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狂屠領大軍二十五萬,自葉州殺入東陳,先破四葉城,再驅使周圍十萬普通百姓負石攻城,消耗後方大城‘雷城’之守軍精力,一舉攻破,屠殺軍民無算。
二十三日,再以毒霧破州城。
一月不到,就幾乎鑿穿一州,其兇名更上一層。
而北燕軍沒有絲毫停留,甚至都沒有留下多少駐軍,也不要俘虜,一意向着東陳王都殺去。
伴随着段玉即将于六月初六登基的消息傳出,北燕軍更見瘋狂。
修士刺殺大将,毒霧破軍……各種突破下限的手段接連施展。
到了六月初,已經殺至東陳王都數十裏外,再破十萬荊軍守護的險關,項無忌僅以身免,狼狽逃回王都。
至此,雖然北燕軍損失慘重,但還有二十萬之數,與段玉親率的二十萬荊軍隔城相對。
整個天下,都将目光望到了東陳。
段玉這次登基,已經在他的謀劃之下,變成了統一天下的最關鍵一戰,也是玄天與黃天的最後對決!
……
“所謂暗流湧動,不外如是!”
東陳王都之内,段玉登高遠望,幾乎可以看見不遠處龐大的軍營。
那是燕狂屠與二十萬大軍。
而自己這邊,同樣是二十萬。
至于東陳?
呵呵……之前先割一州,讓後又用東陳充當銅牆鐵壁,城城布防,消耗敵人的大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這兩件事一做,縱然陳侯,也必暗自怨恨。
要不是他小命掌握在段玉手上,還說不定會做出什麽事來!
好在伴随着燕狂屠一路狂飚,段玉以項無忌大軍被重創爲代價,一口氣将東陳的軍隊也送入了地獄。
到了此時,雖然敵人是二十萬,還有大量騎兵,但明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幾乎不敢來死磕這東陳王都的都城!
自己兵卒,卻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
隻要出城而戰,必可将這二十萬大軍一口氣覆滅!
燕狂屠若被滅殺在此,縱然北燕與草原還有些力量,卻也影響不了大局。
不過這城中的情況,也不怎麽樂觀。
畢竟是一國王都,不發動大清洗,陳侯還是掌握了一定力量。
若在自己大戰燕狂屠之時,此人背後反戈一擊,倒是一樁麻煩。
“此時……我的選擇有兩個,第一,出城野戰,勝率當在七成以上,一旦大勝,三年内必可一統天下,當然,若是失敗,二十年内都不要再想這事。”
二十年,一代人成長的時間。
若這三十萬大軍覆滅,縱然段玉能将北方勢力的首腦一一屠殺,也沒有足夠的力量控制地盤。
“第二,就是不管外面,自顧自登基,逼着燕狂屠來攻城。”
一旦發展到騎兵攻城的程度,大軍勝率幾乎就是九成九!
當然,名聲上就有些不太好聽。
這并非最重要,重要的是,在東陳落入這種境遇之後,代表的天下人心向背。
雖然自己守住了北方一線,但西方防線全面潰敗,陳國氣運也在慢慢消退,到了一個十分危險的境地。
若是跌落五成,縱然玄天再擡愛,也不夠資格稱帝。
并且,縱然自己一心當縮頭烏龜,正陽道主、大夏太祖,也未必會讓自己如願。
“可惜了……若是在南方,孤一定一意守城!但現在麽?”
段玉苦笑了下,望着城池之内。
那糟糕而混亂的氣運,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
東陳百姓,對荊王的到來,一開始感覺是淡漠,此時甚至帶着一絲恨意。
不說刺激了北燕大軍入陳,光是這二十萬人吃馬嚼,當然不可能從南方一船船運來,那吃的都是東陳的儲備糧。
而中上層,對于荊王到來,反應也不怎麽樣。
特别是陳侯,怕不是已經後悔。
攻城之道,攻心爲上。
雖然陳都有着高聳的城牆,但若是被破,對于守軍的士氣打擊也是無與倫比,甚至可能一朝崩潰。
以大夏與正陽道的力量,埋藏一些暗子,拉攏刺殺幾個關鍵将領,緊急時打開城門,顯然并非什麽做不到之事。
“抉擇啊!”
感受着變幻莫測的未來,段玉忽啞然失笑:“心障?!”
行百裏者半九十,不知道多少人在成功即将到來之前栽了跟頭,于黎明将來之刻輸得一敗塗地。
并且,很多時候,擊敗他們的并非是敵人,往往是自己内心的懦弱與恐懼。
等到事後再追悔莫及,卻無濟于事。
“是激進?還是略微保守?”
他笑意越發擴大:“毫無疑問,此時此地,就是世界的中心,我就是世界浪潮風口上的抉擇者!”
段玉神色轉爲肅穆,深吸口氣。
作爲道家天師,甚至攀升到了天師巅峰的存在,他平心靜氣,一層清輝的道域光芒立即浮現,流轉全身,蕩滌一切。
感覺心靈前所未有的空明之後,又開始了蔔算推演。
“出城野戰,是激進之策,固守城池,是保守之策!此兩策不僅關系世俗,更關系我的晉升!”
段玉此時,道家已經到了呼風喚雨的巅峰,氣運隆重,根基深厚。
縱然去渡雷劫,都有五成把握。
而兵家,也将降龍伏虎的四重境界鞏固,并且由于道兵兼修,元神反哺,肉身已經比嶽超、項無忌等人都要強大,甚至元神之力丈量肉身,探索入微,觀察到一些十分微妙的隐藏穴竅。
人身就是一個大寶藏,一旦徹底開發出來,立即就是煉體金剛,刀槍不入的兵家傳說。
此時,一種心血來潮的感覺,就蓦然浮現。
“激進或者保守,實際上就是武道的選擇!武道甯折不彎,要的就是在生死之戰中突破的氣度血性!”
作爲降龍伏虎的兵家四重,領導一場參戰人數幾乎五十萬,直接影響未來天下歸屬的大戰,這是一種怎樣的經驗?怎樣的資糧與積累?
段玉可以肯定,若是自己真這麽做了,立即就會獲得有關突破兵家第五重,刀槍不入傳說的契機,甚至立地晉升,也不是沒有希望。
而一旦晉升,以兵家傳說之力,此戰絕對沒有敗的可能!
倒退一萬步,縱然大軍敗了,段玉一個人都可以将燕狂屠與浮屠軍趕盡殺絕!
當然,這麽激進,也不是沒有壞處。
作大死的嘗試,最後結果可能就是真的死了!
以自己的修爲,縱然正陽道主出手,要在重重護衛中幹掉自己都有些麻煩,但若是大軍失敗,即使自己元神跑的掉,肉身也要丢在戰陣上。
到時候,就得再轉一世,什麽一統天下全成夢呓,能偏安南方就要偷笑了。
“堅守城内,祭祀玄天,成功率很高……隻是祭天之時,必然遭遇正陽道主的刺殺,說不定大夏太祖都會出現!”
“換句話來說,選擇激進的道路,于我個人有利,大軍有害……畢竟最壞結果,不過是去轉世,大不了拍拍手說不玩,帶着一票人泛舟東海……未來縱然玄天變成了恐怖世界,也不是活不下去……”
當然,若真的走到這一步,肯定要被各種勢力滿天下追殺,十分的無趣并危險。
“若是選擇保守,大軍必然能勝,但對我個人卻沒有太大好處,并且于修煉之途有着大害……”
不論是兵家,還是修道,都講究一個勇猛精進。
此時縮了,心裏必然留下陰影,這就是日後突破的瓶頸!
雖然不是不可以消去,但肯定十分麻煩。
“兩個選擇,兩條道路,個人與天下、國家……該做出一個走心的選擇了。”
段玉越思索,心神越爲澄澈:“我到底是什麽人呢?”
……
六月初五。
荊王命大軍出城,迎戰燕狂屠。
此戰,荊王禦駕親征,項無忌、嶽超、秦飛魚等大将随行。
在登基之日前,做下此種決定,東陳人幾乎以爲荊王瘋了。
事實上也是這樣,雖然城内十分不穩,但憑借段玉手段,不是彈壓不下來。
如此一來,隻要好整餘暇,等着燕狂屠攻城,看着一匹匹戰馬往城牆上撞,勝率就在九成以上!
但出城野戰,可是舍己之長,将弱點盡數暴露在敵人面前。
燕狂屠可是北燕第一名将,曾經鎮壓草原,大破慶國,手下精銳鐵騎野戰無敵!
縱然此時大軍疲敝,一路死傷慘重,但數萬騎兵還是湊得出來。
平原之上,一旦發動沖鋒,縱然火炮犀利,結果還是很難說。
然而,此時的荊國,根本就是段玉的一言堂。
整個國家都是他一手打造出來的,個人威信已經上升到了巅峰。
再憑借絕世武力,竟然壓服所有異議,大軍出城而戰。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陳侯幾乎昏死過去。
他雖然不忿,甚至怨恨段玉,但段玉隻割了他一州,若是給北燕大勝,整個東陳都得滅亡啊。
至于城中其它勢力與世家之主,更是紛紛傻了眼。
雖然他們早有準備,要控制一門,給燕狂屠制造機會,但荊王行事,實在太出人意表了。
這導緻他們準備的後手,拉攏,刺殺等等,盡皆成了無用功。
“我終究……還是一個求道者啊!”
望着密密麻麻的大軍,段玉嘴角現出一個微笑:“國家興亡,甚至玄天安危,又怎麽比得上我自己的修爲呢?”
玄天壓制傳說,要想突破,就要有舍棄一切的決心。
“更何況……此時的玄天縱然有人格,要跳腳罵娘,也得先全力支持我勝了再說,否則一切休提!此時之我,就是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