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又一累贅


士兵們安營完畢。

營地上密密麻麻地排列着數千頂灰土色帳篷。

無數的火堆燃燒在帳篷的四周,火堆上架着石鍋。那些蔬菜、肉食、黑面……胡亂地石鍋裏一放,再撒點鹽,蓋上蓋子,便煮了起來。看起來,與豬食無異。

營地前方不遠處是一條小河,吃完飯後,衆人便紛紛到小河邊擦拭身上的泥土。一些年輕的士兵更是不顧夜晚天氣的嚴寒,光着膀子在河邊戲水打鬧。

當然,梅砻萘例外。他吩咐一個士兵打來一盆熱水,在自己的帳篷裏用一塊布草草地擦了擦身上的泥土便呼呼大睡起來。

本來靜悄悄的一片空地被這萬人行軍弄得熱鬧非凡。

又過了半個時辰,月亮也趕來了湊熱鬧,照得大地一片通明。而那滿天的繁星完全不顧這嘈雜的人群,隻是自顧自地眨巴着眼睛。眼前高大的樹木像巨人一般站在那裏紋絲不動,偶有幾聲野獸的叫聲悠悠揚揚地從叢林的深處飄蕩出來,聽起來像是狼嚎,又不是太像。

“這是叢林赤狐,兇猛異常,凡是長肉的東西他們都吃,尤其喜歡吃人肉。每年都有不少人葬送在這畜生的口中。明日我們進入叢林可得當心!這畜生眼睛不大好使,耳朵卻是靈敏得很,要是遇它們你可千萬不要動也不要說話。”和柳逸住同一個帳篷的布魯文對他說道。

柳逸心頭一緊。所謂的兇猛異常又是個什麽概念?會不會将自己吃得皮肉不剩?要真是這樣,那就要同時跟兩個世界說再見了。

他打了個寒戰,回道:“多謝二哥提醒,我會小心謹慎的!”

布魯文搖頭而笑,道:“三弟過來也有些時日,不用過于拘謹,我們兄弟間就不要那麽客氣了!”

柳逸尴尬一笑,道:“二哥我跟你說實話,我在我們那邊犯了錯誤,逼不得已我才答應靈魂使者帶走我的靈魂,最初我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靈魂移位的意外,打心底說,我是有一些高興。但是這害得以前那個布魯傑永遠回不來了,我隻能說對此我感到很愧疚。我知道你們都在責怪我,隻是萬不得已才把我留下來的。真的……抱歉……”

說罷,柳逸長歎一聲。在這裏憋屈了這些時日,今天終于可以一吐爲快,頓時覺得坦然了不少。

布魯文微微笑着,心想,哪個靈魂提供者不是犯了錯才過來的。

把着柳逸的肩,布魯文道:“這些,我都看得出來,但這不能怪你,都是天意,無人可奈何!不光是我,包括父親母親和大哥也都是明事理的人,他們心裏也明白這不能怪你,隻是短時間内還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罷了,三弟勿用自責……不要沉浸在自己的心理包袱裏,走出來,做你自己,這裏需要你!”

柳逸聽得這麽一說,有些感動。他想哭,又不敢哭。男兒有淚不輕彈,自己初來乍到,更是不能讓他人小看了自己。

然而,這布魯文,确實是個老好人。那慈眉的面孔,那純真的笑容……柳逸終是沒有忍住,和布魯文來了個熊抱。

布魯文用力掰開他的手指,道:“嘿嘿嘿……我原以爲隻是布魯傑的武藝延續了下來,不曾想……早知道,我就不和你睡同一個帳篷了。”

柳逸面露尴尬之色,道:“二哥放心,三弟我還是喜歡女人。”

布魯文颔首,拍了拍柳逸的肩,忽又變得郁郁寡歡,道:“這就對了嘛!”

當晚無話,兩個人又各自說了些自己的故事便熟睡了過去。

次日,天剛破曉,一陣急促的号角聲便響了起來。

衆人紛紛起身洗漱完畢,綠葉菜就着黑面疙瘩草草地吃了個半飽。

整頓完畢,正準備繼續行軍。小河石橋的那一頭傳來一個小姑娘的叫喊聲,“等等我,等等我……”。

衆人循聲望去,隻見一個裹着破棉襖的小丫頭片子對着他們直揮手。等她跑近了一看,衆人吃了一驚,這丫頭片子不是别人,正是布卡族的小公主——布魯朵。

布魯朵背着個細長的布袋,一路狂奔至布魯威面前,已是大汗淋漓。她拉着布魯威的手,哀求着:“大哥,你們把我也帶上,天天呆在宮殿裏,我都要瘋了!”

布魯文吃驚地看着她,問道:“朵妹妹,你是如何跑出來的?父親和母親知道嗎?還有,你怎麽穿成這樣?”

布魯朵說道:“父親知道了我還出得來嗎?我是在園丁那裏借來的衣服,喬裝打扮混出來的。”

布魯威怒目圓睜,喝道:“我們這是去打仗!你一個小姑娘跟着來搗什麽亂?沒人有空跟你玩泥巴!”

回過頭來,又對身後一衛兵說道:“你,快送小公主回去!”

衛兵領命上前來請布魯朵。布魯朵卻一把抱在了布魯威的馬的大腿上不放,大聲叫着:“就不回去了,就不回去……”

衛兵扯了幾把都沒能把她給扯下來。

被這一折騰,馬可不幹了,瘋狂地蹬着被布魯朵抱着的腿。

小姑娘身手很是靈活,馬拼命地蹬腿都沒能把她給甩下來,卻把馬背上的布魯威給摔了下來。

布魯威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怒地道:“你若再不回去,日後我定當請命父親,關你的緊閉。”

布魯朵松開抱着馬腿的手,擡起頭,氣質昂揚地道:“關禁閉我也不回去!”雖是氣質十足,眼睛裏卻包着淚花。

布魯文上前,道:“大哥,此次出征,我和三弟都不會上到戰場殺敵,并無危險。不如就讓朵妹妹跟着我們去,就呆在我和三弟身邊。再者說,朵妹妹也會些皮毛功夫,她會保護自己的!“

布魯威頭一轉,歎口氣,意味深長地說道:“哎!都是被慣大的!”

布魯朵一聽,破涕爲笑,興高采烈地說道:“謝謝大哥,謝謝二哥,謝謝三哥!”

柳逸笑着拍了拍她的頭。

布魯朵可能是高興得過了頭,居然一下跨到梅砻萘的馬上,端端地站立在馬後,抱着後者的臉,一把扭了過來,啵啵親了兩口,喜道:“謝謝沒能耐大叔!”

梅砻萘還沒反應過來,被布魯朵這一親,弄得不知所措,連連地道:“謝我作甚?嘿,這小姑娘!哎呀,我這一臉的口水!”抹了一把臉上的口水,接着道:“給你說了多少回了,我是你大嫂的大哥,按輩分你也應該叫我大哥,再亂叫我可要抽你了啊……嘿,你上我的馬作甚?自己下去走路去!”

布魯朵對他做了一個鬼臉,說道:“我就不下去,我就坐你的馬!”

梅砻萘一臉的壞笑,道:“不下去也罷,我這馬可是一匹烈馬,發起瘋來連我都控制不住,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布魯朵道:“好啦!我知道啦!放心吧!沒能耐大叔。”

梅砻萘又道:“嘿!這死性不改的家夥!”

在場衆人都被倆人的對話逗笑了,唯獨布魯威闆着個臉,道:“又多一個累贅!”說罷,臉一橫,便揚鞭起征。

布魯文叫來一名身材短小的速兵,道:“你回去跟首領和夫人通報一聲,就說小公主跟着我們去了,讓他們勿用擔心。”

速兵領命轉身就跑,柳逸再次被眼前的景象震驚得目瞪口呆。隻見這速兵的跑動速度比在正雄殿裏看到的速兵的速度還要快得多,兩條小短腿舞動起來隻能看見一團影子,根本就看不到腿!這場面,他以前隻在動畫片裏看過。

眨眼間,速兵已經跑得不見了蹤影!

……

走了約莫三個小時,行軍進到叢林的深處。數不盡的參天大樹不規則的密布在四周,偶見幾具散亂的白骨,看不出來是什麽東西的骨頭,讓人不寒而栗。

原本排成好多數列的行軍無奈之下隻得排成一列行進,一眼望去望不到頭。

馬不停蹄的行走讓士兵們顯得有些疲憊,而将領們的馬行走起來也不像先前那樣利索。無奈之下,騎馬的人也隻好下馬牽着馬繼續往前走。

勞累使得衆人均保持沉默,隻有那漫天沉重的腳步聲伴随着怪異的昆蟲的叫聲響徹整片叢林。

又向前走了一個小時,剛才回去報信的速兵趕了上來。看來,消息已經送到了。

布魯威問了問速兵,是否向布班雄說明了情況,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布魯威道:“将士們走了這半天,都有些疲倦。傳令下去,原地休息片刻,吃些幹糧。此地危險,不宜逗留過久!”

衆人如釋重負,也顧不上吃東西了,紛紛靠在大樹上耷拉着腦袋閉目小歇。

半睡半醒間,柳逸仿佛聽到遠處有響動聲,他以爲是士兵在方便,便沒有過多的理會。

片刻之後,聲響非但沒有消停,反而聲音越來越大,“唆唆唆……呼呼呼……”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柳逸睜開眼睛,隻見布魯威雙手緊握着他的圓月彎刀,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叢林深處。

循着他盯着的方向望去,柳逸吓得差點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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