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小時後,布班雄便見到了卞其。
隻見他除了臉上多了幾條皺紋,頭發變白了一些外,其它并無兩樣。還是那般自信,還是那般健步如飛!
“目前的情況老師已向卞其說明,首領大可放心,卞某盡力而爲!”
布班雄努力地想要表現得客氣一些,卻難掩臉上的幽怨神色。
“那就有勞卞統帥了。”布班雄笑得有些難看。
卞其微笑着,上了路。
一路狂奔至綠林,那成堆的叢林赤狐見有人來,便騷動起來,齊刷刷地看向卞其的方向,隻是一瞥,便又安靜了下來。本以爲食物送上門了,卻想不到是個速兵,肉少就不說了,關鍵還踏馬答追不上他。
一個矮小的身影在密布的參天大樹間穿梭,半日後,卞其便跑出了叢林,進入海闊洲境内,一小時後,便到了門梭洲的城牆下。
城牆上的守衛俯視着卞其,喝道:“哪裏來的速兵?”
卞其仰頭,大聲回道:“煩勞軍士通報首領,就說卞其有要事求見。”
守衛冷笑道:“一個崗村族人,膽敢驚擾首領,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罷?”
卞其道:“煩勞軍士通報首領,就說卞其有好禮相贈。”
這時,城牆上一個瘦弱的小老頭拍了拍守衛的肩,道:“放他進來。”這聲調,十足的娘娘腔。
卞其知道,這瘦弱老頭一定就是漣兒了。
見了漣兒,卞其鞠了個大大的躬,道:“多謝首領給予卞某方便!”
漣兒聽罷,大笑道:“首領?你敢這樣稱呼我,不怕回去布班雄砍了你的頭嗎?”
“卞某獨自一人苟活多年,無牽無挂,砍頭有何懼?隻是死的方式不一樣罷了!如今首領你自立門戶,我稱呼你一聲首領該是沒錯的。”
“哈哈哈……早就聽說卞兄弟能言善辯、不畏生死,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聽說兄弟你早已歸田狩獵,爲何如今卻爲那道德敗壞的布班雄效力?不如你跟了我吧,保你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卞其都還沒開始表演,漣兒已經入了戲,而且還想搶去他男主角的位置。
卞其微笑着,道:“先且謝過首領的寵愛,我卞某如今就是一山野屠夫,榮華富貴怕是無福消受了。此次隻是受朋友之托前來與首領解除一些誤會,卞某并未效力于誰。”
漣兒大笑道:“哈哈哈……誤會!有點意思……卞兄弟要是沒有其它的事就請回吧!你要是還想體驗體驗我們這的風土人情,我便留你多幾日。”
“首領,布班雄隻是想借道路過,并沒有其它的意思。”卞其直接開門見山。
“借道?怕是沒這麽簡單吧?我要是放了他們進來,這幾萬大軍足以殺掉我門梭州的全部人。我豈能冒這個險?其它的不說,就算我答應你,對我又有什麽好處呢?”
“首領可知布班雄借道的用意何在?”卞其問道。
漣兒沉吟一陣,道:“我門梭雖閉關鎖國,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此事我還是聽說了一些的。”
“首領知道就好!如今海闊洲的舟山郡已經淪陷,如若布卡族的援軍遲遲未到,恐怕整個海闊洲都會淪爲他族的領地。首領想一想,金蒂族想要攻到首府洲,門梭是必經之地,門梭就是下一個海闊洲。”
“哈哈哈……卞兄弟分析的事我不是沒有想過。剛才你也是從我城牆進來的,兄弟覺得我這城牆區區的一個金蒂族分支能夠攻得破嗎?”
“首領建的城牆确實牢固,易守難攻!但是……”卞其喝了口水,看着漣兒。
“但是什麽?”漣兒迫不及待地問道。
“如果熱域的金蒂族找番巾的同族人幫忙呢?”
漣兒有些遲疑,這話,不是沒有道理。
番巾大陸的人,有一個特點,那便是手臂粗大,臂力驚人。這絕對不是番巾人單身太久的緣故,而是由番巾大陸的地形所決定。
前面說過,番巾大陸,在熱域以西。而火之世界,依然是個球體,從平面輿圖上看,番巾大陸與熱域相隔萬裏。實際上,若把輿圖合成一個球體,番巾大陸和熱域是緊鄰的。要乘船從熱域到番巾,也隻需要七八天時間。
番巾大陸的地勢,便是不太平坦,溝壑遍布。番巾人日常出行,時常攀岩走壁,這便是番巾人手臂粗大的原因。
漣兒也知道,布班雄的軍隊之所以攻不破他的高城牆,是因爲他們根本就爬不上城牆。但如果是番巾人,那就不同了,他們隻需在長繩上綁一個黃金挂鈎,将挂鈎綁于箭矢之上,便可将挂鈎射到城牆上,再靠他們的臂力,便可順着繩子爬上城牆。而熱域的人,能将挂鈎射上城牆的,恐怕很難找出來幾個。
漣兒陷入了沉思。
見他猶豫,卞其繼續說道:“首領,如果真這樣,到時候你和布班雄以及整個熱域的百姓都得遭殃!私人恩怨可暫放一邊,大局爲重啊!”
漣兒沉吟着,片刻,便道:“要我答應可以,不過我要布班雄親自來求我。”
卞其有些吃驚,他沒想到漣兒這麽爽快就答應了。不過,這開出的條件,卻很讓人爲難。
“首領,既然你能放我進來,那表示你對我卞某是認可的,卞某以人格保證,大軍隻是借道路過,絕不會有其它的想法。”
漣兒冷笑一聲,道:“卞兄弟的爲人我自然是信得過的,不過這布班雄爲人陰險狡詐,興許他連你都騙了呢?”
卞其有些無奈,道:“首領,目前綠林叢林赤狐成群,不可走,要讓布班雄親自來求你的話,隻得從海路繞行過來,海闊洲恐怕堅持不了那麽久。”
漣兒道:“不用繞行,我馬上出發去兩洲邊界,你回去讓布班雄前去與我會和,一日後我們便可見面。”
卞其如釋重負,起身告辭原路回了甯甯宮。
布班雄聽卞其把情況說了,隻是搖頭,卻毫無辦法,隻能親自上陣了。
立即安排出征,還是原班人馬,配備了一萬士兵。
意外的是,布班雄居然主動安排布魯朵同行!這讓柳逸覺得很奇怪。
衆人草草準備了一下,又做了個簡短的出征儀式便動身了。
一日後,行軍便到達了機關陣外,布魯威下令在此安營紮寨。
四兄妹跟着布班雄一起前去談判,後面隻跟了十幾個士兵。
到達陷阱機關那片草地上,草地那頭,漣兒已等候多時。
“我當誰來了呢!原來是我雄哥哥啊!不知來訪,有失遠迎啊!哈哈哈哈……”遙遙相望的漣兒,見到布班雄後沖對面大聲喊道。
“賢弟别來無恙啊?”布班雄笑着,大聲回道。
“一般吧!比你好不到哪裏去,哈哈哈哈……”
“漣叔叔,如今敵人的刀已經架上了我族脖子,還請叔叔你不要食言,放我們過去。”布魯威道。
漣兒故作吃驚的表情,道:“這說話的是誰啊?距離太遠,看不大清楚……喲!這不是大侄子嗎?你旁邊都是誰啊?喲!二侄子、三侄子也來啦?喲!這個小姑娘,該不是小侄女吧?長這麽大了?全家出動是來走親戚的嗎?”
布魯威闆着臉,小聲道:“父親,既然漣兒能站在對面,那他身後的機關陣務必是關閉了,不如我們沖過這陷阱機關,殺掉那個畜生算了。”
布班雄擺擺手,道:“不可莽撞!”
他是打了算盤的,據他所知,前方的草地下便是陷阱,如要讓大軍沖過去,那得讓前面的将士用身體去填坑才行。而且,就算後面的将士沖了過去,那漣兒一跑,再打開機關,己方照樣無計可施。如此一來,得不償失啊!
布魯威無奈地搖搖頭,沖草地那頭喊道:“漣叔叔不要廢話了,時間緊迫,趕緊放我們過去吧!”
漣兒全身舞動着,道:“我就廢話了,你過來咬我啊!”
“你……”
布班雄将布魯威拉到自己的身後,道:“賢弟,啊威說話不中聽,還請你不要見怪。不過如今形勢實在危急,還請賢弟行個方便,我們隻是借道而已,你大可放心!”
漣兒故作恍然大悟的樣子,道:“哦!原來雄哥哥是爲這事而來啊!我還以爲你是來觀光的呢!”
布班雄鐵青着臉,心裏日了狗一般,道:“那就請賢弟帶我們過去吧!”
漣兒大笑道:“哈哈哈哈……堂堂一個熱域的首領,如今卻來求我,真是世事無常啊!這個首領不好當吧?當年要不是你父親使詐,現在坐在你那個位置上的人應該是我吧?”
布班雄氣得青筋暴露,錘了錘胸口,緩了口氣,道:“陳年舊事賢弟就不要再提了,聯手抵抗外敵才是正事啊!”
漣兒笑道:“既然我高高在上的雄哥哥親自來求我了,這個面子我還是要給的,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布班雄快奔潰了,卻隻能故作鎮定,道:“賢弟需要什麽盡管說,本首盡力而爲。”
沉吟片刻,漣兒道:“可不要說弟弟我不仁義啊!你們這一來就是幾萬大軍,進來一使壞,我門梭就得遭殃了。”
“賢弟請直說!要如何你才能放心?”布班雄真想沖過去咬死他丫的。
漣兒道:“我要雄哥哥到我府上做客,大軍何時處境,你就何時離開。”
明白人一聽,都知道漣兒心裏打的是什麽主意,他無非是想把布班雄當作人質,不讓這萬人大軍胡來。
布班雄卻犯了難,且不說漣兒會不會把自己怎麽樣,如今自己的幾個兒女都跟着出來了,隻剩個瘋瘋癫癫的布魯雲,而德高望重的達赫爾也還沒有回來,實在是朝中無人啊!
再者說,如若自己淪爲漣兒的人質,到時候他要什麽你都得答應他啊!
“你個陰險小人,這不是強人所難嗎?”布魯威喝道。
漣兒回道:“大侄子說話真是不好聽,和你父親年輕的時候一個樣!我就陰險了,你過來咬我啊!”
魯布文小聲道:“父親,依兒臣看來,不如就讓我去做人質,如此,料漣叔叔也不敢胡來。”
班布雄歎口氣,呆呆地看着布魯文,心想着,自己的三個兒子,唯獨這布魯文心地善良。這并非是壞事,不過他的善良,已是到了極緻,毫無王者之風啊!好大一陣,布班雄才道:“隻怕漣兒要的人是我……如今我也隻得跟他去。你們隻要穿過門梭洲,他就能放我回去,料他也不敢怎麽樣!”
說罷,便沖對面喊道:“既然賢弟如此好客,那我就跟賢弟走一趟吧!不過賢弟也知道,朝中繁事太多,待得大軍過境,我便得回去。”
漣兒回道:“決不食言!”
……
在大軍行進的這兩天時間裏,漣兒并沒有軟禁班布雄,而是帶着他四處遊山玩水,體驗鄉土人情。布班雄也覺得很奇怪,不知道漣兒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