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唐，你能不能看在我之前幫了你的份上幫幫我……”

若說要比慘，慕容嫣覺得自己應該是這次曆練行動中最慘的。

先是花費了上千萬兩的代價才“買到”曆練的資格，躊躇滿志的準備在“黃金龍城”大幹一場，卻沒成想一次“遺迹探險”就讓自己差點喪命。後來被許林救下，本以爲絕處逢生，卻不想被許林下毒，并被他威脅出賣吳夜燕。

慕容嫣原本甯死不從，她很清楚出賣老師的下場，不但自己會遭到嚴懲，甚至連自己的家人都會因此喪命。結果毒性發作，慕容嫣親身體會到了什麽叫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非人痛苦，最終她還是選擇了屈服。

然後，她幾句在許林的安排下，先是偷偷和吳夜燕見了面，對她說自己願意指控牧唐背叛菁華， 取得了吳夜燕的信任，之後便在大庭廣衆之下賣掉了吳夜燕。

雖然慕容嫣的背叛幫助了京都大學，可也隻換來京都大學暫時的庇護，等回到了九州共和國就彼此各不相幹。慕容嫣當然不甘心，她表示願意徹底脫離菁華學府，投靠京都大學，結果卻被嫌棄。

之後慕容嫣便陷入了絕望，惶惶不可終日。她很清楚背叛菁華學府的下場，甚至一度有自殺的念頭。可最終對生的貪戀和對死的恐懼戰勝了一切，好死不如賴活着，行屍走肉一般活一天是一天。

得益于京都大學的庇護，慕容嫣度過了之後的每一次危機，甚至還被戴上了“京都号”飛艇。由此可見京都大學是相當守信的，說庇護你回到九州共和國，就庇護你回到九州共和國，絕不含糊。

之前，慕容嫣注意到牧唐和佟香玉都和觀海教授走得近，于是她便動了心思，如同溺水者抓住一個稻草掙紮一般找上了牧唐，懇請他爲自己向觀海教授說情。

至于爲什麽向佟香玉求助……原因也很簡單，因爲佟香玉是女的。

“……我說的都是真的，都是許林逼我的。你也知道後來許林做了什麽，他分明已經背叛了所有人。牧唐，我求求你，你幫我和觀海教授說一說。我死也就死了，可若是讓學校知道我背叛，就連我的家人都會有生命危險。我是無辜的，他們更是無辜的啊！”

慕容嫣哭的梨花帶雨，眼裏滿是期待、懇求。雖說她面容削瘦精神萎靡，但她底子極好，看着着實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很是動人。男生建了她現在的模樣，大概很難狠下心來拒絕她。

佟香玉道：“既然你覺得你自己是無辜的，是被逼無奈，那你直接去找觀海教授不就行了，找我幹什麽？”

“我有沒找你，你廢什麽話！”慕容嫣心裏頭狠狠的說道，嘴上卻說：“我也想，可是我不敢啊。我求求你們了，幫幫我。”她抽泣着，可憐兮兮的看着牧唐。

這時候，也有不少京都大學的學員望了過來。一個女孩子，站在一男一女面前哭哭啼啼，這畫面着實叫人浮想聯翩啊。

牧唐不答話，一時間有些冷場。

佟香玉不耐煩的說：“行啦行啦，這麽大個人了，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木炭，怎麽說她也的确算是幫了咱們，要不咱就幫幫她？不然她總是跑到咱們面前來哭，不知道的還以爲咱們怎麽樣她了呢。”

佟香玉嘴巴上不饒人，心裏其實還是挺可憐慕容嫣的，也是誠心誠意的想幫她。說白了，這妞有點“刀子嘴豆腐心”，或者說……傲嬌？

牧唐道：“你說了算。”

慕容嫣愕然，敢情真正能拍闆做主的是佟香玉，牧唐這樣子完全就是以她爲主，她頓時就有種“上香拜錯佛”的困窘。

佟香玉揮揮手，道：“去吧去吧，哥就不去啦，逛了一圈兒逛累了，哥需要休息，休息一下，看看風景。”說着還真的邁步離去。

牧唐知道她不樂意去見觀海舞，也就随她，對慕容嫣道：“走吧。先說好，我隻負責幫你引見。可能的話再幫你說上一兩句。至于觀海教授肯不肯寬恕你，還得看你自己。我可沒那本事，也沒那膽子左右觀海教授的決定。”

觀海舞作爲“超人大能”，自然享受一般的待遇。“京都号”飛艇總共有四層，最上層都是單間。之前牧唐已經來了兩次，一次是跟着東方未晞去見宇鴻章，第二次是和諸葛小智他們參觀，這是第三次了，當然熟門熟路。

觀海舞的房間就在宇鴻章的隔壁。門并沒有鎖，敲門之後得到裏頭的回應，牧唐便擰開門走了進去。他先讓慕容嫣在門外等着，自己先走進房間。

這裏的房間和“杜氏飛船”上的總統套房比起來差的不是一點半點，甚至連隔壁宇鴻章的房間都不如，面積很小，整體裝飾風格非常冷硬，配套家具也很簡單，最好的設備大概就是一台四四方方的魂晶終端機。

觀海舞正坐在魂晶終端機面前做着她最喜歡做的事情——打遊戲。

“我操，我中槍啦！快來給我打針！”

槍擊聲，爆炸聲，以及獨特的配音，一聽就知道觀海舞正在玩一款射擊遊戲。

“來啦？”觀海舞眼睛盯着屏幕，手速如飛，“有什麽事直接說。”

牧唐道：“是這樣的，觀海教授……”

“叫師父。”

“……師父，”牧唐心不甘情不願的改口，“你還記不記得有一個叫慕容嫣的女生……”

牧唐簡單的說明了來意。

觀海舞聽完之後，道：“行，你讓她進來吧。”

牧唐便開門放慕容嫣進來，她直接就跪倒在了觀海舞面前，掉着眼淚，就要訴說着自己的冤屈和無辜，結果沒說幾個字，觀海舞就冷冷的道：“起來。”

慕容嫣當即就給吓懵了。

牧唐便拽了她一下，讓她站起身來，“師父不喜歡别人跪在她面前。有什麽話站起來說。”

慕容嫣随即站了起來，她知道自己是生是死全在觀海舞一念之間，不敢有半點松懈，強自冷靜下來，将早就想好的腹稿抖了出來。隻不過到底太過緊張，意思雖然表達清楚了，說話卻有些結結巴巴，邏輯也有些混亂。

等将要說的都說完了，慕容嫣已經大汗淋淋，隻覺得渾身都要虛脫了，然後就跟等待着法官宣判的罪犯一眼，木木的站着。

觀海舞恰好結束了遊戲關卡，随手一翻就變出了一罐啤酒，美美的喝了一口，方才說道：“你說你被許林下毒威脅，如果不按時吃解藥的話，就會渾身潰爛而亡。可如今許林已經死了，你應該無法獲得解藥，可事實上你卻好好的活着。關于這一點，你有什麽要說的？”

慕容嫣道：“我……我也不知道，或許是……還沒有到毒性發作的時間……”

觀海舞又道：“許林爲什麽要你陷害吳夜燕？你可知道，因爲你的突然背叛，導緻了多麽嚴重的後果？”

京都、武撼、菁華三校徹底撕破臉，刀兵相向，正是自那次“公開庭審”之後。所以，說是慕容嫣的那次指控直接導緻了三校敵對也不爲過。甚至之後的大混亂的源頭也可以說是在這兒。

慕容嫣腳一軟，幾乎就要癱到在地，“我……我……我是被逼的，都是許林逼我的。我不知道許林爲什麽要我陷害吳夜燕……觀海教授，您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

觀海舞道：“行了。十七八歲的人，哭哭啼啼的像什麽樣子？之前你應該親眼看到歐明殺死吳夜燕吧？”

慕容嫣讷讷的點頭。

“那好辦。回去之後，你就說，是歐明指示許林讓你這麽幹的，同時作證歐明殺死了吳夜燕。你隻需要明白一點，歐明不完蛋，你和你的家人就會完蛋。其他的你不用管。”說完，觀海舞加了一句：“你沒有别的選擇。”

一旁的牧唐心裏啧啧贊歎：“這個觀海舞，心也是蔫兒壞。這下子歐明怕是永世不得翻身咯。果然啊，别得罪女人，尤其厲害的女人更不能得知。歐明教授，朕先替你默哀幾分鍾。”

觀海舞那一番話的威力究竟有多大呢？

這麽說吧，當這番話通過慕容嫣的之口，轉述到菁華高層的時候，菁華學府的頭頭腦腦們立即就會得出一個結論：歐明已經攫取了部分“秦帝祖龍城”的秘密，并試圖除掉所有人，獨占“秦帝祖龍城”！

爲什麽？

就因爲許林能夠指揮“古代機獸”！

有些話不可說的太明白，稍微點一下就行了，但聽者卻會自然而然的腦補，并且往“最有利與自己”和“最不利于自己”這兩個方向考慮。

很明顯，觀海舞深谙人心。

歐明“做初一”試圖除掉觀海舞，現在觀海舞“做十五”要讓歐明萬劫不複，一報還一報。到時候，無論是吳夜燕所在的吳家，還是其他人，都容不下歐明。

慕容嫣渾渾噩噩的離開了房間，觀海舞的話猶如雷霆殘響，在她的腦袋裏轟轟隆隆，“歐明不完蛋，你和你的家人就會完蛋。”

天呐，竟然要我作證證明歐教授陷害吳夜燕，更要做目擊證人證明歐明殺了吳夜燕。真要這麽做，可就是直接将一個“超人大能”往死裏得罪啊。老天爺，聖母啊，你爲什麽要這麽折磨我？！

慕容嫣靠在牆上，徹底癱瘓在地。

本以爲抓到一根救命的稻草，結果卻陷進了更深的泥沼當中，她現在是連哭都沒眼淚了。

屋子裏，牧唐正要告辭，觀海舞卻叫住了他，并将一張紙遞給他，上面密密麻麻印滿了字，“這是我總結的一種凝練精神力的法門。你和佟小鬼看看。照着上面的法子練練。回到‘倉神大陸’之後我要檢驗你們的修煉成果。去吧。”

牧唐忙故作驚喜的感謝一番，心道她還真把咱當弟子了。等退出了房間，牧唐就看到慕容嫣癱在牆角，一副死人樣。

“本以爲她已經死定了，卻沒想到絕處逢生，看來這枚小卒子還能繼續利用一下。”心有所想，牧唐便走了過去，拍醒了她，“這樣的結果雖然不盡人意，但緻至少還有一線生機，總比必死無疑要好，不是嗎？振作一點吧！隻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

如果是以前，慕容嫣聽了牧唐這話，肯定會嗤之以鼻，厭惡的來一句“就憑你也配來安慰我”，可現在她非但不覺得厭煩，反而心生一股暖意——人在孤獨與絕望中總會本能的追尋溫暖和希望，她擠出一個凄婉的微笑：“牧唐，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