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阮見霍寒年不說話,隻用那雙漆黑深沉的眼眸注視着她,她心髒緊揪了起來。
她緩緩起身,走到他跟前。
纖白的小手,輕輕拉住了他的手。
霍寒年看着她膚若凝指的纖細柔荑,薄唇緊抿。
她指尖泛涼,像在冬日的雪水裏泡過一樣。
隻要他稍稍一動,就能反握住她的手。
給予她足夠的溫暖。
可是他不能!
他閉了閉泛起猩紅血絲的狹眸,面無表情的将手指從她手中抽回。
溫阮看着兩人漸漸分開的手,心,沉進谷底。
所有的勇氣和堅持,一瞬間,幻化成了泡沫!
她垂下濃密纖長的羽睫,沉默片刻後,再擡起頭看向他。
鹿眸裏如一潭死水般沉寂,沒有傷心欲絕,也沒有歇斯底裏,有的隻是平靜。
“你看着我的眼睛,再對我說一遍!”
不管是何理由,他再說一遍,她就依他。
霍寒年感覺到了她的絕決,也感覺到了她今天來找他的意圖。
他的心髒,開始一陣不受控制的緊縮。
他很想上前,将她緊緊抱進懷裏。
可是雙腿如同灌了鉛般沉重!
他第一次感覺到這種無能爲力感!
走廊裏相當安靜,安靜到能聽到彼此深淺不一的呼吸聲。
這半年來,相處的點點滴滴,在彼此腦海裏劃過。
他們視線對望着,仿若要将彼此看進内心最深處。
又仿若,這一眼,便是最後的凝視。
霍寒年緊抿了下削薄的雙唇,深黑的眼眸在走廊燈光下晦暗不明,“我對你好,隻是爲了報複霍景修,現在霍景修被抓了,你沒有利用價值了,以後離我遠一點!”
盡管之前,聽他說過一次,但再次聽到,溫阮還是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悶窒感!
她垂下眼斂,長睫在不停地顫栗。
像是受到了什麽重大打擊,在努力平複情緒。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重新擡起眼睫看向他。
她眼眶裏有水霧漫過的痕迹,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再當着他的面哭出來。
夠了!
從重生回來,她就一直想報恩,想拯救他。
她是将自己當成救世主了嗎?
就算她想拯救,也要看他需不需要啊?
每次兩人産生矛盾,她都會因爲愧疚心理先一步退讓!
她的心,也是肉長的,她也會累的!
經曆了這次的事,她想,自己欠他的,已經還清了!
他不需要她再陪在身邊,她也就不再讨人厭了!
前世她糾纏霍景修,最後落得個慘死下場。
這輩子,她不要再糾纏任何人!
溫阮朝他點了點頭,不想輸了最後的體面和尊嚴。
她勾起唇角,微微笑道,“事不過三,你已經推開我兩次了,我不會再恬着臉再給你第三次推開我的機會!
“不過,霍寒年你聽好了,我溫阮不是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也不是你想好就好,想推開就推開的東西!”
“我說過,有什麽困難和危險我都不怕,我隻想陪伴着你,但你不需要了,我能做的,就是不再糾纏你!”
“不管你将來好與不好,都與我無關了,我欠你的,通通還清了!”
不會再因爲虧欠,時刻對他心軟,不會因爲恩情,再對他與衆不同!
既然你已選擇放手,那麽,以後你我形同陌路!
溫阮澄澈的鹿眸從他棱角分明的俊臉上劃過,視線,落向走廊一端,纖塵瑩玉的小臉變得清泠一片,“我曾說過,在感情上,我不喜歡拖泥帶水,喜歡就在一起,不喜歡了就分開,若是分了,我們就不要再回頭!”
“你既然已經做好選擇了,那麽我現在尊重你的選擇,但是,以後我不會再回頭!”
“高考後的那個約定,如你所願,作廢!”
“以後,你是你,我是我!”
霍寒年雙手抄進了褲兜,手指緊攥成了拳頭,手背上的青筋,全都凸了出來。
他用力咬了下腮幫,喉嚨裏嘗到血腥的味道。
他了解她的性子,看似纖柔的外表下,是一顆倔傲堅韌的心。
決定好的事,不會再回頭!
她對他,确實是與衆不同的,多給了他一次機會!
但他,沒辦法珍惜!
再開口,他聲音啞得不行,“你說的,自己記牢就行,我不會再回頭!”
溫阮神情恍惚了下,唇角勾起淡淡的笑,“好!”
她沒有再說什麽,挺直脊背,沒有再看他一眼,朝着電梯方向走去了。
霍寒年亦是沒有回頭看她。
直到電梯發出叮的一聲響,開門,關門的聲音響起,他才挪動仿若千金重的雙腿。
霍寒年走到公寓門口,發現角落裏放着一個保溫盒。
他拿起保溫盒,朝電梯看去。
電梯已經下樓了。
霍寒年拿着保溫盒進了公寓。
他靠到門框上,将保溫盒打開。
裏面是一盒餃子。
他夾起一個,送進嘴裏。
味道不錯,似乎比他平時吃的要好吃不少。
他眼眶不禁泛起了紅。
吃了一個,又吃一個。
直到一盒餃子全部被吃完。
他眼眶泛着紅,因此顯得眼珠更是漆黑幽深。
颀長冷峻的身子,緩緩蹲下。
他雙手抱着自己的頭,整個人,顯得頹廢又落寞。
他親手,将她推開了!
而她,也不再堅持了,她那般優秀、出色,将來一定會綻放最耀眼的光芒!
這一刻,他也真切感受到,他失去了她。
不管理由如何,他都失去了她!
……
溫阮走出公寓大樓後,雙手用力環住自己纖細的身子。
夜晚的涼風刮過來,她冷得像是跌進了冰窖。
她沒想到,自己與他割斷一切聯系,竟是如此的難受和窒痛!
霍寒年,這個闖入她生命中的少年……
以後,就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兩名一直暗中跟着溫阮的保镖,見她失魂落魄的,上前問她要不要開車送她回去,溫阮搖了搖頭。
她想一個人走走,冷靜冷靜。
保镖不敢多問什麽,隻能開車跟在她的身後。
溫阮沿着馬路往前走,她像一個失去了靈魂的木偶,蒼白、空洞、茫然。
一輛深色小轎車内。
兩名黑衣人看着馬路上的溫阮,互相對視了一眼。
“你覺得他們在演戲,還是她并不是他真正的軟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