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老三讓手下的人把黑麥種子種進了地裏,把白羊羔放進了栅欄裏。
人多力量大,不多久,全部工序完成。
而著老三房間,以及圍屋四周,也是鋪上了玉石地闆。
站在圍屋外,剛鋪好的地闆上,望着眼前一派生機盎然的景象,著老三将耳邊一指秀發輕撩于耳後,滿臉笑開了花。
副手冷流滿臉不悅地站在他身後。
在冷流看來,雖然這居住環境有所改善,可如今的他們有些不倫不類。分明他們就是土匪強盜,現在俨然成了一介農夫。這是什麽?土匪中最會種地的農夫?還是農夫中最會搶竊的土匪?
然而,盡管他和其他小喽啰一樣滿心不悅,卻又不敢多言。
就在幾天前,著老三剛因爲幾個小喽啰的質疑而抹了他們的脖子。
這個看起來不男不女的人,說話溫柔、舉止優柔、面若桃花,梳妝打扮毫不含糊。就是這樣一個不倫不類的人,殺起人來就連眼睛都不會眨一下。
轉念一想,不倫不類的人做不倫不類的事也在情理之中。
著老三望着新開墾出來的耕地和白羊圈,思緒萬千。
良久,冷流有些站不住了,“老大……”
著老三輕轉頭,微微一笑,并沒有讓冷流把話說下去,道:“我估量着,就算這些耕地有個好收成,也無法滿足我軍的日常口糧。”
冷流一愣,其一,以前筍淄從不說“我軍”這兩個字,都是說兄弟們;其二,聽著老三這話,似乎還要開墾耕地啊!
“确實不足,隻是這周邊可供開墾的地也隻有這麽多了,其餘的全是叢林,要想開墾那些叢林,不光是要砍樹,還得刨根啊!”
著老三輕歎一聲,道:“我知道,我隻是在想,既然我們的領地有限,何不擴張領地呢?”
冷流懵了。
“曆來我們與周邊的大爺們都是各謀各的營生,井水不犯河水的呀!”
言外之意,和平共處,互相尊重,本着世代友好的原則……
著老三微微點頭,道:“這規矩是被人打破的,我且問你,離我軍最近的友軍是何人?在何處?”
冷流暗罵一聲,既然說是友軍,爲什麽還要去攻打他們?
“那自然是五十裏開外的‘汗河’老爺了。”
著老三頓時喜上眉梢,“好,就他了,”不顧冷流錯愕的表情,繼續道:“這汗河,手下多少兵力?轄地幾何?”
“千餘喽啰,轄地嘛……”冷流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土匪哪還有什麽轄地啊?落草便是寇,占山則爲王,都是論山頭的。
想了一想,冷流接着道:“占了兩個山頭。”
著老三有些驚訝,這是個香饽饽啊!自己八千餘兵力,也就占了這一個山頭,外加數不盡的叢林。而這個漢河,也就千餘兵力,就占了兩個山頭,不打你打誰?
著老三道:“傳令下去,明日出征!”
“這……老大,我們可是……”
“嗯?”著老三盯向了冷流的下身。
“我立即安排下去。”冷流隻覺腰下一緊。
……
那漢河的老窩在著老三轄地的東側,西林郡城池的西北側,兩個匪窩相隔五十餘裏,同是屬于西林郡的管轄範圍。
雖然漢河的實力較之綠漢軍來說,還小了些,不過在整個綠林州,也算是名号響當當的匪首之一。兩夥匪徒都時常光顧西林郡城池,偶爾還會在那裏打照面,并且相互幫襯着打家劫舍,看到對方打劫的财物不多,甚至還會勻一點出來。
而現在著老三居然想來個黑吃黑,做爲副手的冷流雖是不樂意,卻又不敢有異議。
次日,著老三便帶着自己所謂的八千兵力踏上了征程。
一路上,小喽啰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抱怨聲一片。當著老三轉過頭來時,才又乖乖地埋下了頭。
走走停停一日後,地勢漸漸變高,大山也變得更爲巍峨。
兩座大山拔地而起,直聳雲霄。山上,滿目蒼翠。而山頂上,雖是初秋時節,卻能見得白雪皚皚。
左邊那座山名叫穹頂山,右邊那座名叫天頂山。漢河的老窩就在這兩座山的中間。
一條百米寬的峽谷夾雜在兩座大山之間,是通往漢河老窩的唯一通道。
望着這險峻的地勢,著老三開始爲自己的武斷而感到有些後悔了。這個地方易守難攻,恐怕不是那麽容易拿下的。但是既然都誇下了海口,也沒有打道回府的道理。
進入峽谷,又向前走了約摸一裏路,遠遠地,能看到一道木門。這道木門的後面,道路則忽然變得陡峭起來,蜿蜒向上。
“進了這道木門,再翻過這道山坳,下面就是漢河老爺的窩了。這門後可有百餘弓箭手,我們還是撤退吧?”冷流戰戰兢兢地道。
著老三盯向了他的脖子。
冷流摸了摸脖子,咽了一口唾沫,道:“傳令下去,進攻……”
著老三陰沉着臉,蘭花指輕輕一拈劉海,道:“不可魯莽,智取,智取。”
門後的一個土匪遠遠地看見了大群人馬,連滾帶爬地翻過了山坳,又下了一道陡坡。那陡坡的下面,被兩座大山環繞着的,便是一處空曠地帶。此處,雖沒有著老三那裏寬廣,卻頗爲平坦,鮮有樹木。下了那道坡,便是一圈簡易的圍屋。
漢河正躺在院裏的一把躺椅上,搓着身上的污垢,哼着小曲。
他人高馬大,袒胸露乳,衣不遮體,那被搓得一簇簇的胸毛和臉上的絡腮胡子一樣濃密。
忽見那小喽啰像丢了魂似的闖了進來,漢河怒地而起,拎着那小喽啰的領口,喝到:“你娘死啦?急急慌慌的!”
“老大……老大,不……好了,著……老三他娘……來了。”這小喽啰是個結巴。
“著老三他娘?著老三是何人?他娘又是何人?”
“不……是著老三他娘,是……是是是……”那小喽啰不知道該如何表達,急得團團轉,“對不起,我重來一遍。”說罷,便跑了出去。緊接着又跑了進來:“老大老大,不……好了,他娘的……著……老三來了。”
漢河睜圓了眼睛,怒道:“你他娘的直接告訴我著老三是誰不就完了?”
“著……老三啊!殺……殺了筍淄的那個……那個著老三啊!如今綠漢軍的頭頭。”
漢河一聽,忙是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著老三,還不快快有請。”
“不……不是,他是帶着大隊人馬來的,我……聽那……那流冷說,進……進攻……”
“什麽?”漢河扯下一搓胸毛,拍在了那小喽啰的臉上,“且讓大爺去會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