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陽已是高照,雖是明媚,卻略顯寒意。
睡夢中的梅砻萘忽然聞到一股黑面疙瘩的味道,一骨碌爬了起來。
一張用石頭搭起來的桌子上,放着滿滿一碗黑面疙瘩。
“壯士,趕緊過來吃,吃飽了……哎……老兒我估摸着,那些個大财主也快到了。”良善止不住地唉聲歎氣。
梅砻萘大笑着,若無其事地大吃了起來。
“哎!”良善看着狼吞虎咽的梅砻萘,再次歎道:“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
良善哽咽着,說不出話來。
梅砻萘并不正眼看良善,隻顧着吃。
“寅秀啊!”
“大哥找我有事?”一旁的寅秀正撩着窗戶上的布簾,觀察着門外的動靜。聽着梅砻萘叫他,便回過了頭。
十來個壯漢在外面站了一宿,眼皮子直打架。
梅砻萘道:“你過來,我讓你去做一件事。”
“大哥盡管吩咐。”
梅砻萘掏了塊令牌遞給了寅秀,道:“拿着這個去軍營那邊,叫他們帶上百餘人,快馬加鞭的趕過來。”
寅秀拿起令牌一看,隻見這令牌呈菱形,上面刻着一個“梅”字。他不識字,自然不知道上面的字是什麽意思。
寅秀喏了一聲,便轉身要走。
梅砻萘又道:“記住,叫他們過來後,不要多管閑事,更不能動手。”
“诶!”寅秀滿臉堆笑地應了一聲。他心裏有了底,眼前這個不修邊幅的大漢果然是個人物。
寅秀将令牌揣進了懷裏,便跑出了門。
“站住,幹什麽去?”門外一大漢喝道。
寅秀眼珠子一轉,回道:“去給我大哥拿些壯行的食物。”
那大漢揮手,道:“去吧,去吧!我們也不是不講情面的人,這人馬上就要歸西了,讓他吃個飽。”
寅秀轉身就跑,一路小跑着到了軍營處。
一守衛的士兵見着他,喝道:“什麽人?膽敢私闖軍營!”
寅秀掏出了令牌。
那士兵一看,忙地問道:“梅将軍出了何事?”
寅秀一愣,那人果然是個大人物,竟還是個将軍,說不定還能在首領面前說上話呢。這樣一看,自己參軍的事就有希望了啊!
他氣喘籲籲地把整件事的經過說了一遍。
士兵們面露疑惑之色。
“這小子,會不會使詐啊?”
另一士兵道:“昨晚我見梅将軍出去了,也沒見他回來。莫非……”
“事不宜遲,趕緊去找達赫康将軍。”
那士兵說罷,便拿着令牌找到了達赫康。
達赫康随即叫上了百餘騎兵,騎上馬,向着事發地趕去。
……
良善一臉懵逼地看着梅砻萘,道:“壯士是個軍爺?”
梅砻萘做了個噓的手勢。
良善喜于言表,不再坑聲。
不多時,門外便傳來了吵嚷聲。
梅砻萘出了門。
隻見那财主帶着一大群人走了過來。
他一夜沒睡,去西林郡搬了救兵,也是剛剛才趕了過來。
财主的身後,跟着兩百來人。
“那奸人!還不快過來,讓我舔你的腳指頭。”
梅砻萘微微一笑,道:“腳指頭是要舔,但不在此時。”
“那你說在何時?依你便是。”
梅砻萘道:“叫上這裏的鄉民,來爲在下作證。”
“真踏瑪事多,”财主嚷嚷着,道:“别以爲那些鄉民會幫你,我告訴你吧,那些人都是貪生怕死之人。哪像你這莽夫一樣,把自己送上了斷頭台。”
“怎麽,你不敢了?”
“我有何不敢?”财主說罷,便對身後的人道:“快去,叫上這附近的鄉民全都過來,我看他們能怎樣。”
半個時辰後,四周擠滿了人。
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洩不通。
遠遠地,梅砻萘聽到了馬蹄聲。
“現在跪下來舔我的腳指頭還不晚。”梅砻萘搬了張木凳,在衆目睽睽之下坐了下來。
這些人看他的眼神,有同情,有嘲笑,也有鄙夷。
那财主大笑,道:“死到臨頭還嘴硬。”
梅砻萘表情嚴肅起來,“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現在不舔,要是等一會再舔的話,我可是手下不留情的哦。”
此言一出,财主及身後的人頓時哄堂大笑。
“還以爲自己是誰呢!”
“不要跟他說了,他這是在拖延時間,現在就殺了他。”
而那些鄉民隻是唉聲歎氣,沒一個敢吱聲的。
那财主冷哼一聲,道:“不需你手下留情,我并沒有舔你的腳指頭。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要殺要剮随我的便。今天當着鄉民們的面,你可得願賭服輸啊!”
梅砻萘站了起來,大聲道:“各位鄉民,你們都聽到了,不是我沒給他們機會,是他們自己說的,不需我手下留情,還請鄉民們爲我做個證。”
說完,又看着财主們,道:“除了他,還有誰不需我手下留情的?”
那帶頭的财主身後的人全都吵嚷起來:“還有我,還有我……”
梅砻萘道:“我不會趕盡殺絕,”他指着帶頭的财主和另外兩個鬧得最厲害的人,“就你、你、還有你吧!”
這三個人面露不屑。
“别廢話了,給我抓起來。”帶頭的财主對身後的人揮了揮手。
鄉民中,唏噓聲一片,有人落下了眼淚。
财主手下的人聽罷,便紛紛掏出了武器,向着梅砻萘撲了上來。
“等等,聽,什麽聲音?”财主剛沖出一半,便聽到了馬蹄聲。
聲音越來越大,似乎就要奔至眼前。
“好像是……馬蹄聲?怎麽回事?”身後一人道。
“别管他,先殺了這人再說。”
這時,隻聽得一個嘹亮的聲音想起:“誰敢動我們梅将軍一根毫毛?”
達赫康帶頭沖向了人群,“閃開,閃開……”
“梅将軍?哪個梅将軍?”
“莫不是武官之首——梅砻萘?”
“好像甯甯宮就隻有梅砻萘一個姓梅的将軍。”
“梅将軍在何處?”
“莫非,那壯士就是梅砻萘?”
衆人閃開了一條道,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财主及下人們有些懵,“梅将軍?這關梅将軍何事。”
說話間,達赫康已是帶着百餘騎兵奔至了眼前。
“梅将軍,末将救駕來遲。”達赫康下了馬,單膝跪在了梅砻萘面前,抱拳道。
“你踏乃乃的再不來,老子就歸了西了。”梅砻萘面帶怒色。
達赫康撓了撓臉。
“這人……還真是梅砻萘?”
“可不是嗎?”
人群再次議論起來。
這時,人群中有人大喊:“殺了這些個欺人太甚的财主!”
頓時,鄉民們炸開了鍋,紛紛大喊了起來。
近千人發出的呐喊聲回響在山谷之間。
之前,是因爲他們懼怕那些财主,如今有了梅砻萘這個靠山,他們的膽子大了起來。
而此時,這些财主和下人們已是慌了,紛紛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呆在原地發愣。
帶頭的财主不覺腿一軟,便覺有一股熱流從裆部,順着庫管流了下來,流進了鞋裏。
到底發生了什麽?這個衣着寒酸的莽漢居然會是梅砻萘!真是梅砻萘?
怎麽辦?怎麽辦?
他癱倒在地,“梅……梅将軍!”
梅砻萘冷冷一笑,道:“現在願意舔我的腳指頭了嗎?”
“我……我願意,求梅将軍放我一條生路,我……我願意爲将軍舔一輩子的腳指頭。”财主顫抖着道。
“你舔了再說。”梅砻萘說罷,便坐在了凳子上,脫了鞋子。
一股很濃的腳臭味撲鼻而來。
衆人紛紛捂住了口鼻。
那财主捧起梅砻萘的腳,憋了口氣,舌頭落在了腳指頭上。
衆人發起了幹嘔。
“味道如何?”梅砻萘一臉得意的看着那财主。
“實在是……人間美味!”财主谄笑道。
頓時,哄笑聲一片。
财主舔了好大一陣,梅砻萘才穿上了鞋,道:“可以了。”
“那,草民……草民可以走了嗎?”财主的臉也是有些鐵青,不知道是中毒的症狀還是被吓着了。
“走?去哪裏?”梅砻萘陰冷的笑着。
“草民……草民……”财主已是說不出話來。
梅砻萘站了起來,“話可是你說的,願賭服輸。我踏乃乃的可是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不珍惜。”
說罷,便奪過一士兵手中的長矛,交給了還沒回過神來的寅秀手中。
“你,殺了他。”
寅秀猶豫了一陣,繼而便高舉長矛,狠狠地插在了那财主的腦門上。
其餘的财主和那些下人見得這一幕,早已是吓得魂飛魄散,紛紛跪地,大呼饒命。
梅砻萘高聲道:“你等刁民,仗着自己有幾個臭錢,便爲非作歹。招惹我,并無罪。可你們竟敢拿着假的文書前來收租。此等罪行,我如何能姑息?本人作爲甯甯宮武官之首,定要替首領,替這些鄉民拿你們問罪。”
之前被梅砻萘點到的那兩個财主此時已是兩眼空洞無神,他們知道自己面臨的是什麽。
梅砻萘說罷,便奪過寅秀手中尚在滴血的長矛,紮在了那兩個财主的脖子上。
兩人并沒有掙紮,倒在了血泊之中。
“今日,我便殺了這三個人。至于其他的人,你們若再敢踏入此地一步,這後果,不用本人多說。”
梅砻萘揮了揮手,“還不快滾。”
那些人一聽,忙是起身,連滾帶爬地跑了開去。
鄉民們沸騰了,高呼着:“梅将軍萬歲。”
梅砻萘擺擺手,便帶着寅秀和良善回了屋。
這種揮揮手,不留功與名的感覺讓他覺得很爽。
良善道:“昨日,老兒我也聽到了梅将軍和秀兒的話。秀兒能夠跟着梅将軍,老兒我放心。”
他牽着寅秀的手,眼含熱淚,“秀兒,日後參了軍,一定要聽梅将軍的話。”
寅秀點了點頭。
……
梅砻萘一行趕到軍營時,已是晌午。
衆人匆匆吃了點東西,便踏上了征程。
這件事耽擱了半天時間。
此時的梅砻萘,也是不禁有些疑惑起來。
這著老三也不像傳言中的那樣,十惡不赦啊!據他打探到的情況來看,事實有些出入啊!
不管怎麽樣,梅砻萘還是決定繼續向前。如若真是童石吉謊報了軍情,到時再從長計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