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談間,柳扶風忽然用合上的折扇的扇骨輕輕的抵着嘴唇,眼神幽然的端詳着臨川的面容。
感受到柳扶風的目光,鍾晚笙朝柳扶風狡黠的一笑,道“怎麽?柳公子又想看人女裝了?”
臨川神色一凜,心道這玄門中都是些什麽人?
“這位小公子的底子其實還是不錯的,隻要稍經雕琢……”柳扶風似乎一直都是琢磨着怎麽把他一身的把式發揚光大。
“打住,打住!當時年少輕狂,扮兩下也就算了,這小孩子滿月宴再吓着孩子。”鍾晚笙急急的拖孩子當擋箭牌。
笑話,她這個徒弟一直都在廟裏山裏過的,沒見過幾個奇怪的人,吓着了上哪兒找這麽乖的徒弟去。
“那還真是遺憾啊,有機會再說吧……”柳扶風當即會意,不再調戲臨川。
鍾晚笙見臨川的神情還有些恍惚,好心解釋道“這位柳公子呢,以前是梨園中人,而且是個唱女旦的,所以特别喜歡把男人打扮成女人……”
臨川随手倒了杯茶,喝了口壓了壓驚,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當日念柏兄還說若陸晚小公子是女子,陸家的門檻怕是要被提親的人踩破了。”易桦安忽然想起了什麽,笑意盈盈的展開折扇,掩住半邊臉道,“不想一語成谶啊,陸七公子當真是個女嬌娥……”
“隻是沒有人跟陸宗主提親,倒是便宜了林三公子了。”柳扶風的語氣中隐隐透着幾分不滿。
“你們…當時真覺得師父是…男子?”臨川大惑不解,雖然聽鍾晚笙說過一些理由,但臨川還是好奇。
倒底是大家真的都沒認出來啊?還是自家師父自以爲沒被認出來啊?
“這個應該怎麽跟你解釋呢……”易桦安思索了一陣兒道,“就比如說,你師父告訴你我是文修易氏的公子,你是不是就認爲我就是文修易氏的公子了?”
臨川木讷的點了點頭,心道難道不是嗎?不然你倒是跟我說說你是誰?
“嗯,其實道理就是這樣,我們第一次見到你師父的時候,你師父說她是陸七公子陸晚,我們自然也就認爲她是陸七公子,并未作他想。”柳扶風與易桦安一唱一和,跟臨川說明“先入爲主”的概念。
“後來他們知道以後也裝傻來着,還暗中幫了我不少,說起來我還沒來得及跟你們道謝呢。
雖然當時我情緒激動了一點,但是我知道你們幫了我。”先前鍾晚笙大鬧無棱郭,握着林有之的忘川劍,當衆質問林有之爲何劍身上有焦紋,爲何殺了鍾氏滿門。
那時圍觀之人皆斂聲屏氣,若不是易桦安和柳扶風率先打破僵局,後面的複仇也不會那麽順利。
易桦安和柳扶風相視一笑,笑靥中帶着幾分意味深長。
“其實我們也不是期望你能看見我們幫了你,我們這麽做也是有我們的考量,并不是爲了幫你而故意爲之,所以這個謝字,我們當不起。”現在還在北冥軒中,易桦安不敢直說。
原本文修門派和武修門派之間就有一種微妙的不爽感。
宗主和内門弟子之間倒是不敢輕易撕破臉皮,但私下确實互相之間都或多或少的使過絆子。
自從文修鍾氏被滅後,易桦安心中一直有個疑影,自從認識了柳扶風之後,易桦安對于鍾氏滅門案也多少有自己的猜想。
雖然易桦安沒有想到林有之身上,但暗暗發覺武修林氏一直在掩蓋真相,心裏一直不爽。
武修林氏能滅了文修鍾氏之後粉飾罪行,日後保不齊會滅了其他門派,再如法炮制。
于是那日在無棱郭,這種積蓄了多年的不爽感促使易桦安陰差陽錯的幫了鍾晚笙。
事實上,易桦安隻是單純的不爽武修林氏很多年了而已。
如今鍾晚笙這一聲謝,他當真擔待不起,卻又礙于情面,不好意思明說。
不過以鍾晚笙的腦子,他這麽說,她…應該明白了吧?
“不管怎麽說,倒底我也是受益于你,還是要道聲謝的。”鍾晚笙仔細瞧了瞧易桦安的表情變化,仿佛明白了什麽一般,出口的話卻依舊在裝傻。
“還不知陸晚小兄弟從哪收到這麽一個優秀的徒弟?”易桦安不想繼續讨論謝不謝的問題,默默的把炮火轉移到了臨川身上。
“易公子言重了……”鍾晚笙還沒解釋,臨川自己倒是先自謙了起來。
“羨慕吧?”鍾晚笙略帶挑釁的對易桦安道。
“沒事,我有扶風。”易桦安似乎并不羨慕鍾晚笙,“而且可男可女,你的小徒弟不行吧?”
鍾晚笙嘴角抽了抽,一陣無語,剛想扯謊說是大街上撿的,逗一逗易桦安和柳扶風,誰知臨川卻忍不住先發話了。
“臨川…早些年在國廟侍奉國師大人,機緣巧合,被國師大人選中,這才拜了師。”臨川娓娓而道,不卑不亢。
“既然有機會在國廟修行,爲何又另拜這麽個看起來不大靠譜的小姑娘爲師?”柳扶風不解。
雖然鍾晚笙的修爲未必比國師差,但是按一般人的邏輯,絕對是國師看起來比較靠譜啊?
“國師大人再厲害,終究也是凡胎,不比師父,承繼了神明血脈。”臨川一直拿鍾晚笙當神女,數年如一日。
易桦安和柳扶風對視了一眼,繼而齊齊的看向鍾晚笙,一臉“你就是這麽把人拐來的?”的表情。
鍾晚笙心中也一陣尴尬,她有什麽辦法啊?她也很無奈好嗎?
她一直跟臨川解釋自己不是什麽“神女”,隻不過是個天分稍微好一點的女修而已。
“這個就說來話長了……”鍾晚笙顯然有些不好意思了,“我爹娘不是飛升了嗎?我這徒弟見過,所以一直覺得我是神仙的孩子,下凡來曆劫來了……”
“你…就不解釋解釋?”易桦安表情怪異的忍着笑問道。
“我…解釋不清楚……”鍾晚笙歎了口氣,“不然你們試試?反正我說什麽他都覺得我是神仙。”
“我倒是覺得挺好的,人家拿你當個神供着。”柳扶風亦忍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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