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石吉之所以不敢帶兵進匪窩捉拿政直,絕非他沒有把握,而是如果這樣做,那麽自己的計劃就要泡湯了。
政直闖入了匪窩,隻得暗暗叫苦。
偌大一片空地上,十幾萬土匪橫七豎八地躺在潮濕的地上,一眼望不到頭。空氣中,彌漫着排洩物的臭味,汗臭、腳臭、口臭、狐臭……各種難聞的氣味混雜在一起,熏得周邊大樹上的樹葉都有些萎靡不振的樣子。
如今看來,怕是回不去甯甯宮了。因爲政直知道,自己這一進來,童石吉必然會加大圍堵的兵力,想出去,恐怕是不可能了。他也知道,這麽久以來,童石吉都沒有攻打土匪,那麽他也不可能爲了捉拿他而發起對土匪的進攻。至于童石吉心裏到底是懷的什麽鬼胎?政直與著老三一樣,都參悟不透。不過他能肯定,這一定是一場驚天大陰謀,童石吉不會爲了捉拿他而毀了自己的精心策劃的陰謀。
徘徊了好一陣,政直最後決定前去找著老三。如今童石吉是他們共同的敵人,敵人的敵人那就是朋友啊,興許著老三會幫自己一把。
營地邊緣處,當值的幾個小喽啰看到了手持長劍的政直,慌亂了起來。
“什麽人?”
“好漢,我找你們著大爺。”政直滿臉堆笑地道。
“你是什麽人?找我們首領何事?”
“首領?”政直有些懵。
“少他娘叽叽歪歪,快說你是誰?”
“煩勞好漢通報著老三一聲,就說舊時好友前來拜訪。”政直兩手抱拳。
“舊時好友?三更半夜前來拜訪?”說話那小喽啰一臉的壞笑。
看着他猥瑣的笑意,政直倒是想起來了,這著老三的性取有異于常人啊!
想到這裏,他不覺腰間一緊。然而,他沒有别的選擇。爲了深明大義,爲了童石吉勞役着的手下将士,甚至可以說是爲了熱域的江山,至于貞潔什麽的,那都不重要了。
“那你等一下啊!”那小喽啰說罷,便向着著老三的帳篷走去。
小喽啰踩着地上的人的身體,伴随着滿天的抱怨聲,向着著老三的帳篷走去。兩個小時後,才走到了目的地。
而此時的著老三,徹夜未眠。一來是想到萬餘俘虜被活埋的畫面,殺人不眨眼的他都覺得過于殘忍;二來則是揣摩不透的童石吉的真實意圖;三則是如今己方的處境,實在是不容樂觀。盡管他能肯定,在短時間内童石吉不會發動進攻,不過十幾萬的人呆在這塊相對狹小的地帶,這遲早是要出問題的啊!且不說目前的糧饷已是嚴重不足,就算能熬過饑荒,也躲不過瘟疫啊!畢竟人口密度已經大到寸步難行的程度,一旦出現瘟疫,必将全軍覆沒。
小喽啰站在帳篷外,喊了一聲。
著老三忙是掀開門簾,奔了出去:“何事?童石吉攻上來了?”此時的他,甚至希望童石吉立馬就發起進攻,這樣至少能激發這些土匪的鬥志,到時刀架在了他們的脖子上,說不定還有取勝的希望。
小喽啰回道:“不是,有個人找你,說是你的舊時好友。”
“何人?”著老三問。
小喽啰一臉壞笑,道:“是……是個男的。”
著老三一臉黑線,這個時候的他是真的沒有心情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你沒問他叫什麽名字?”
小喽啰搖頭。
“那軍士就再走一趟吧,問問他叫什麽名字。”
小喽啰:“……”
著老三掏出了小刀。小刀在月光的照射下,反射出耀眼的金光。
小喽啰一看,慌忙轉身跑了出去。
兩個小時後,天已蒙蒙亮。
坐在地上等得無聊至極的政直看着氣喘籲籲的小喽啰,問道:“如何?”
“我們……我們首領……問你……叫什麽名字?”
政直:“……煩勞好漢告知首領,我叫政直。”
四個小時後,斜射而來的陽光驅散了一絲寒氣。
政直跺着腳,急得團團轉。
良久,才見小喽啰緩慢地跑了過來,剛到他面前,便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如何?”
“讓……讓我……歇會!”小喽啰說話已是理不直舌頭。
無奈,政直隻得拔了一根野草,放進嘴裏咀嚼了起來。
又過了十來分鍾,小喽啰氣息才漸漸平穩,“我們首領問你找他何事?”
政直:“……”
他很是無語,在這等了六個多小時,到頭來還見不着著老三其人。
“罷了!有勞好漢帶路,帶我去面見首領,我親自給他說罷!”
小喽啰滿面狐疑地打量了他一番,良久,才歎聲氣:“我他娘的實在是走不動了,你自己去吧,首領就在營地最中央的那頂最大的帳篷裏。”
政直說了幾句感謝的話,便邁開大步,擠過擁擠的人群,向着著老三的帳篷處走去。
見了著老三,已是晌午時分。
政直鞠躬行了禮。
著老三仔細地打量了政直一番。
當小喽啰說出“政直”這個名字的時候,著老三還有些懵。這名字似乎聽過,卻又一時記不起在哪裏聽過。
現在見到其人,他這才知道,政直是甯甯宮的人,官銜不大,曾經打過幾次照面。
著老三有些慌。按目前的狀況來看,童石吉完全沒有必要派出使者前來談判啊!現如今忽然闖入一個官軍,這是要唱哪一出?
政直看出了著老三的疑惑,便說明了來意。
著老三聽罷,頓時喜上眉梢。
他沒有理由不相信政直所說的話,童石吉這樣做,衆叛親離那是遲早的事。原因很簡單,夫人派他來剿滅土匪,而他卻背道而馳,此舉必然會招緻手下人的不滿。
政直單膝跪地,道:“還請著……首領幫末将一把。”
著老三陰冷地笑着。
他不會殺了政直,也不會幫他逃出去,如今的他已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關于政直,他另有打算。
他手下所謂的“文武百官”,全是莽夫,沒幾個明事理的人。如今好不容易遇上個文武雙全的人,他怎能輕易放過?
“不知政直将軍有沒有興趣做我軍的老師?”著老三毫不避諱。
政直一臉黑線。
著老三又道:“将軍勿用多疑,本首不過是愛惜人才,絕非想要軟禁将軍。”
政直忙是匍匐在地,“首領,在下何德何能?實在沒有能力身居高位啊!求首領放我一馬。”
此言,不過是含蓄的說話,他真正想說的是:“我踏瑪雖然隻是一個小将領,但也擁有整個火之世界最大政權名下一個将軍的名頭。而你一個不男不女之人,又是甯甯宮的叛徒,竟然讓我跟着你做土匪?”
著老三瞪着政直,後者的心裏在想什麽他自然清楚。
“既然将軍不願意……”
政直擡起了頭,聽這話,像是著老三要改變心意了。他用期盼的眼神看着著老三。
而此時的著老三,卻換了一副猥瑣的笑意,道:“那将軍就留下來做我的玩伴罷!”
政直:“……”
此時的他,心涼了半截。如今的自己,好似已經沒有退路了,且不說他身陷十幾萬人的匪窩,來容易,要走,那是不可能的事,而且就算他能逃出匪窩,也逃不出外圍的官軍啊!
他的思緒飛速地轉着。
好漢不吃眼前虧,不妨先俯首稱臣,等待時機逃出去。
“末将……願效犬馬之勞。”
著老三哈哈大笑着扶起了政直。
……
兩天後,童石吉開始向城外撤軍。
著老三等人遠遠地看着,一臉懵逼。
童石吉從北城門撤軍,向着匪窩逐漸靠攏。
著老三忙是召集了衆土匪,發表了一番慷慨激昂的演講,大意就是:各位抄起武器,準備迎戰,這次童石吉可能要來真的了,你們再像前幾次那樣畏手畏腳,那就等着被童石吉活埋吧。
然而,童石吉并沒有發起進攻,而是把他們包圍了起來,隻留了南側出口,這一側,直指北城門。
童石吉的意圖很明顯,是要将土匪趕進城池。
對此,著老三雖說大惑不解,不過如果他們進了城池,有城牆的掩護,這豈不是對己方有利嗎?不僅口糧問題得到了解決,而且,這樣是降低了土匪們的人口密度,也不用擔心瘟疫的問題了。
随即,著老三便帶頭進了城,關閉了城門。
而童石吉不僅沒有發起進攻,還将部隊繼續向北側撤退了十來裏路,安營在一片空地上。
此時,著老三已是大概有了眉目。
這一個月來,童石吉追着他繞了整個綠林州一圈,又壯大了他的實力,而童石吉的真正意圖卻是要把他趕到州府城池内。
一切迹象表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