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逸之所以不想見到那大夫,無非是後者自以爲自己很了不起。他可能是感覺到自己的權威受到了挑戰,他既不相信柳逸能把已被死神抓住一條手臂的夫人給拽回來,也不願意看到這樣。萬一有奇迹的發生,那麽……
從他的眼神中,柳逸可以看出,他更願意看到夫人死去,而不是被柳逸醫治好。至于夫人能不能起死回生,柳逸心裏其實也沒有底。
接下來就是等待,也許……可能,會有奇迹的發生。
煙飛和立婷此時正翺翔在藍天之上,他們心裏也是想着對策。對于他們來說,這次不光是來救人那麽簡單,這關系到整個海闊王國的命運,他們不願看到剛剛成立的王國因爲錢的問題被扼殺在搖籃之中。
半日後,發型與服飾全然淩亂的三人到達了宮内。他們跳下鳳蝶,便在一名下人的帶領下,馬不停蹄地趕向了布庫良的寝宮。
見到他們,柳逸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兩根讓他覺得心裏踏實的稻草。他隻是将現金的理念帶了過來,而在實操以及專業知識方面,他自知自己的能力遠不及煙飛。而立婷配置的那些藥劑,在整個火之世界,都是見不到的。
匆匆行了禮,煙飛便奔至夫人的床邊,探了探後者的鼻息——呼吸微弱,似乎也堅持不了多久。再觀其面色,微藍中泛着蒼白。觀其傷口,煙飛眉頭一皺,道“陛下啊……”他喉頭一鼓,接着道“此次縫合……還算平整。可夫人這……”
柳逸“嗯?”
煙飛看着柳逸,挺了挺胸膛,接着道“夫人傷及較深,當以密集縫合。陛下縫合稀疏,怕是止不住血啊!”
布庫良一聽臉色就變了,他看着柳逸的眼神帶着強烈的幽怨以及怒意。
柳逸扶額搖頭。
看來煙飛在經過被人出賣的事後,也沒多大的長進嘛。這話讓柳逸覺得有些學徒教訓祖師爺的意思了。而且在這種場合下直言不諱,不是在本來就焦急的布庫良的頭上澆了一把油嗎?
煙飛并沒有注意到這個微妙的細節,他撥弄着夫人的傷口,就像撥弄着先前的那具白羊屍體一般。
也沒問任何人的意見,他便極爲迅速地從藥箱裏掏出了針線,用立婷贈與他的藥劑給針線消了毒,在夫人的腹部補了幾針,繼而又在傷口上撒了一些藥劑。一切做完,他會心一笑,滿意地搓了搓手。
“這,才叫完美!”
看着煙飛猶如屠夫一般,用娴熟的手法酣暢淋漓地屠宰了一頭牲畜般地爲自己的妻子縫合了傷口,布庫良整張臉都綠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是該感激呢?還是該責備?這,還得看結果了。
柳逸尴尬地笑出了聲,“本家放心,煙飛乃是我海闊醫學界的權威,有他親自動手,夫人定會無恙。”
布庫良深呼吸了一口,沉默良久,才擠出一個笑臉,道“但願如此罷。”
……
等待,最是讓人焦急。
不光布庫良心裏沒底,柳逸同樣如此。圍觀衆人也都懸着一顆心,等待着夫人的蘇醒。除了一個人外,那就是那個兩鬓斑白的大夫。
當看着一個幼嫩小生在爲夫人醫治時,他還覺得想要把夫人從死神的手中拽回來那就是天荒夜談,可當看着煙飛那沉穩的表情、娴熟的手法以及立婷攜帶的那些他從未見過的各色藥劑,他有種不祥的預感——莫非……這幾個人真能将夫人給醫治好?如果真是這個結果,那不就是打他的臉了麽?
然而,他卻無可奈何。從幾個士兵的口中,他打聽到了柳逸的身份——一個尚未得到外界認可的,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國君,雖然是低三下四前來借錢的,可這身份還是要比他高得多。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
事與願違。
焦急的等待。兩個時辰後,夫人醒了過來。
柳逸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這是個好的征兆,不管夫人結局如何,至少她挺過了第一關。也說明了他的這次手術是成功的,打了那大夫一個大大的耳光,也能讓衆人對柳逸幾人刮目相看。
夫人嘴唇幹裂,微藍的臉色中帶着蠟黃。她躺在布庫良的懷中,弱柳扶風之姿如被風雨壓得直不起腰肢的梨花。她輕咳兩聲,幾乎用盡全身的力氣,朝着柳逸以及煙飛、立婷微微一笑,輕言兩個字“謝謝!”
柳逸回以微笑,正想說點什麽,煙飛随即上前鞠了一躬,笑出了兩排大黃牙,抱拳道“夫人并無大礙,在下隻需略施小計,即能保夫人無恙。”
柳逸死的心都有了,敢情自己忙活了半天,最後這功勞都被煙飛搶了去?
那大夫也是個聰明人,見到這一幕,忙是步了進來,眼珠子一轉,抱拳道“小人有眼無珠,不知陛下有妙手回春之能,小人……小人力不能及。”
柳逸冷冷一笑,道“别小人小人的了,老先生這把年紀了,還自稱小人,着實折煞了在下。”
那大夫一聽,尴尬地笑着。
布庫良勉強一笑,道“既如此,不知陛下可否願意将這醫術傳給我臨灘島,造福我方百姓?”
柳逸沉思片刻,道“不如,你我建交,可好?”
“建交?”
“這建交,就是說……”柳逸擺擺手,道“建立長久的合作關系,在不損害各自利益的情況下,取長補短,互赢互利。”
布庫良道“此舉甚好,”話題一轉,又道“不過,你得治好我的夫人。”
夫人咳嗽兩聲,看着布庫良道“首領,不可如此。”
柳逸擺擺手,道“無礙。在下既然出手相救,絕不會半途而廢。隻是在下要事在身,這後續的事,就交給我醫部尚書煙飛和奇部尚書立婷了。他們留在此處,便可将其所知教授給貴方。”
布庫良颔首點頭,道“陛下有事,就忙你的去吧。”
說罷,輕輕放下夫人,起身相送。
然而,柳逸并沒有要走的意思,這讓布庫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柳逸提醒道“本家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布庫良幡然大悟,拍着額頭,道“我給你兩千萬,至于這利息嘛……”
“還要利息?”
布庫良笑道“利息就算了,至于本金,”看着柳逸,他接着道“也算了,這錢,就當是醫治費吧。”
柳逸忙是抱拳道謝。
“這……”布庫良原本隻是随便一說,沒想到柳逸答應得這麽快,一想到這錢,他心裏刀絞一般難受,又礙于情面,隻得吞了一口唾沫,道“陛下慢走,至于這錢,在下立馬讓人給送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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