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點,各部門領導入場。
安澤的正前方就是渝州市委宣傳部的部長秦天,四十好幾的人,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擻。
秦天知道安澤,走過來就瞧見了他,隔着老遠就笑着伸出了手。
安澤起身,和大佬握手。
“感謝安總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這個晚會,我代表政府代表殘聯對你表示歡迎。”
“秦部長言重了,對于公益人人有責。”
秦天笑了笑,晚會要開始了,也不好多說:“等晚會結束咱們聊聊?”
安澤就在等這句話:“行,秦部長安排。”
晚會開始,大熒幕上播放着殘聯制作的短片。
“生命是神聖的生命,是屬于自己的;生命的綻放是自然的,是千姿百态的。聽,我們來聽聽殘疾人朋友們生命綻放的聲音....”
典型的官方制作視頻的套路,那個抑揚頓挫的男聲聽得安澤差點尴尬癌患了,心裏想着,要是寫出這種文案的人是嘉瑞的,他肯定立馬讓他滾蛋。
不過,好在内容真實,俗套的制作也能感受到不一樣的氛圍。
三個主持人上台,旁邊還配了一個手語主持人。
主持人介紹完領導後,又搞了個暖場儀式,讓一些殘疾人朋友和各界比較出名的助殘嘉賓登台。
劉奇坐在安澤身邊,有點臉紅,他也算是渝州有頭有臉的人物,以前卻沒想過高慈善,台上有好幾個商界人士他都認識。
參加慈善晚會是有意義的,看到那些身體殘缺卻依然在堅守的人,能喚醒内心的善良。
比如一個從小失去雙手的人,用腳學會了各種生活技能,都說他很堅強,現場的人卻看到了心酸。
失去了雙手,就意味着失去了很多正常人的機會,天生不平等,堅強隻是爲了能活着而已。
“現在看,那些做慈善的也不僅僅爲了包裝自己。”劉奇感歎道。
在他的世界觀中,很多人做慈善都是做做樣子,他認爲年紀輕輕就得拼事業,做慈善等年齡到了,修爲夠了在做也不遲。
但現在一想,自己糊塗事幹得也不少,真有機會做慈善現在也可以做做,權當消除業障了。
“很多人一開始就是包裝自己,做着做着就做進去了。”安澤接話道,大部分人的内心還是有着善良,當然,也不排除有釣名沽譽的。
暖場儀式結束後,開始了拍賣環節,拍賣的物品就是那些殘疾人的作品。
第一件作品是一張照片,照片上是一隻毛發都焉了的老黃狗,無力的趴在地上,眼神中透着某種期待的光。
主持人問坐在輪椅上的照片作者:“這幅作品對您來說,有什麽特别的意義嗎?”
輪椅上坐着一個看上去四十來歲的男子,沒有雙腿,臉上帶着拘謹又有些尴尬的笑:“沒有什麽特别的意義,就是相依爲命,像是親人一樣,一起拉扯着走了十幾年,可惜我活得長了些。”
前面介紹過這個人的故事,他姓孫,在一次事故中失去了雙腿,妻離子散。
平日裏就與一隻狗生活在一起,生活中他是不用輪椅的,不方便,出行就一架闆車,出去買米買菜就靠着那隻大黃狗拉車。
後邊的大熒幕上放着男子和那隻狗相處的視頻,男子用雙手撐着身體放到闆車上,大黃狗搖着尾巴上來,主動讓他套上繩子。
輪椅上的男子看到了後面的視頻,情緒失控,哽咽失聲。
安澤和劉奇同時呼出一口濁氣,在人間,總有人生活在煉獄之中。
劉奇說道:“那張照片我要了。”
安澤能聽出來劉奇話語中的真誠,這次叫劉奇過來,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主持人也沒在采訪輪椅上的男子,介紹道:“本來孫先生是不願意把這張照片拿出來的,後來我們做了很多工作,因爲這張照片的意義非同尋常,我們可以把他轉換成實質性的東西,用來是爲了幫助更多像孫先生一樣的人,這樣孫先生才同意把這張照片拿出來,讓我們爲他鼓掌好不好。”
“這張照片我們征求過孫先生的意見,起拍價爲一萬元,每次加價不得少于兩千。”
現場出席的有三四百人,來自于社會各界,拿出幾萬來無傷大雅。
“71号出價到四萬八,71号出價到四萬八,還有加價的嗎?”
“噢!156号,非常美麗的女士,出價到五萬五,156号,出價到五萬五,還有加價的嗎?”
這時,劉奇舉手了。
“23号,這位頂着人工小太陽的先生您加多少?八萬?您确定?好,23号加價到八萬,開個玩笑,但您這種行爲就是人工小太陽,溫暖别人,八萬,還有加價的嗎?”
又叫了兩輪,也許是看出了第二排的大佬鐵了心的想要,都沒在跟了,現場的排座多多少少依照了一些身份信息。
身份越高坐位就越靠前,第二排的人叫價,後面的人都有顧忌,不好落了前排大佬的面子。
他們不知道的是,劉奇是蹭安澤的面子才被安排到了第二排。
十一萬,劉奇拿到了那張照片,主持人邀請他上台,他擺手拒絕了。
主持人也沒爲難,慈善晚會這種情況很正常,有人願意上台,也有人不願意上台。
“怎麽不上去露個臉,對你企業也有好處。”
聽到安澤問,劉奇撇嘴道:“十一萬還上去露臉,那不是丢人嗎,本以爲還能多加點,沒想到才十來萬都放棄了,一個能打的都沒有。”
安澤笑了,他不是笑劉奇,而是看到前面秦天也笑了,這位部長估計也聽到了劉奇的話。
“别急,後面還有捐款環節。”
又拍了兩輪,安澤都沒出手,先前進入會場的時候,有工作人員找到安澤,說是有一個特殊的拍賣者,希望安澤能幫幫忙,爲這位特殊的人當一次拍賣員。
安澤考慮了下就答應了,心裏想着,既然特殊,那就等等在出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