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寝宮後，柳逸便向花蝶打探這裏的經濟形勢。

通過花蝶的講述，柳逸大概有了眉目。

火之世界所用的貨币隻有一種，那便是布卡币。

布卡币是用金屬鉛做成的錢币，沒有面額，就是一鉛疙瘩。這裏的鉛，也算是貴重金屬，不過較之鐵來說，還是要廉價得多。人們以稱重的方式計算其面額。從布則赤統一五大陸開始，布卡币便一直沿用至今。這種貨币，全世界通用。其面額與鉛的重量等值。

張默笙來了這裏後，便将數字也帶了過來。那時的數字，是十六進制的。一兩重的鉛就是10布卡币，差不多相當于現在的37克多一點。也就是說，一布卡币就是37克重的鉛塊。這是個什麽概念呢？以這裏的主食——黑麥爲例（這個世界沒有水稻這種植物，柳逸吃的那種黑面疙瘩便是由黑麥制作而成。）十斤黑麥的價格差不多就是一個布卡币，而一頭成年白羊的價格差不多在10個布卡币上下。

這裏不得不說到一個人。

布庫良，布家人，好幾代以前就靠放高利貸爲生，如今生意做遍了整個世界。他的生意，不做平民百姓，隻做各個大陸的當權者。（詳細的後面會說到。）

熱域因爲常年戰争，早已是民不聊生。布班雄的政府也是靠布庫良借的高利貸勉強維持着，每年所貸的數額高達數億布卡币。而熱域的财政收入，也隻能勉強還上高額的利息。

……

次日，柳逸便出了宮，奔向不遠處的那座城市，想要在那裏，一探目前的經濟形勢。

柳逸出了宮，門口的兩排守衛看着他來，像看見瘟神一樣，慌忙後退幾步，并不阻攔。

步下那道長長的朱紅色階梯，柳逸回頭望了望身後的宮殿。

宮殿之大，令人膛目。柳逸站在那裏，就像是一隻螞蟻趴在碩大的樓宇之下。

布班雄早已安排了一個下人，牽着一匹瘦弱的“馬”，拿着兩枚布卡币，站在階梯下等候。

柳逸深呼吸了一口，這裏的空氣，撩人心弦般的清新。而後，便接過那下人手中的缰繩和布卡币，跨上了“馬”，朝着東北方向走去。

這馬，似馬而非馬。較之柳逸來的那個世界，這馬要矮出三分之一，但卻長得多。如果再給這馬裝上幾條腿，活脫脫就是一隻大号的蜈蚣。柳逸騎在馬上，還有些不習慣。盡管沒有重生前，他是個騎馬愛好者。可這馬，騎起來卻有些别扭，他的腳尖幾乎快要拖在了地上。但要論奔跑速度，這馬不比現實世界裏的馬慢。

即便如此，據柳逸所知，這裏除了軍事用馬外，也隻有皇宮貴族、富賈豪紳才能買得起馬。

前面那座城池，名爲首府郡，與首府州同名。平常，甯甯宮的一切采購均是在首府郡裏完成。

柳逸騎在馬上，别扭地向着首府郡走去。跨過幾道低矮的山丘，一個小時後，柳逸到了城池的城門外。

他将馬拴在了一顆參天大樹上。

這樹的樹葉，長相像極了芭蕉樹的樹葉。而這樹幹，卻是堅硬無比。

反正柳逸是叫不出這樹的名字，在他那個世界裏，是肯定沒有這種樹木的。

拴好馬，他便大步流星地向城門走去。

那匹瘦馬鼻子裏冒了一陣粗氣，“呼哧、呼哧……”像是跟柳逸道别。

“有靈性的生物！”柳逸感歎。

他混雜在一群衣衫褴褛的人之中，顯得有些耀眼。

城門口的守衛正準備攔他，卻覺得這人有些面熟，仔細端詳一番，才認出了這是布魯傑。

“三……三公子！”那守衛顫抖着道。

柳逸剛想問好，忽又想起布班雄的囑托，笑容滿面的臉立馬變得陰雲密布。

“知道是我還不快滾！”柳逸大喝一聲。

這一喝，門口的幾個守衛忙是躲得遠遠的。

這一喝，原本和柳逸并行的那些平民忽然一哄而散。

“不好了，三公子又來了……”

柳逸呆呆地看着這一幕！

這是什麽？這是鬼子進村的節奏啊！怎麽都感覺有京城十大惡少的意思呢！

柳逸嗤之以鼻，進了城。

城内，瘴氣漫天。凹凸不平的青石地面上，鋪滿了灰塵，腳到之處，揚起漫天粉塵。和甯甯宮比起來，那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啊！

一條彎曲的街道，兩旁緊密地樹立着些破舊的房屋，雖是金石玉瓦，卻顯得很是破舊。門楣處，全是金字招牌——綢緞鋪、肉攤、私塾……均是寥寥幾人；隻有那醫館，卻是人滿爲患。和柳逸的世界一樣，這果然是個賺錢的生意啊！

店鋪前，熙熙攘攘地擺着些攤位，木質的攤闆上，淩亂地擺放着各式商品—布匹、書籍、木梳、發簪……

街上的行人不多，均是面容呆滞。

一對衣着破舊的青年男子對着柳逸探頭探腦。

甯甯宮那些達官貴人一般不會來此地遊玩，能在這裏看見身着绫羅綢緞的人，實是稀罕。

一年輕男子一臉疑惑地對同伴說道：“看那人，一看就是甯甯宮出來的。”

另一人道：“是啊！這人……看起來像是三公子布魯傑啊！”

“是，可不就是他嘛！”

“等等，你剛才說那人是誰來着？”

“布魯傑啊……什麽？布魯傑……啊……”說話這人這才反應了過來，大叫一聲，邁開大步，一溜煙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另一人也反應了過來，一溜煙也跑了出去，邊跑邊喊：“三公子布魯傑來了，快跑啊！”

“mmp！”柳逸心裏一萬頭神獸奔騰而過。

刹那之間，原本一片寂靜的集市沸騰了起來。行人大步流星地跑開了；商販們紛紛收拾起了攤鋪，一張灰布攤開，那些雜亂的商品草亂地往灰布上一扔，提起四個角，扔擲在背，狂奔而去；商鋪也紛紛關上了門窗。

片刻之後，大街上變得死一般寂靜，鴉雀無聲，門可羅雀。隻有那空氣中，還彌漫着人們狂逃後留下的灰塵。

“老鄉們，不要怕……”

柳逸迷茫地站在大街上，已是灰頭土腦。

忽然，他聽到遠處有一個小孩的哭聲。在灰塵的掩蓋下，隐約能看到一個嬌小的身影朝着自己走了過來。

那小孩漸漸走近，柳逸看了個真切。這是個四五歲小女孩，衣着破爛，瘦骨伶仃。

柳逸頓時同情心泛濫。

他蹲下身來，撫摸着小女孩髒亂的長發，笑盈盈地問道：“小朋友，怎麽了？”

小女孩抹了一把眼淚，這一抹，使得鋪滿灰塵的臉變得污穢起來。

“哥哥，我餓！”小女孩抽泣着。

柳逸摸了摸身上，除了布班雄給的那兩枚價值一布卡币的鉛塊外，别無它物。

他四顧一番，見沒人，正想把這錢交到小女孩手上，卻見一同樣衣衫褴褛的婦人跑了過來。

那婦人将小女孩摟入懷中，撲通一下跪在了柳逸面前。

“三公子，民婦在此，要殺要剮任由你便。隻是我的孩子還小，你放過她吧！”

柳逸懵了！

這布魯傑到底人渣到了什麽程度？

可是，柳逸能怎麽辦？扶起這婦人來，說聲“你們快走吧！這錢你們拿着”？

這樣豈不是暴露了現在的布魯傑已移魂的事？打她們一頓？實在是于心不忍啊！

柳逸呆呆地看着母女倆，沉思了一陣。而後，便抄起手中的布卡币，砸在了那婦人身上。

“快滾！髒了我的眼睛。”

婦人對着柳逸鞠了個大大的躬，道：“多謝三公子手下留情！”說罷，便抱起小女孩，轉身要走。

“等等！”柳逸喝住了她，吼道：“這錢挨着你身子了，太髒，本公子不要了，撿起來，拿着滾，趕緊滾！”

那婦人有些猶豫，不敢去撿地上的兩個布卡币。

柳逸快步上前，揪着婦人髒亂的頭發，喝道：“給我撿起來，拿着滾！”

柳逸揪着婦人的頭發，婦人卻揪着柳逸的心……

婦人放下小女孩，顫抖着撿起了錢。

“多謝三公子！”

柳逸的心已經融化了……

說實話，在自己的世界裏，他也不算什麽好鳥，爲了目的不擇手段。不過，那也隻是爲了生存，爲了讓自己不被别人瞧不起。那些殺人放火的事，也都是叫手下的人去做的。他強悍的外表下卻有着一顆善良的心靈。

現在，他扮演的是一個人渣的角色，還不能穿幫。能怎麽辦？隻能忍痛表演下去。

“再塔瑪廢話，信不信本公子殺了你們？”

婦人含着淚，膽戰心驚地撿起錢來，抱着小女孩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柳逸望着母女倆離去的背影，心酸不已！

這兩個布卡币，應該夠她們吃好幾天飽飯了。

……

柳逸繼續向前走去，所到之處，無不一片狼籍，灰塵漫天。人們驚慌的吆喝聲、瓶瓶罐罐的碎裂聲、慌不擇路的腳步聲……演奏着一出雜亂的交響樂。

他再沒有心情走下去了，除了引起騷亂外，也看不出什麽來，無非就是貧瘠、混亂。

離開首府郡的時候，爲了證明自己還是以前那個人渣，柳逸撿起幾塊石頭，砸破了幾間商鋪的大門。而後，便大步流星地出了城，順便踢了城門口一名守衛一腳。牽上馬，回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