早已經過了幻想的年紀，認得清現實，認得清自己……

夜晚，十點多，牧唐和梁琰姬離開了“老秦風”——下午到現在，中間時間可不短，一男一女待在酒店裏這麽長時間，成了尋歡作樂還能幹嘛？

看着眼前連嚴寒都降不下溫度的繁華鬧市，牧唐道：“随便走走逛逛吧。過幾天我就要離開‘蘇申市’。”

梁琰姬心頭一驚，随即一暗，想要問他去哪，何時會再回“蘇申市”，可想想還是沒有問出口，面對這個徹底改變自己一生的男人，她總是沒有底氣。

兩人邊走邊聊，漫步于夜市之中。梁琰姬臉上沒有半點離别愁緒，反而喜笑顔開，她無比珍惜此刻和“秦先生”如情侶般獨處的時光。

漸行漸遠，穿過繁華鬧市，路經一座公園。這大冷天的，又是大半夜，鬧市還好，這公園可就夠冷清的了。

牧唐突然道：“進去走走，被車喇叭吵了一路，到公園裏靜靜。”梁琰姬當然不會反對，欣然應諾。于是兩人便轉道上了十來階台階，進入了這座“糖廠公園”。

公園裏冷清歸冷清，可路燈景觀燈之類的卻還亮着。之前下過一場雪，雪在地上、樹上積了薄薄的一層。由于清冷無人，雪地上沒有一個腳印，簡直就好像是撲了一層白色的地毯，映照着周圍的燈光，美麗極了。

梁琰姬有些不忍心破壞如此靜谧美景，可牧唐卻帶着她一路向前。兩人四足，在地上留下四排并不整齊的足印。一開始兩人還說這話，漸漸的或許被周圍的環境感染，也不說話了。尤其梁琰姬，無比享受此刻的安靜。

最終，兩人走到一個兒童娛樂場邊上。并不大的娛樂場裏，有滑梯，有秋千，跷跷闆，等等兒童娛樂設施。可以看到不遠處還有一個被雪蓋了頭的足球，也不知道是哪家孩子落下的。

牧唐感歎道：“這景色正好啊……”

梁琰姬正要說話，卻聽牧唐道，“夜黑風高，寂靜無人，最是殺人的好時機，對嗎？”

聽了牧唐這話，梁琰姬神色一駭，這一瞬間她甚至以爲“秦先生”要對自己不利，可緊跟着她就否決了，以他的本事，就算真的要對自己不利，又何須這麽麻煩？可如果“秦先生”這話不是對自己說的，那又是對誰說的？！

一時間，周圍死寂無聲。

牧唐又開口了，仿佛在和空氣說話，道：“跟了我好幾天了，一直不出手，現在我自己創造機會給你們，此時不動手，難不成還要等到過完年？出來吧，大冷天的，我還要趕回去睡覺呢，沒時間和你浪費。”

“你很快就會有足夠的時間睡覺了，我可以向你保證。”

一個比周圍的風還陰冷的聲音飄忽不定的傳來，随即三個人分别從三個方向走了出來，從黑暗中走到燈光下。這三個，兩男一女，模樣都非常普通，打扮也不出彩，丢人群裏絲毫不會引人注意，從他們的打扮來看，一個像上班族，一個像廠工，一個像家庭主婦——還拎着土氣的菜袋子。

梁琰姬一下子抓緊了牧唐的胳膊。

牧唐用手指甲摳了摳額頭，道：“雖然我知道這麽問很白癡，但我還是問一下：你們是什麽人？”

打扮的像個上班族的青年道：“閻王要你三更死，不會留人到五更。你既然早就發現了我們，還問出這麽白癡的問題，真不知道該說你無知，還是無腦。”剛才那句“開場白”也是他說的。

牧唐道：“什麽意思？”

像個工地苦力的中年人道：“嘿，夜狼，他大概根本就沒有聽過咱們‘閻王殿’，你拽那句詩他也聽不懂。幹脆直接說咱們是來收他命的殺手不就得了。”

牧唐神情一驚，“你們是殺手？”

上班族青年舔了舔嘴唇，仿佛一個正準備享用大餐的食客，道：“有人買你的命，而我們就是來找你索命的‘鬼差’。所以，你完全不用急着回去睡覺，因爲你馬上就能睡好覺。”

牧唐道：“鬼差啊？那你們到底是人還是鬼？”

拎着菜袋子的家庭主婦從袋子裏抽出一柄中等長度的利刃，跨步而出：“廢話真多，送你去見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