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販強力壓制着自己的情緒，道“這些，都是祖上留下來的東西啊！大人，您……”

“呵呵，”楚見陰笑一聲，道“本官且問你，是性命重要，還是家産重要。”

“當然是……”商販如鲠在喉，說不出話來。

“你是選擇家産還是選擇你一家老小的性命？”

“我……”

這時，屋内傳來嬰兒的啼哭聲。一婦人抱着一個襁褓走了出來。

“夫君，出了什麽事？”婦人問商販道。

商販慌亂答道“沒事，你一個婦道人家别管那麽多，趕緊抱着孩子滾回屋裏去。”

楚見起身，笑盈盈地看着婦人，叫住了婦人，道“家嫂可好？”

“你是？”婦人疑惑地看着他，問道。

商販朝着婦人擠鼻子瞪眼，不停地揮手。

楚見餘光中看見了他的動作，他抓住他的手，看着婦人，接着問道”孩子可好？”

“回先生，都好。”

商販再也忍不住了，又是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這一次，他再也沒有落淚，面色沉靜地道“大人，别再說了。待我賣了店鋪和宅子，定會親自交到你的手上。”

“呵呵，”楚見微微一笑，道“孺子可教……今日我等便住在這裏，給你一天的時間，明早起來，你若是無法兌現你的若言，可别怪我不客氣！”

“啊？”婦人看着門外的士兵，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她嚎啕起來“你們……怎能這樣？這與強盜何異？”

“請注意你的言辭！”楚見忽然如脫困的野獸一般，怒地一掌劈在了木凳上。

“咵！”一聲巨響，木凳斷成了兩段。

随即，襁褓中的嬰兒破涕大哭。

婦人一看不對，忙是轉身，奔進了屋。

看着婦人的背影，被激怒的楚見愈發不可收拾。他拔出腰間佩刀，正要追進去，卻被商販一把抱住了大腿。

楚見紅了眼，手起刀落，一刀抹在了商販的脖子上。

看着殷紅的血迹灑落一地，門外的士兵也奔了進來。

一士兵詫異地看着這一幕，擡頭看着楚見，道“大人，你殺人了。”

楚見冷靜地從袖兜裏抽出一條手絹，擦拭完刀上的血漬，道“那又如何？此人背地裏說陛下的壞話，難道不該殺？”

士兵們面面相觑，不知如何作答。

楚見又道“人已經死了，這間店、這宅子留着也沒用了，找個買得起的人賣了，當做我們的盤纏。”

“可是……”那士兵看了看裏屋，裏面發出一陣竊竊私語已經微弱的驚慌聲。

“别可是了，”楚見道“有辱沒陛下者，當誅九族。你們，進去殺了這家人。”

“這……”士兵們再次犯了難，這楚見好似忘記了此行的目的吧？

此時，裏屋四人。一對年邁的夫婦，婦人以及襁褓中的嬰孩。他們目睹了商販被殺，已是恐懼到了極點。

這天下還有王法嗎？爲官者，竟在光天化日之下殘害手無寸鐵的平民！

聽着楚見的話，悄然落下眼淚的老夫妻打開了後門，拽過兒媳婦以及其懷中的嬰兒，強硬地推出了門。

“帶着孩子走，天下已不太平。去起源郡，說不定那裏是個說理的地方。”

婦人更咽着，道“爹、娘，要走我一起走。”

那滿頭銀絲的老頭哀歎一聲，道“我們這把老骨頭，活着也沒意義了，我們在這拖這這群畜生，快些走！”

說罷，便關上了門，将門反鎖了起來。

那婦人在門外呆站片刻，繼而放下嬰孩，對着門磕了幾個響頭，便抱着孩子玩命地奔逃出去。

這邊，士兵們不敢違抗命令，隻得很不情願地走進了裏屋。

屋内，就夫婦二人。

一士兵閉着眼，迎着夫婦二人的叫罵聲，将手中的長矛捅向了夫婦二人的腹部。

……

婦人名爲華靈，貧寒人家出生，雖爲人母，卻正處待字閨中之年華。其貧寒人家出生，十年前其父爲利益，将未成年的她賣爲了包身工。後來，年不更事的商販霸王硬上弓，華靈淪爲其妻。好在商販一家對她還不錯，且其家境雖算不上富裕，但也不至于食不果腹，衣不遮體。于是，華靈的心随着她的身體安定了下來，并生育一子。在外人看來，她是幸運的。

然而，世道不公，暴政使良民不善。

華靈聽着公婆的慘叫聲，落下兩行熱淚，咬咬牙，抱起了孩子。襁褓中的嬰孩沖她一笑，這一笑，讓華靈忍不住熱淚直流。她握緊拳頭，向北奔逃。起源郡，著鞠剛獨自爲政，那裏是個說理的地方。

“夫君……爹娘……今日苟且潛逃，它日必回此地，以狗官人頭祭祀于墳前！”

奔過茫茫荒原，天黑之時，華靈總算遠遠地看見了一處高城牆。

城牆上的守衛提高了警惕，以往起源郡于北源郡的交界處，因起源郡被著鞠剛占領而變得人煙稀少，除了城牆上的數百守衛，幾乎看不到有人涉足。而此時，卻有一個帶着嬰孩的弱女子跪倒在城牆下的長長的枯草之中呼喊。絕望中帶着歇斯底裏的咆哮讓守衛對這個弱女子心生同情。

“姑娘爲何呼喊？”那個外号“鐵槍”的守衛頭頭不顧其他守衛的勸導，打開了城門。

華靈把嬰孩放在枯草上，對着鐵槍拜了三拜。

鐵槍扶起華靈，問起事情的經過。

華靈娓娓道來“小女子名爲華靈……”

鐵槍聽罷，不由得皺起了眉頭，“竟有此事？這漣兒可是暴君啊……”

他沉默片刻，便帶着華靈及嬰孩進了城，找到了著鞠剛。

偌大一片空地上，五顔六色的花朵綻放在茵茵綠草之間。一顆枝葉茂盛的大樹下，著鞠剛翹着二郎腿，閉着眼躺在一把被盤得黑亮的躺椅上，悠哉悠哉地哼着小曲。

不等他詢問，華靈便抱着嬰孩跪倒在地，“大人……哦不，陛下……請爲民婦做主啊！”

著鞠剛慵懶地擡頭望了華靈一眼，接着又躺了下去，擺擺手，道“哎……什麽大人不陛下的，這些不過是些虛名，我叫著鞠剛，叫我著鞠剛就是。”

“這……”著鞠剛慵懶的态度讓華靈有些懵。

著鞠剛不耐煩地翻了個身，道“你的事交給我手下去辦就好，莫擾亂了我的閑情逸緻。”

“這……”鐵槍同樣有些懵，以往著鞠剛這個态度他也見慣了，可選擇從外面闖入一個陌生的女子，他竟然連問都不問一下，“大人……著鞠剛……你這樣，你……”鐵槍一時詞窮。

“好了，好了，這事就交給你去辦，人力、财力，你盡管用。”

著鞠剛說完，竟打起了呼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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