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無論是牧唐還是聞清舞,從一開始就有所隐瞞,将某些“細節”略過了。比如,他們當然不會說将王超峰引誘到周黎面前然後自己逃命。這種事情說出來簡直就是給自己挖坑。
現在,觀海舞又來訊問情況,并且還直接點名了“我要聽真話”,這個時候到底要如何說,可就叫人頭疼了。牧唐不知道如何說,他也不知道聞清舞會如何說。一旦兩個人的說辭有出路,那麻煩就大了。
牧唐裝模作樣的沉思了一會兒,然後搖搖頭,道:“沒有了。我能想起來的就這些。觀海教授,我們學校會不會和京都和武撼開戰?”
觀海舞點了點頭,站起身,道:“這個你不需要操心。不過以後你最好不要一個人行動。多找幾個同學組隊吧,這樣安全方面更有保障。”
“我知道了,觀海教授……”
送觀海舞出了門,就看到她敲響了隔壁聞清舞的房門,牧唐就在心裏嘀咕:“聞清舞,若是你全都說了,那就别怪我把你賣掉了……”
牧唐有周全的準備,絕對能把自己從這一系列事件摘除出去。
佟香玉一直就在門外走廊上來來回回的兜圈子,等觀海舞走出來,她敬了一聲就溜進了房間。牧唐關上門之後,她趕緊詢問牧唐什麽情況。
牧唐便将發生的事情簡單的描述一遍。
佟香玉聽完之後,張着小口呆了好一會兒才說道:“那個誰……她腦子進……水了嗎?竟然當着那麽多人的面把吳老師也賣了,她就不怕死嗎?”
牧唐聳聳肩,道:“誰知道呢。大概有什麽比死更恐怖的東西威脅她吧。要說她是心甘情願将吳老師賣了,反正打死我也不信。”
佟香玉皺着眉頭苦惱道:“這下子可就麻煩了。以後咱們出去曆練都得防着京都和武撼。可别被他們敲悶棍。唉,都怪那個王老師。”
牧唐道:“怪他有什麽用。他到現在都沒有回來,指不定死在那個陰溝溝裏了。算了算了,我去洗個澡,去去晦氣。這都過了中午飯時間了,等下去吃個大餐,撫慰一下身心。”
佟香玉立馬就将亂七八糟的抛開了,“好主意!!”
……
……
隔壁,号房。
觀海舞聽完了聞清舞的描述,基本上和牧唐所說的一樣,但她還是說了一句:“你再仔細想想,還有什麽要補充的?牧唐和你說的似乎有些不一樣。”
她在詐聞清舞。
聞清舞被觀海舞的話激了一下,目光有些閃爍。
觀海舞何等銳利的感知,立即就知道無論是牧唐還是觀海舞都有所隐瞞——牧唐忽略了,聞清舞可不是他這樣的“專業演員”。
“你和牧唐一起經曆了整個行動,但是你們的描述卻前後不一。要麽他在說謊,要麽你在說謊。但無論誰說謊,都在隐瞞什麽。說吧,你們到底在隐瞞什麽?”
聞清舞輕抿紅唇,道:“觀海教授,您要我說的我都已經說了。其他人要我說的我也說了。現在就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現在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不是嗎?至少,在關鍵的地方,我說的絕對沒有半句假話。我可以向聖母發誓!”
她不需要在觀海舞面前唯唯諾諾,戰戰兢兢。
觀海舞看着聞清舞,後者雖然目光飄忽,但還是倔強堅定的和她對視,她笑了笑,道:“你不必發什麽誓,我相信你。隻是這件事畢竟關系重大,作爲這次的領隊教授,我有責任了解真相……”
“真相?真相有用嗎?”聞清舞自嘲的一笑,“不被承認的真相不過是可笑的謊言。”
觀海舞道:“你錯了。真相就是真相。如果你自己都對真相持着動搖的态度,還期望别人來相信你說的真相?”
聞清舞敷衍的笑了笑。
實力,才是支撐真相的根基!
可惜了!觀海舞暗自搖了搖頭,這位菁華天才的骨氣也被菁華磨滅了,喪失了那股精神,但這并不是她的錯,也不是她的無能,根源在于“菁華”的風氣和本質。
這所學校就是一座墳場,任何人朝氣蓬勃的進去,結果都是死氣沉沉的出來。
觀海舞道:“和我詳細說說牧唐的表現吧。他作爲一個剛剛晉升爆氣期的學員,卻能夠安然無恙的活着回來,我想一定會有他的過人之處吧。我很欣賞他。”
欣賞?
聞清舞微微一愣,“他……”
于是,她就開始以旁觀者的視角講述牧唐的在這次行動之中的表現。
等聞清舞講完了,觀海舞便告辭離去。
“這小子,有點兒詭秘啊。”
這邊是她聽完聞清舞的講述後心裏的感想。
另一邊,歐教授的總統套房裏,氛圍死一樣的寂靜凝沉。
除了歐明,所有老師看向吳夜燕的眼神都有些不一樣。至于歐明,他壓根兒就沒有去看吳夜燕。
此時,吳夜燕俨然成爲了罪犯。
本來,他們都已經商量好了,将所有矛頭指向京都大學,然後挑起包括武撼大學在内的另外八所大學,合第二到第十九所學校之力怼京都。這條方針十有能成,京都大學向來就不讨喜。
可偏偏吳夜燕好死不死的跳出來,又把慕容嫣弄了出來,結果慕容嫣倒戈一擊,把菁華大學的遮羞布戳了個大洞,顔面算是徹底掃地了。
現在好了,菁華學府成了京都大學和武撼大學的眼中釘,肉中刺,這“局”在怎麽整?
歐明突然抓起一把彩色巧克力豆,狠狠的投擲出去,巧克力豆瞬間化作一個個子彈,呼嘯破風,射在吳夜燕的身上,直将她撞飛出去。
“你腦子進屎了嗎!?”
向來溫爾雅、沉穩大叔範兒的歐明大聲怒喝。
吳夜燕忍痛爬了起來,尖聲嘶吼:“姓歐的,你别忘了我爸是副校長!你敢動我試試!?”
是的,吳夜燕的老爸是副校長,在菁華學府這一畝三分地裏,副校長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存在。
故而,縱然吳夜燕的實力和歐明天差地别,可她一點兒也不怕他。
歐明冷笑一聲,丢了一顆巧克力豆進嘴裏,咔咔咔的咀嚼起來,他重新恢複了那副沉穩爾雅的模樣,好整以暇的坐在沙發上,“回去之後,我回将你弄的爛攤子給你爸看看。看看他能不能收拾得了!”
不要小看了這次的沖突。實際上,這次是幾所學校近十年來最大的一次公開沖突——注意,是“公開沖突”,暗地裏的不算——其他的,頂多算是打打鬧鬧,見血的次數都少,更别說出人命。
吳夜燕有恃無恐的說:“你吓不到我。我有責任,你就沒有?你才是這次的領隊!”她不會承認是自己的愚蠢導緻了現在的局面。
歐明不想和這個愚蠢女人廢話,道:“說,慕容嫣什麽時候回來的,又怎麽會在你手裏。在此之前,她又和誰接觸過。”
吳夜燕臉色冷厲,哼了一聲,道:“慕容嫣是許林帶回來的。”
許林?
歐明立即就想起來了,是那個和牧唐、佟香玉一樣,活着從遺迹裏出來的人,“把他帶過來。”
巧合嗎?這未免也太巧了?
很快,一身精英校服的許林就被武道鋼帶過來了。
許林哆哆嗦嗦戰戰兢兢的站在所有人面前,大氣也不敢喘。
歐明道:“許林,關于慕容嫣,你有什麽可說的?”
許林聽了當即身子就垮了,他一頭栽倒在地,一邊磕頭一邊扇自己耳光,“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是我慫恿慕容嫣揭發牧唐的,也是我向吳老師建議弄死牧唐的,和吳老師沒有關系。我就是想要牧唐身敗名裂,死無全屍,替沐晚晴報仇啊!”
他又扇耳光又磕頭,聲音有些語無倫次,但是大概的意思還是能夠聽懂。
聽了他的話,歐明等人都皺起眉頭。
吳夜燕微愣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臉上的冷意就化開了,反而得意又挑釁的看向歐明——有人給她背鍋,那她就沒責任了,當然得意了。
看了許林的樣子,她本來還想收拾他一頓,現在卻改變主意了,得保住他才行。這麽忠心的狗,沒了很可惜。
許林和沐晚晴都是她帶的班的學生,但是她從未将他們當人看,精英弟子又如何,還不是自己的走狗?
歐明道:“安靜!”
許林立即就靜止不動了,跪在地上,額頭貼地,顯得無比卑微。
歐明道:“吳老師,看來你的好學生還不了解情況。”
吳夜燕又哼了一聲,然後咬牙切齒道:“慕容嫣那個小婊賊……”她恨恨的把情況說了一下,“許林,你告訴我這是怎麽回事。她是你帶回來的,你别跟我說你不知道。”
許林道:“我……我……”
“吞吞吐吐幹什麽?說!”
許林道:“我不知道!我是從京都大學的諸葛小智那裏把她救下的。然後我就把她帶回來了。李凱他們可以作證。我真的不知道……沒有想到她竟然會背叛菁華……我……”
吳夜燕惱火道:“混賬,你之前爲什麽不說?”
許林道:“我……我當時沒想那麽多,我就想着給沐晚晴報仇雪恨……我也不知道……”
“夠了!”吳夜燕喝止他,“滾下去。這次大過先給你記着,回校後看我怎麽收拾你。滾!”
許林趕緊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間總統套房。
吳夜燕看着歐明道:“歐教授,還有諸位老師,我覺得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最重要的是如何對付京都大學,以及随時可能刀兵相向的武撼。還有,‘正事’也不能落下。正好,這次王超峰他們給咱們開了一條路,總歸來說他們沒有白白犧牲。根據牧唐他們的描述,那裏的怪物也不是很強,以咱們的實力足以應付,根本不需要和别人合作。我認爲事不宜遲,咱們應該盡快前往,搶在京都和武撼前面。”
她說的中氣十足,神采飛揚,俨然一副代替了歐教授成爲了領隊的架勢。
一幹老師相顧無言,眼神有意無意的瞥向歐明教授。
歐明教授吃了一粒巧克力豆,道:“好啊。既然吳老師幹勁十足,那麽這第二次的探索行動,便由吳老師帶隊進行了。吳老師若是擔心人手不足,可以叫上觀海教授一起。她是超人境界,有她在,一定可以保證大家安全。”
吳夜燕道:“用不知道。甄老師,馬老師,宋老師,你們和我一起去如何?”
被叫到名字的三個老師頭皮一麻,心裏叽裏呱啦咒罵,嘴上卻假惺惺的答應了下來。一來,胳膊擰不過大腿。二來嘛,他們也的确想去“那裏”撈一把好處。
也就在這個時候,急促的敲門聲響起,之前那個給歐明報信的靓麗女生走了進來,還沒等她走到歐明面前,吳夜燕就道:“什麽事,說!”
那女生刹住腳步,道:“大門那邊剛剛傳來消息,說京都大學有五個老師帶着一夥學生匆匆離開了飛船。”
衆人臉色一變,如此整容,想也知道他們去幹什麽了。
吳夜燕道:“看來四個老師不夠,孫老師,你也一起來。五個對五個,誰怕誰?武道鋼,去,把爆氣五重以上的精英學員都叫道集合地。”
“是,吳老師……”
……
……
号房間陽台。
牧唐居高俯瞰,看到相繼又京都、菁華、武撼,以及九湖、震旦等等學校相繼有人成隊離開,他笑了。
灌了一口酒,遙望盡頭的“升龍塔”,心裏呢喃道:“一切盡在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