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撈又是搭上一隻弩箭,射向了素年甲。
素年甲眼中閃爍着無法遏止的怒火,面色漲得通紅,頸脖處,鼓起道道青筋。
他目不斜視地盯着水撈,餘光中,瞥見飛馳而來的弩箭,伸手一擋,那弩箭直插進他的手掌。
他沒有停下腳步,隻是用力一扯,便硬生生地把弩箭扯了出來。
沒有叫喚,甚至都沒有呻吟一聲。
他的世界裏,隻有仇恨這兩個字眼。
水撈有些慌了,忙是又搭上一支箭。
素年甲再次伸手遮擋,這支箭卻從他的指縫中穿過,直插在他的肩甲處。他用力一掰,硬生生地把箭掰成了兩段,手中的那段怒地扔在了地上;另一段,則深嵌在肌肉裏。
“你……竟不怕死?”見得這一幕,水撈愈發心慌。
“狗賊!”素年甲嘶吼着,眼看就要奔至水撈的跟前。
水撈看着如怒吼的狂獅般的素年甲,慌忙轉身逃竄。
素年甲揚起手中的雙面利斧,向着水撈投擲而去。
雙面利斧并沒有砸中水撈,而是砸在了他的馬身上。
馬兒一驚,仰頭一嘶,将水撈甩了下來,狂奔而去。
水撈爬起來,轉過身去,連滾帶爬地向後逃竄。
素年甲又是一聲怒吼,加快了步伐。
而這時,後方的将士明顯已經支撐不住了。敵方的包圍圈漸漸縮小,圈内,已是不足三千人。
柳逸一看,決定不再戀戰,再這樣下去,必将全軍覆沒。
“傳我令,撤退。”
說罷,便轉身,欲要殺出一條血路。
柳逸同幾個将領背靠背圍成了一圈,向着州際郡的方向突圍。
他騎着馬,揮舞着黃金錘,已是覺得有些體力不支。
素年丁同他換了位置,站在了他的馬前。前者将上衣怒地一撕,露出了粗大的臂膀及腰肢。他赤手空拳,所到之處,無不哀鴻遍野,慘絕人寰。
那些擋着路的敵方将士見得他這殘忍的手段,顫顫巍巍着,再不敢上前。
一條血路很快打開。
柳逸帶頭奔了出去,素年乙、素年丁以及少數将士緊随其後。
見素年丁一走,敵方将士又将剩餘的将士圍在了中間。
逃出來的人,不過兩三百。好在,柳逸在意的幾個人都還在,包括素家兩兄弟以及軍醫頭頭煙飛。
向前奔襲了數百米,柳逸便看見狂奔着的素年甲,以及躺在地上沒有動彈的虞夢。
他知道發生了什麽。在這個世界,他見過太多的人被當場屠戮。然而當看到懷有身孕的虞夢就這樣靜靜地躺在被鮮血染得绯紅的泥地上,他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而且,虞夢在他的心裏,是個好姑娘,是那種在他的世界人人都想要的賢妻良母。
此時的素年甲,正狂追着水撈。
柳逸望着水撈逃跑的方向,握緊了手中的黃金錘。此時,不光是素年甲想要将水撈碎屍萬段,柳逸同樣有這個想法。
然而,當看到身後的大量敵軍追了上來,他最終咬了咬牙。
他把死去的虞夢抱上了自己的馬,橫着搭在馬上。看着從虞夢腹部流下的鮮血,他愣了片刻。
“素年甲,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趕緊走啊!”
然而,他并沒有得到素年甲的答複。
無奈之下,他隻得對身後的素年丁點了點頭。
素年丁會意,便沖向了素年甲。
而此時的素年甲,已是被仇恨沖昏了頭腦,已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他心裏隻想着一件事,就是把水撈碎屍萬段,哪怕自己落個死無全屍的下場。
素年丁跑到素年甲的身後,将他扛了起來。
“你放開!”素年甲怒吼着,拼命地掙紮,“愛妻已死,我一人怎能苟活于世!”
素年丁見施展不開手腳,便把素年甲放了下來,而後一掌打在了素年甲的頸項上。
素年甲挨了這一掌,隻覺腦袋一沉,暈了過去。
……
衆人紛紛找到了四處亂竄的馬,騎着馬,跟在柳逸的後面,向着州際郡的方向狂奔而去。
身後,水撈帶着大量的将士窮追不舍。
“三王子,你就這點本事?”
柳逸沒有理會他,隻顧着玩命地狂奔。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今日我倉皇逃竄,便是爲了明日能夠讓你死得好看。
“給我放箭。”水撈說罷,便搭上了三隻弩箭。
随即,便是漫天的箭矢呼嘯而至。
衆人一邊玩命地狂奔,一邊用手中的武器抵擋着飛來的箭矢。一些體力透支的士兵已是被箭矢射下了馬。
向前狂奔一個時辰,終是看到了州際郡的城牆。
城牆上的士兵忙是将柳逸等人迎進了城池,随即關閉了城門。
……
逃出來的将士,已是不足百人。
柳逸心情沉重,卻不得不衡量目前的利弊關系。
他的臉上,浮現着不該是十八歲應有的穩重。
郡守将他們迎進了郡府。
“三王子,當務之急……”郡守聽了事情的經過,也是唏噓不已。
柳逸打斷了他,道:“當務之急,先把虞夢厚葬了。”
“這個是應該的,隻是……”郡守吞吐着道:“目前我郡隻有不足一千兵力,恐怕……”
柳逸面色凝重,道:“我已讓速兵前去甯甯宮呼叫救援,想來,他們差不多後天就能到此處。至于此地,能守則守,不能守便撤至臨府郡,在那裏和前來救援的大軍會合。”
郡守點點頭,歎氣道:“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說完,便叫來幾個士兵,擡着虞夢的屍體下去了。
看着虞夢的屍體,素年乙與素年丁嘴裏都嗚嗚的叫着。
柳逸拍了拍他們的肩,以示安慰。
此時不是傷心的時候。
至于還沒有蘇醒的素年甲,柳逸讓素年丁把他放在了床上。
煙飛爲素年甲拔除了肩甲上的箭矢,清理了傷口,敷了些草藥在傷口上。
“如何?”待他做完這一切,柳逸問道。
煙飛面色凝重,道:“素将軍肩甲上這一箭,隻是傷及肌肉,并未入骨。可手上的傷,卻被一箭洞穿,已是傷及了筋骨。日後,要多注意休息。能不能恢複如初,就得看他的造化了。”
柳逸點點頭,道:“無論如何,一定不要讓他有事。”
煙飛有些感動,使勁地點了點頭。
柳逸又看了看還沉寂在悲痛之中的素年乙和素年丁,道:“這幾日,你們便看着你們的哥哥,不能讓他有出格的舉動。”
兩人颔首點頭。
沉吟片刻,柳逸怒地一拳錘在床沿上:“那鳥人,終有一天要找他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