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拜過後,朱聞君和栾鳳竹就算是正式結爲夫妻了。
幾年來住在同一屋檐下,二人早已習慣了彼此,日子若流水潺潺,似清風拂面,平靜而安逸。
婚後數月,栾鳳竹懷了朱聞君的孩子,得知此事後,朱聞君喜不自勝,對栾鳳竹更是寵愛有加。
然而自栾鳳竹懷上之後,就百般的不适,吃了多少補藥也不見好。
朱聞君急得火上房,到處尋醫問藥,到底也沒遇着什麽名醫,也就隻能順其自然了。
生産當日,栾鳳竹産後大出血,性命垂危。彌留之際,栾鳳竹問了朱聞君兩個問題。
一個是問朱聞君是否還心悅于她,另一個則是問當年栾府案的真相。
“我…自然還心悅于你,若有來世,上元佳節,冉冉明燈,願再遇佳人,耳鬓厮磨。”朱聞君握着栾鳳竹的手,一字一句的表白道。
願将你我之名,镌于三生石上。随山河不朽,與日月同壽。
隻恨此生女兒薄命,難壽深情。
“父親的事…你…還是…不肯說嗎?”栾鳳竹氣若遊絲道。
這件事一直是栾鳳竹的心結,每每提及此事,朱聞君卻總是顧左右而言他。
“你父親他,不是壞人……”朱聞君斟酌着語句,“不平反,也是爲了成全他想保護你的心情。”
當初洗錢的事,栾老爺對家人隻字未提,目的就是爲了保護家人,自己赴死,若栾鳳竹知道了真相,處境就會變得危險。
此番苦心,不該付之東流。
“這樣啊……”栾鳳竹輕笑着喃喃道,伸出手,溫柔的撫摸着朱聞君的面頰。
你也罷,父親也罷,都自以爲保護了我,可是,我的意見,你們問過了嗎?我是要真相,還是要安逸……
栾鳳竹走了,隻留下朱聞君和尚在襁褓的孩子。
栾鳳竹死後,手腕上的胎記轉移到了孩子的身上,朱聞君看着孩子手上的胎記,自言自語般的喃喃道“孩子别怕,你娘親,護着你呢……”
朱聞君縱然思念栾鳳竹,但爲了孩子,他還是要活下去。
栾鳳竹死後,朱聞君便一路平步青雲,剛及冠便已是四品之職。
看着與栾鳳竹眉眼相似的兒子蹒跚學步,咿呀作語,心中甚是欣慰,想着若是他娘親在天有靈,也該瞑目了。
九月初三日,朱聞君的父親過生辰,朱聞君爲表孝心,偷偷預備了驚喜給自家父親。
本該是享受天倫之樂的日子,可誰知,一切都破碎在那本該和樂融融的日子。
“今兒晚上,少爺要帶小少爺過來,老爺需要小的準備什麽?”朱大人正在書房習字,家丁忽然隔着門問了一嗓子。
“你先進來吧。”朱大人歎了口氣道。
“老爺有何吩咐。”家丁依令進來,輕手輕腳的掩上門。
“這孩子,長得越來越像他娘了。”朱大人随手寫了幾筆,莫名其妙的開始悲春傷秋。
“的确,小少爺…像極了少夫人。”家丁說着,偷偷擡眼觀察着朱大人的表情。
“罷了罷了,倒底是我朱家的骨肉,留着也罷。”朱大人猶豫了一陣兒道,“不像他娘,罪人之女,留着總不利于聞君升遷。”
“爹爹,我們什麽時候可以進去呀~”朱大人這邊正絮絮的說着,門外忽然傳來一陣稚嫩的童聲。
朱大人神色一凜,吩咐家丁開了門,隻見朱聞君抱着孩子,眼神有幾分呆滞。
“聞君來了?”朱大人故作淡然的寒暄道,繼而又對孩子笑道,“元兒有沒有想爺爺啊?”
朱聞君懷中的孩子倒是還樂呵呵的,朱聞君自己卻笑不出來了。
剛剛朱大人和家丁的話,他聽的一清二楚——或許栾鳳竹的死不是意外。
朱大人逗了會兒孩子,便讓家丁帶孩子去吃點心了。
房間裏隻剩朱大人和朱聞君兩個人,一陣沉默之後,朱大人終是開了尊口“想問什麽就問吧,别一張我欠你幾百兩銀子一樣的臉看着我。”
“父親…當真容不下鳳竹嗎?”朱聞君問的還算委婉,沒直接問是不是朱大人殺了栾鳳竹。
即便如此,朱大人還是明白了朱聞君的意思,卻故意顧左右而言他“她都去了這麽多年了,這些還重要嗎?”
見自家父親沒有正面回答,朱聞君的心便已涼了七七八八——既不願說,十有是動過手腳了。
一聲爲什麽堵在嗓眼兒,躊躇了半晌,終是盡化無言。
問了又如何呀?難道要弑父報妻仇嗎?
那日之後,朱聞君的身子便一日弱似一日,起先還能上朝議事,到後來竟卧床不起,連自己的家事都管不齊了。
朱聞君無法,隻得将孩子托付給他大哥,自己在家養病。
若好了倒也罷了,若不好,也隻能委屈他的元兒從小寄人籬下了。
當年栾鳳竹去了,朱聞君想起上元夜的那場邂逅,給孩子取名“憶元”。
爲了孩子,他其實是想再活久一些的。
可惜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誰知一朝的心病,竟積郁成疾,再不好轉。
斷斷續續病了數年,朱聞君終究還是棄了他年幼的孩子,撒手人寰。
朱聞君死後,胎記亦轉移到了孩子身上,陰陽朱雀的靈力跨越了數不清的年月,終于在年幼的孩子的身體裏彙合。
隻要朱聞君和栾鳳竹的小憶元能夠平安順遂的長大,綿延了二十幾年的陰陽五靈合成計劃便算是成功了。
朱聞君死後,鍾晚笙和林懷竹再次造訪了朱府,去看了一眼被父母抛下的小憶元。
遇見時,小憶元正在朱府的院子裏玩耍,收養他的伯父(朱聞君的大哥)剛好從外面回來,看見兩個衣袂飄飄,道骨仙風的人站在自家遠門前,忙迎上去詢問“二位仙人徘徊于此,有何貴幹?”
鍾晚笙和林懷竹轉過身,面上不悲不喜,不驕不躁。
“這位老爺見諒,我看您家的這位小公子頗有仙緣,若老爺願意,等這孩子再大些,可否允許在下…收他爲徒?”鍾晚笙又幹回了老本行,裝腔作勢“騙”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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