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
當梅砻萘率領的大軍到達臨府郡時,這裏的四處可見三三兩兩的人聚集着,談論着一些事。
“唉,這是老天來讨債了,那烏家人作了那麽多的孽,也是活該!”
“是啊!慘呐!那烏大财主剛走,那老三就把老大給殺了,說是明日就要處斬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這些民衆見得大軍的到來,忙是閃開,讓出了路。
萬餘人過市,揚起漫天灰塵。
梅砻萘等人沒有多作停留,這種民間小事聽一聽就好,沒必要多管閑事。
柳逸在下午時分趕到了臨府郡。
這比他預想的要慢了很多,他原本以爲會一早趕上大軍的,隻因這裏地勢多變,一路問過來,還是走了不少的彎路。
“你們知道嗎?說是烏家老二将烏家的所有家當都輸給了一個五歲的小姑娘,現在啊,那小姑娘正在烏家辦理财産交接手續呢!”
“五歲的小姑娘?是什麽人這麽厲害?”
“不知道,沒見過的,不過她身後那幾個人我卻好像在哪裏見過,好像是幾個乞丐。”
“乞丐?那可真是一步登天了啊!”
……
這些對話勾起了柳逸的興趣。
盡管臨府郡距離甯甯宮還有些距離,這裏的人應該不會認識他,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還是用一塊布裹在了臉上。
一路問到烏家的府邸。
門口早已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柳逸将馬拴在了一顆樹上,便探頭探腦地擠進了人群。
蒼莘端坐在紅木椅上,那紅木椅太大,她的背并沒有靠在靠背上,她的腿也是蕩在空中,她的兩隻手伸得筆直也隻能勉強抓住兩側的扶手。她的身旁,站着四個瘦骨伶仃的小年輕。
柳逸有些驚訝。
這……這不是在首府郡被人打死了母親的那個小女孩嗎?她怎麽到這裏來了?
他又揉了揉眼睛,定睛看了看,“确實是她啊!或許……或許隻是長得像而已?當初在首府郡見到她時,她隻是一個羞澀而又膽怯的小女孩,而面前這人,她的臉上完全看不到一絲的膽怯,滿滿的盡是自信和霸氣,甚至……甚至有一股王者之氣。這股氣息,足以讓一般的平頭百姓望而生畏。”
無數個念頭在柳逸的腦海中閃現着。
他決定看下去。
蒼莘的面前,一老妪跪在地上,哭哭啼啼:“姑奶奶啊!你饒了我們吧!你把我們母子趕出去,我們可怎麽活啊?”
蒼莘冷冷地看着她,并不回話。
一旁的木哥道:“白紙黑字都在這呢!可别說我們不仁義,這庫房裏的錢,你們可以拿走一些。”
那老妪哭得更厲害了,哭了一陣,便狠狠地敲打着身旁趴在地上一臉呆滞的烏家老二,“逆子啊逆子,祖代傳下來的家業就被你們敗光了。”
烏家老二任憑老妪敲打着自己的身體,不反抗也不說話。
這個時候,小飛從外面跑了進來。
“是你?”烏家老二看到了她,瞪大了眼睛。
小飛微微一笑,“是我。”
“你?”
“我?”
小飛道:“不光是這庫房裏的錢你們可以拿走一些,我們也會把我們之前的宅子送給你們,這樣你們既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也不至于被餓死,我們也是仁至義盡了。”
說罷,小飛便揮了揮手。
幾個仆人模樣的人便走到了老妪和烏家老二的身邊,“夫人,二少爺,都過去了,你們還是走吧!”說罷,便将他們從地上拖出了門去。
門口的圍觀群衆唏噓着,讓開了一條路。
“活該,活該……”
兩人匍匐在地。一個仆人拿着一袋錢,帶着依依不舍的兩人向着蒼莘他們原來的那座茅草屋的方向走去。
柳逸盡管還有些疑惑,但想到梅砻萘等人還不知道自己的死活,便準備繼續趕路。
剛解開缰繩,忽然感覺有些拍了一把他的肩。
他回過頭一看,隻見木哥滿臉堆笑的站在身後。
“我老大請你到府上作客。”
“你老大?”
“對。”
柳逸疑惑地跟着木哥走進了宅子。
此時,圍觀的群衆也被驅散。
柳逸跟着木哥進得府中。
幾個仆人也随即關上了大門。
柳逸疑惑地看着蒼莘,這個小姑娘,難道還真是首府郡那個小姑娘不成?
蒼莘見了柳逸,便從紅木椅上跳了下來,噗通一聲跪倒在地。
“三公子。”
衆人都有些懵。
“三公子?這是?”
柳逸更是錯愕得張大了嘴巴。
“還真是你?你這是怎麽回事?你怎麽到了這裏的?”
蒼莘毫無保留地訴說了自己的經曆。
柳逸聽罷,唏噓不已。
接下來,衆人便似衆星捧月一般将柳逸好好招待了一番。
一直呆到日暮,吃過晚飯,柳逸這才起身告辭。
蒼莘淚眼婆娑地看着他道:“恩人要走,我也不挽留,以後若是有需要我的地方,盡管來找我便是。”
這話讓柳逸頗感吃驚,他完全沒有想到這是出自一個五歲的小孩之口。他原本還想着,認個幹女兒什麽的,可眼前的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十分堅強。柳逸實在找不到理由來憐憫她,甚至他都有一股想管她叫一聲大姐的沖動。
臨走前,柳逸将手中的水晶盒子交到了蒼莘的手中,道:“此物,十分貴重,本宮不便帶在身上,就煩惱蒼莘老大代本宮保管着。”
他甚至覺得不需要和蒼莘說得太多,後者的心裏一定有數。
蒼莘接過水晶盒子,那盒子捧在她的手中還有些吃力。她沒有多問,道:“三公子放心,我一定幫你保管好。”
柳逸颔首,便離開了臨府郡。
算算時間,他應該能在大軍到達甯甯宮之前追上他們。
蒼莘将水晶盒子藏進了一個壁櫃裏,招呼大夥議論了起來。
實際上,這場奪得烏家全部家當的好戲并不是她一手策劃的,更多的還是木哥和小飛想出來的主意。但大夥都很佩服她,因爲她的膽量。如果不是她,這種事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是蒼莘告訴了他們,天下無難事,隻怕有心人的道理。
“明日起,便将所有的土地都租種出去。”
那些原本是烏大财主的下人們還不是太把蒼莘放在眼裏,聽得她這話,便七嘴八舌議論了起來,有幾個甚至笑出了聲。
他們覺得,這幾個人原本隻是乞丐,而且年紀也不大,應該很好糊弄。
那管家道:“小姑娘你是不懂,這些地啊,沒幾個人敢租。”
蒼莘面無表情地道:“我知道,所以明日開始,所有的土地不收租金。”
那管家笑了,道:“你們還真不是當大财主的料,這一大家子要吃飯,還有下人的工錢,日常開銷,不收租金恐怕我們都得喝西北風了。”
蒼莘冷冷地瞪着他,道:“我們不是這塊料……那不如就管家你來做主罷!”
看着她這眼神,管家心裏咯噔一下,忙是彎下了腰,道:“小的不敢。”
“不敢就好,明日開始,所有土地租出去,隻租給那些乞丐,不收租金,隻需每年上繳……”
蒼莘停了下來,對于數字她還沒什麽概念。
小飛補充道:“隻需每年上繳一成的收成。”
下人們面面相觑,不好再說什麽。
此時的蒼莘也明白了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不過現在她需要人幫着做事,這些人就先留着,順我者昌,逆我者亡。過段時間還若是還有人不服的,便讓他滾蛋。
次日,烏家老三被砍下了腦袋,而烏家夫人和老二吊死在了那座茅草屋的房梁上,路過的民衆順走了他們散落在地上的錢。
大軍在午後到達了甯甯宮,夫人和布魯文親自出門迎接。
見得布魯朵,夫人将她一把擁入了懷中。
布魯朵流下了眼淚,“母親,大哥和三哥……”
“沒事,”夫人的眼睛裏包着淚花,爲布魯朵擦幹了眼淚,哽咽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此時的柳逸,正馬不停蹄趕來。他原本以爲會追上大部隊的,可就這點距離,他還是走了彎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