慘烈的圍城大戰打了年許,即将落下帷幕。
而勝利的天平,已經不可遏制地向楚王璋一方傾斜。
武甯君起兵,憑的就是肘腋生變,深入腹心,先發制人!
等到這股勢頭被遏止,變成持久戰之後,面對楚王朝多年的積累,落入下風再正常不過。
雖然嶽超本人雄才偉略,但楚王都乃是天下有數的堅城,建造者曾法天象地,相土嘗水,一連布置三道陣勢在此,又有數個衛城,占盡地利。
楚軍足有二十萬,還有項家、白家兩大将門相助,這是人和。
等到天時也不在之後,縱然嶽超再怎麽不甘,也是回天乏術。
饒是如此,他也達到了最初的目的。
在他圍攻楚王都的這段時間内,楚國各處烽煙四起,南有高玄通、東有段玉,已經将這個十二州的王國攪得天翻地覆。
就連武甯鎮自己,也在後方連連攻城掠地,此時占據三州之地。
而剩下的地方,同樣一片混亂。
可以說,嶽超一出手,楚國根基就土崩瓦解,國運立即風雨飄搖起來,也算聊以慰藉,算是略略報了一點仇。
當然,在他内心深處,還是恨不得将害洛姬一生的楚王千刀萬剮,順帶掘了楚王陵。
“攻城!”
嘣嘣!
巨大的投石機呼嘯着,将上百乃至數百斤的巨石砸在城牆上。
大量兵卒吼叫着,擡着高高的雲梯,搭在城牆邊緣。
嗖嗖!
數十道身影立即攀附而上,身法過人,武功精強,即使身披鐵甲也無法令他們的動作慢上分毫。
此乃武甯君手下的精兵鐵甲武卒,此時赫然身先士卒,作爲先登。
“殺!”
他們咬着百煉的精鋼長刀,一旦在城牆上立足,立即刀光連閃,殺出一片空地。
“上!”
在城牆之上,也有精兵鎮守。
五個披着白甲的白耳精兵就呼嘯着,組成陣勢殺來。
他們的皮甲已經無法凝聚幻獸虛影,帶來增幅,顯然是連日大戰,盔甲殘破了都找不到煉器大師修補。
饒是如此,以五對一,還是大占優勢。
縱然鐵甲武卒比白耳精兵更加精銳,但終究寡不敵衆。
在勉強砍傷一個白耳精兵之後,就被兩條長槍穿刺着,從城牆上抛了下去。
這一幕,在高聳的王城城牆之上,幾乎處處都在上演。
不僅是白耳精兵,還有項家的持戟銳士,乃至王室秘藏的飛熊護衛,都在不斷消耗着。
他們都是如此,普通兵卒更加宛若草芥。
戰争就宛若一頭巨獸,貪婪地吞噬着雙方的人命。
……
“大帥!”
高台之上,一個将領跪在嶽超面前:“不能再如此了!”
他面色漆黑如鐵,狼視鷹眸,顯然是個不得多得的大将,此時聲音卻宛若杜鵑泣血:“大帥!這城隻怕是攻不下,再打下去,咱們武甯鎮的老底子,就要打光了啊!”
嶽超一面對王都用兵,逼迫楚王璋召四方大軍勤王,一方面又留諸葛忠等文臣武将在後方,拉攏封君,攻城掠地,此時已經拿下彥、文定、安三州!
要是沒有這條後路,又沒有源源不斷送來的給養與新卒補充,嶽超大軍早崩潰了。
即使如此,打到現在,老營也是損失慘重,五百鐵甲武卒,幾乎隻剩下一百不到。
要是不留點種子,隻怕這支精兵就要徹底覆滅了。
“唉……”
看着虎目含淚的大将,還有周圍心有戚戚的文臣武吏,嶽超不由長歎一聲,将他扶起:“爲一人之私欲,損兵折将至此,都是本帥之過也!”
“不!爲大帥而死,我們都是心甘,隻是不能如此消耗!我們還要追随大帥,徹底打下楚國,平了這天下!”
這将渾身一震,大聲說道。
“本帥知道……”嶽超遙望王都,拳頭不由攥緊。
他恨啊!
雖然他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但對方也好不到哪去。
隻差一步,就可以擒殺楚王,完成複仇了。
奈何,楚國王室之積累,比他渾厚多了,還有兩大将門護衛。
“也罷,咱們這就回轉文定州,好好休養生息,再與這楚王交戰!”
嶽超下了決定:“隻不過,進軍難,退兵更難,還得好好謀劃一二。”
古代統兵,進攻不算什麽,能指揮井然有序撤退的,才是真正的名将。
特别是在如今的情況下。
楚王璋必然恨死了他,還有項無忌與白家白仲昭,一旦見到武甯君退去,追擊的可能性很大。
而再怎麽犀利的大軍,被尾随追擊乃至驅趕,也很難不崩潰。
如何在虎視下安然撤退,可是一門大學問。
……
苓州,州城之下。
“報!”
如今楚王都的形勢,乃是南方最關注的一點,段玉也派了不少探子去。
很快,就有經過道法傳遞的情報送到了他手上。
“武甯君有意退兵?”
段玉皺了皺眉,這不是一個好消息:“召衆将商議!”
旁邊,秦飛魚緊抿嘴唇,更是知道嶽超的份量。
他很清楚,若一開始沒有此人吸引走楚王的注意力,段玉與高玄通,還有一幹反賊,根本不可能順利崛起。
此時若對方退走,給楚王騰出手來,就要收拾其他人了。
不由道:“楚王有大軍二十萬,縱然經過圍城損失,也起碼還有十餘萬,王上務必要小心!”
這是常備兵,也就是脫産軍隊。
要是給楚王回過神來,休養生息一番,還可以繼續招募。
楚國的底蘊,就在這裏。
畢竟楚王才是正統,在底層百姓中的影響可不是一時能衰退的。
“不過也沒多大關系,楚國雖然家大業大,有十二州,但我們割了兩州半,高玄通占了一州半,嶽超又打下三州,這已經去了七州,而剩下的五州之中,也是戰亂四起,人口最爲繁盛的韋州幾乎化爲地獄,還有一堆趁亂起兵的賊匪與封君,楚王要一一收拾下來,也不是容易之事!”
段玉笑了笑。
當然,這些都是小患,楚王仍掌握着大軍,威望也在,稍微費些心思就可以平定下來。
不過,自己要不要給他這個機會呢?
段玉笑容轉爲冷冽。
就在這時,諸多将領都到了,行禮過後,靜靜望着段玉。
“孤意已決,今日就拿下苓州,滅了費衡!”
段玉一擺手,做出決定。
“喏!”
秦飛魚第一個答應着:“末将立即去準備攻城。”
“非是攻城,而是入城接收!”
段玉道:“我要親自入城,斬殺費衡!”
以元神之能,什麽銅牆鐵壁都是無視。
而氣運法網的阻礙,既然他連吳越王都不放在眼裏了,一個區區的費衡,又算得了什麽呢?
這才是之前練兵的本意。
上層掌握至高力量,随時都可以一鼓而下,自然遊刃有餘,放任手下練兵。
不用毒氣戰,是免得傷及無辜,但擒殺一個費衡,就沒有那許多顧忌。
“這……”
秦飛魚與一幹将領的面色都是十分不對勁。
這種千萬軍中,取大将首級的手段,已經是傳說!
更令有些人心喪若死,覺得苦修的兵書武道,乃至謀略之策,都幾乎成了笑話一般。
“王上千金之軀,怎可以身犯險?”倒是秦飛魚,反應過來,說到了安全問題。
這個反而是最是可慮。
“且放心!”
段玉此時,卻是無所謂。
縱然他還未曾突破,都敢沖進州城取費衡首級,不怕埋伏。
突破五轉金印,成就呼風喚雨的天師之後,就更是不懼了。
即使裏面有着大儒,甚至什麽神祗,又能抵擋幾張五轉金符之威?
話說大夏此時正遭天譴,若是條件達到,鐵定被雷劈!
‘天道是一段有着限制,按照規律運轉的半死闆程序……大夏中的某些人,或許一出來就要遭雷劈,但有些存在,若是小心翼翼,隻要積累的天譴不到落雷的地步,最多運氣差些……’
成爲天師,天人交感之後,段玉對玄天的運轉就越發了若指掌。
天譴積累到一個界限,就會引發雷劫。
對于大夏中人而言,這個臨界點很低,并且一旦落雷,威力肯定是規則允許内最大。
無它,這就是天厭棄之!
‘正巧……我手上的九霄滅神符,就是請雷轟擊的手段……當然,以符請雷,肯定不如正版雷劫的威能,但對玄天而言,若要劈的是大夏孽障,絕對每一次天雷威力都是十足十!’
也就是說,五轉的引雷符在對付大夏上,威力無限接近六轉!
這種程度,除了雷劫不滅的傳說之外,基本沒一個能受得了。
“你們等我消息!”
段玉吩咐一句,閉上雙目,一個與真人無異的元神就走了出來,一閃即逝。
……
苓州州城之内。
段玉元神淩虛禦空,大搖大擺地殺向費衡所在,絲毫不在意被路人當成妖孽或者神祗。
“哦?”
突然間,他眼角一動:“浩然之氣?還有神道之氣?我說怎麽之前不見他們去芝城聒噪,原來都在這裏等着我呢?”
此時俯仰無懼,直接沖着軍營殺下。
“有刺客!”
霎時間,警鍾長鳴。
大量精兵浮現,當中一人,發須略白,面色憔悴,不是費衡又是哪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