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相宜又哭了一會兒,柏陽始終冷漠以對,仿佛他就是一個看客,葉相宜做什麽,怎麽做對他都沒有影響。
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葉相宜哭累了,她終于沒有再哭了,而是站了起來,跟着柏陽往外走。
“你住哪裏?”
出了門之後,柏陽問道。
“你就在前面的路口把我放下來吧!”
葉相宜不知道是故意試探柏陽,還是已經對柏陽死心了。
“好。”
柏陽沒有半分猶豫。
他并不想和葉相宜有過多的牽扯,尤其在她表明想要複婚的情況下,他更不能給她希望。他們之間甚至連朋友都做不成,這個界線必須要清晰明了。
葉相宜側過頭看了柏陽一眼,張口想說什麽,但終究是什麽也沒說的垂了眸。
而柏陽卻是目不斜視,注意力全在駕駛上,連眼角的餘光都沒有瞄一下葉相宜。
很快路口就到了,柏陽停下車,然後下車走到後車廂去取葉相宜的行李箱。
他将行李箱拿出來時,葉相宜也已經下了車。
“公司那邊還等着我去開會,我先走了。”
葉相宜點了點頭了。
柏陽沒有再耽擱,就上了車,升上了車窗。
“阿陽。”
葉相宜突然又開口叫了一聲柏陽,伸手輕輕敲了敲車窗。
柏陽看到了,可他卻仿佛沒有看到一般,發動了車子,然後揚長而去。
葉相宜跟在車子後面跑了幾步,然而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車子越來越遠,直至最後看不見。然後,她又開始掉眼淚,半蹲在路邊崩潰的大哭。
柏陽并沒有立即回公司,而是開着車慢悠悠的,沒有目的閑逛。
這一路上那些過往又在腦海中過濾了一遍,以往他都不敢去想,稍落有點苗頭第一時間就是逃避。但今天葉相宜突然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被逼着去面對,他以爲他要走一段很長的路程,才能從過去掙紮出來。但是,這一刻,他竟有一種說不出的輕松感。
對于葉相宜,他之前是恨的。恨她的殘忍,恨她的無情,恨她的背叛。但就在剛才,他突然間就釋懷了。愛早就沒有了,還有什麽好恨的呢?
許月說,因爲現在她已經有了最好的。他也是,他已經擁有了最好的,還有什麽不滿足的呢?
現在,葉相宜于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也隻有這樣,他才能全神心的去愛許月。而許月,也值得他全部的愛。
原本有些郁抑的心情,瞬間由陰轉晴。
他将車子靠在路邊停了下來,拿出手機給許月打電話。
“阿月。”
他的聲音裏帶着連他自己都沒有察覺的笑意。
“柏陽,我剛下車,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
許月的聲音裏也帶着溫柔的笑意。
“你說,我們這是不是就叫做心有靈犀呢?”
“嗯。”
許月難得的接了他的梗。
柏陽沒料到許月會回答,愣了一下,說道“阿月,我明天過來看你,好不好?”
“你說什麽?”
許月以爲自己聽錯了。
“我想你了,我明天就過來看你,好不好?”
“我不是今天才過來嗎?”
許月有些好笑的反問道。
“是啊,可是我想你了。”
柏陽似乎突然變得有點黏人。
“不行,你這樣我沒法專心工作了。”
許月有點無奈,即便她也舍不得,卻依舊守着界線。
“阿月,難道男朋友都沒有工作重要嗎?”
柏陽故意可憐巴巴的問道。
“都重要,但不是這麽拿來比的。”
許月倒是答的一本正經。
“那我明天過來。”
柏陽繼續再接再勵。
許月覺得有點奇怪,柏陽不是公私不分的人,這種時刻,總部那邊确實有很多事情,他根本走不開。所以她覺得,柏陽可能在開玩笑。
“柏總,你難道還真打算當昏君嗎?”
不知道如何勸,她隻好打趣柏陽幾句,委婉的拒絕他。
“有點想。”
“行了,别拿我尋開心了,總部那邊還有很多事情等着你處理。我倒是想你來,可你哪有時間呢?”
“真想我呀?”
柏陽笑了起來。
“嗯。”
習慣是一種很可怕的東西,沒在一起的時候,倒是沒覺得。可在一起之後,這樣的分隔兩地,許月也需要花很大的力氣才能去适應。
結束了和許月的通話之後,柏陽就查了查晚上的高鐵,然後訂了600的一班。現在立即回公司,應該來得及将今天的工作在下班之前處理完,然後坐高鐵去見許月,差不多一個時候就能到。如果趕得及,再坐今天晚上最後一班高鐵回來,趕不及的話就趕明天早上最早的一班。
縱使辛苦一點,可他的“鐵娘子”想他,即便千裏迢迢,他也想趕過去。工作固然緊急,可再緊急也沒有她緊急。
阿月,晚上見!
柏陽心情大好的回了公司。
這一天,公司所有人都感覺到,老闆貌似心情不錯,不知道有什麽好事,一整天眼角都是上揚着的,下午還請了所有人喝下午茶。
這一天的工作效率特别的高,還沒有下班就已經把今天的工作都處理完了。于是,柏陽就打算提前下班去高鐵站。
然而,他才出公司,就接到了魏衍之的電話。
葉相宜自殺了!
現在正在送去醫院的路上。
柏陽簡直想罵娘,說的無情點,這和他有什麽關系?
他原本計劃給許月一個驚喜,沒想到卻碰到這檔子事。
“魏衍之,我既不是醫生,也不是葉相宜的什麽人,她要死,還是要活,和我有什麽關系?你打電話給我幹什麽?”
柏陽下意識的不想摻和這個事情。
“柏陽,你他媽說的是人話嗎?相宜姐是因爲你才自殺的!”
電話那端的魏衍之卻是暴跳如雷。
柏陽愣住了,他可以無情,但卻不想背負一條生命。
最終,他還是趕去了醫院。
柏陽到醫院的時候,葉相宜已經出了手術室,幸好不是很嚴重,已經救回來了,但還沒有醒。
魏衍之見他進來,就冷聲道“出去說。”
聲落,就率先往外走。
柏陽也想和魏衍之聊一聊,所以就跟着出去了。
來到走廊上,沒等柏陽反應過來,魏衍之擡手就是一拳。
“王八蛋!”
柏陽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上,他沒來得及還手,也沒打算還手。他伸手一抹嘴角,然後站了起來。
“葉相宜什麽情況?”
“你怎麽能這麽冷漠?那是相宜姐。”
魏衍之似乎很是爲葉相宜抱不平。
“我和她已經離婚了。”
柏陽揉了揉眉心,很煩躁。
“離婚了,你就不管她的死活嗎?”
魏衍之很激動,又沖了過去,伸手揪住了柏陽的衣領。
柏陽甩開了魏衍之,然後也伸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将他抵在牆壁上。
“你什麽都不知道,逞什麽英雄?别和我扯這些有的沒的,我可以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對于葉相宜我問心無愧。我來,不是來和打架的。葉相宜的情況你愛說不說,不說我剛好也懶得管。”
“你混蛋!”
魏衍之赤紅着眼。
柏陽轉身就走。
“她得了抑郁症。”
魏衍之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
柏陽腳步一頓,回過頭。
“她爲什麽會得抑郁症?”
現在柏陽不清楚,但是以前的葉相宜其實是個樂觀又開朗的姑娘,她特别的愛笑,成天樂呵呵的。他真的無法想象,這樣的人怎麽會得抑郁症。
“具體我也不清楚,好像喻晟對她不太好。她現在和喻晟離婚了,她心裏還是有你的。她一回來,就找到我,問了你的地址。你是不是對她說了重話,傷了她的心。總之,她今天在電話裏就很不對勁。如果不是我留了心,立刻趕了過來,就她一個人住在酒店裏,怕是已經來不及了。”
魏衍之知道的也不多,即便他此時對柏陽有很大的意見,可解鈴還需系鈴人,葉相宜的心結在柏陽這裏。所以,他不得不對柏陽全盤托出。
“如果這就是她的病因,那麽我無能爲力。她今天确實來找過我,說想複婚,我拒絕了。我聽着這話就覺得可笑,這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是成年人,她該爲自己的行爲負責,沒有誰有義務一直容忍她的任性。她就算得了病,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我沒有義務來管她,或者你可以通知她的家人。說實在的,我真的不是很想看見她。除了祝她早日康複,我真的什麽都做不了。”
柏陽很清醒,也很冷靜。
“柏陽,你怎麽能這樣?相宜姐是因爲誰才得的病?如果不是你今天刺激她,她也不會自殺。今天相宜姐要是真沒救回來,你難道就不會于心不安嗎?”
柏陽沒有回答,突然間的沉默。
怎麽不會于心不安?一條人命太沉重了,他如何背負得起?
即便他确實對葉相宜問心無愧,可葉相宜如果真因爲他有個萬一,他要如何再問心無愧?
“葉相宜的抑郁症嚴重嗎?”
很明顯,柏陽服了軟。
“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再吃藥控制,隻是不能受刺激。”魏衍之微微一頓,又道“所以,你能不能盡量順着她一點?哪怕是騙騙她,至少讓她撐過這段時間。”
柏陽歎了一口氣,答道“我盡量,但是原則性的問題,我沒有辦法。”他也頓了一下,又道“我有女朋友了,是許月,我不可能因爲葉相宜去傷害許月。”
“相宜姐哪點比不過那個許月?”
葉相宜在魏衍之心裏就是白月光一般的存在。
柏陽冷冷的一笑,“在我心裏,葉相宜不及許月一分。即便葉相宜什麽都比許月好,那和我又有什麽關系?當初要離婚的是她,現在在外面玩夠了,要死要活要回來的也是她。憑什麽我就要任她這樣招之即來,揮之即去?魏衍之,你說這對我就公平嗎?你這樣來要求我,有道理嗎?況且感情的事情,是勉強不來的。”
“柏陽哥,我知道,對不起。”魏衍之苦着一張臉,說道“可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你哪怕看在你們昔日的情分上,好歹陪着她走過這段最艱難的時光。醫生說,她的抑郁症現在正是治療的關鍵階段,千萬不能再受刺激,否則就會越來越嚴重。如果這個階段能控制住,那麽情況就很樂觀。所以,就當是我拜托你,這段時間幫幫她吧!”
柏陽苦笑,他們之間哪還有什麽昔日的情分?
“我知道了。”
可若真讓他見死不救,他卻又是做不到的。
柏陽原本打算當天晚上去看許月的,終究沒能成行。
然後,柏陽開始往返于醫院和公司之間。他本就忙碌,現在因爲還要照顧葉相宜,愈發的忙碌。他和許月從之前的一天好幾通電話,變成了一天一通,有時候甚至一通電話都沒有。他确實是很忙,空餘的時候不多。再加上他經常在醫院,他不好當着葉相宜的面給許月打電話,生怕會刺激到她。而且葉相宜這個事情,他是瞞着許月的,他也怕讓許月知道。
如今,他隻希望葉相宜能盡快好起來,這個事情能盡快了結。
而許月也很忙,今年的年度目标又翻了一番。她光顧着忙工作,一開始倒是沒有注意到柏陽的異常。但是慢慢的,她也發現了不對勁。
隻是她一直對柏陽極其的信任,即便覺得柏陽不太對勁,她也安慰自己,肯定是柏陽太忙了,沒顧得上她。
然而,一天是這樣,兩天是這樣,三天還是這樣許月終究是起了疑心。
她有意無意的向公司裏的同事打聽了一下,原來柏陽這段時間下班都很準時,但有好幾次,她下班之後給柏陽打電話,都能感覺到柏陽的疲憊。甚至有時候,她向柏陽彙報工作的時候,他都有點力不從心。
在上周,她給柏陽打電話,話裏暗示想回來。可柏陽竟然什麽都沒說,似乎根本沒有明白她的意思一般。
她心想,柏陽是不是遇到什麽事情了?
柏陽肯定有事情瞞着她,他是怕她擔心嗎?
這一刻,她對柏陽的擔心居于上風,那些猜忌似乎顯得微不足道了。
左思右想,她還是覺得偷偷回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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