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原本以爲我是什麽人啊?石頭裏蹦出來的孫悟空嗎?”陸晚哪怕是認真的時候也要玩笑幾句。
“我以爲你是自小就住在山中,潛心修行,幾十幾百年不問世事的人……”何由徹越說越小聲,其實仔細看看,陸晚還真不像什麽世外高人。
“是從小在山裏修行,但偶爾也會下山玩兒的,”何由徹話中可圈可點之處太多,陸晚一時不知從何處開始回答,“至于幾十幾百年…你是覺得我多大年紀?”
“仙人不都是這樣嗎?一兩百歲也看起來像二十來歲。”何由徹被陸晚說糊塗了,滿面茫然。
“确實,但我倒沒有幾百歲,就算按正常人的年齡,我也算是年輕的,但是教你們還是足夠的,至少二十年以内,門内不會有人修爲超過我。”陸晚委婉的表達自己還年輕,隻是修爲優于同齡人罷了。
“那…敢問師父貴庚啊?”陸晚越是不說,何由徹就越說好奇。
“……”陸晚猶豫了片刻,雖有些不情願,但還是告訴了何由徹,“爲師今年,二十有一……”
何由徹不語,似乎在斟酌能形容陸晚這個微妙的年齡的語言。
雖然想說陸晚年輕,但何由徹自己更年輕,但陸晚這個年輕,又實在談不上成熟。
“我知道這實在不像是個高人的年齡,但是怎麽跟你說呢?高人不高人的跟年歲沒什麽關系的,”陸晚覺得自己的小徒弟要跑,“你别看我才二十幾歲,修爲可是和花甲之年的國師大人修爲差不多的……”
“聽說臨川師兄是你從國師手裏要來的?”何由徹忽然想起臨川跟他說過他自己原來在國廟工作過。
“是啊,不過是你臨川師兄和國師都自願的,”陸晚看着何由徹用仿佛看着狼一樣的眼神看着自己,趕忙補充說明道,“别一臉我強搶良家少男的表情。”
“那…臨川師兄今年多大?”何由徹沒有正面回答陸晚的問題。
“臨川應該二十二了吧?雖然還沒過生辰。”陸晚回答道,感到了一種莫名的尴尬。
何由徹猶豫了半晌,忽而感歎道“臨川師兄還真了不起啊……”
居然能忍辱負重的拜一個比自己小的女子爲師。
這次換陸晚無語凝噎了。
陸晚這邊跟小徒弟玩兒的正歡,另一邊,等在無棱郭附近的林懷竹卻急得不行。
爲什麽還沒來?是她的小徒弟诓我?還是她是走着來的?走也該快到了呀……
然而事實是她是騎馬來的,但是,邊走邊玩兒。
主要是陸晚不知道找什麽理由去無棱郭,仇太大了。之前在無棱郭鬧過一次,又還人家兒子斷袖,哪兒來的臉去啊……
夜裏,宿在客棧的林懷竹輾轉難眠,來回翻身翻到三更,終于是沒忍住,出去透了個氣。
月朗星稀,窸窣的蟲鳴宣告着夏日的到來。
“當真是她?”
熟悉的聲音傳入耳畔,林懷竹一愣,閃身躲入柴剁裏。
“不錯,文修鍾氏的家主鍾巽出現在北冥軒,親口對莫宗主說不要動他女兒。”
“鍾巽老宗主爲何忽然出現?”
“不知,隻是鍾巽老宗主已經飛升,應該不會輕易幹涉凡塵之事。”
“那便好。”
“若她繼續做她的世外高人倒也罷了,屬下隻怕……”
“無妨。”
透過柴剁的縫隙,林懷竹瞥見了隻有他們武修林氏的親眷子弟和内門弟子才有的深藍色道袍。
武修林氏有人在關注陸晚的動向?林懷竹不解其中因果,卻更堅定了要盡快找到陸晚的決心。
發呆了一陣兒,林懷竹又透過縫隙看到藍衣人腰間的佩劍——是忘川!
武修林氏有三把祖傳的寶劍,林懷竹手中的彼岸是一把,另外兩把分别叫忘川和三途。
三把劍皆是與地府有關的名字,象征着“向死而生”。
難不成…鍾氏滅門案,與自己家人有關?
所以五年前,自家父親才放任神秘人陷害陸晚,還借坡下驢簽發了通緝令?
所以,即使陸晚爲了封印妖獸犧牲自己,自家父親仍不願原諒她,繼續鼓吹罪鍾論?
熟悉的身影漸行漸遠,林懷竹思索着從柴剁裏鑽出來,在附近走了走,終是一夜無眠。
一面是家人,一面是他的心悅之人,若鍾氏滅門案真與武修林氏有關,他這個武修林氏的三公子改何去何從?
次日,等不到陸晚的林懷竹去了無棱郭,讓守衛通傳他父親,懷竹求見。
一炷香的時間後,林歸遠沒好氣兒的出來,闆着臉道“逆子,還知道回來。”
“爹,懷竹知錯了。”林懷竹趕忙賠禮道歉。
“錯哪兒了?”林歸遠審犯人似的追問。
“懷竹不孝,不該賭氣說自己是斷袖,”林懷竹言辭懇切,“更不該爲了已死之人忤逆父親,如今懷竹已經誠心悔過,還請父親原諒。”
“哼,做事張馳無度,在門口紮馬步紮到日落再進來。”語罷,林歸遠拂袖而去,頭也不回。
“三公子莫要介意,宗主還是很在意您的……”守衛怕林懷竹傷心,本想安慰兩句,卻不想說了一半,迎面撞見林懷竹哪張喜悅之情溢于言表的傻臉。
“我爹還是一點兒都沒變啊,嘴巴不饒人。”林懷竹看着守衛似是驚愕又似是失落的臉,反過來安慰守衛道,“他這是同意我回家了。”
守衛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不等守衛反應,林懷竹早已規規矩矩的紮好馬步,傻笑着擡頭看天。
離家多年,終于能回去了。
若能回到武修林氏,就能掌握動向,他們武修林氏的人不動陸晚便好,若想動陸晚,他也好提前知曉。
林懷竹兀自的胡思亂想着,忽然頭上的太陽被一道人影遮住,林懷竹這才回神,大喜道“二哥,好久不見了!”
來者不是别人,正是林懷竹的二哥林念柏。
林念柏許久未見林懷竹,聽門生道林懷竹在無棱郭門口紮馬步,便喜滋滋的來看熱鬧。
“多年不見,懷竹倒是成熟了不少啊?”林念柏臉上的笑意分不清是重逢的喜悅還是幸災樂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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