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不由神色肅穆。
實際上,這或許才是他的大敵。
“高玄通打下交蠻州,擴軍數萬,也是一路反王!不可小觑!”
郭百忍卻有些奇怪,按照常理而言,應該是武甯君、荊王、與高玄通三方合力,瓜分這楚國的江山吧?就算反目也是之後的事情,爲何大王對高玄通十分忌憚,現在就認爲是死敵呢?
不過爲人謀主,他隻能說着:“王上欲對付此人?奈何還隔了一個州、一個中交州呢!”
州、中交州、交蠻州,就是楚國的南方地帶,地形複雜且狹長,密林山脈衆多,人口稀少。
可以說,算是接近蠻荒之地,曆來不被重視,封君衆多,各種勢力犬牙交錯。
“的确,隔得太遠了。”
段玉點點頭,同時,心中有些得意。
此時楚國形勢,論實力最強者,先是楚王,接下來是武甯君與自己,這高玄通最多隻能排第四,統一天下的希望實在不大。
這當中卻有着自己的功勞了。
提前知道敵人,因此可以布局扼殺,哪怕隻是借刀殺人!
“如此看來,應當先解決遂州,再降服天河下遊的諸侯國,憑此徹底解決後方吳越!”
段玉蓦然下定決心。
心中卻知曉,大夏龍庭絕不會就此敗亡。
‘如今形勢,南方幾乎沒有多少變數,看來,是北方麽?’
他不由望着北面。
就在這時,似乎感應一般,一個匆忙的腳步聲奔來:“王上,北方急報!”
這來的,是于靜白。
段玉接受了白毫山大量流亡者,同樣也接受了對方在北面的一些渠道。
“說!”
他擺擺手,心中的預感越發強烈。
“北燕王派兵圍剿正陽道,正陽道主明元渡劫出關,殺阙血軍大統領雲燼……其後,又單刀直入燕王庭,弑燕王于金殿之前……當是時,天又有雷!明元受雷不死,吐血而去……”
于靜白一字一頓地道:“正陽道主,恐怕已經晉升雷劫不滅之境,成就道家傳說!”
以道人之身,刺殺一國君王,肯定有着天譴!
而正陽道主本來就背負着天怒,遇到條件觸發,直接天譴變雷劫。
“真是……不可思議啊!”
堂内一片寂靜,良久之後,還是段玉率先開口。
以對方的天資,閉關多年,突破雷劫不滅,他是一點都不驚訝。
但短時間内,先殺雲燼,這就意味着與北燕決裂,要承受一波龍氣反噬,再殺北燕王,就是兩波!
放在正陽道主身上,就是兩道雷劫!
算上突破境界時的天雷,那就是三道!
“短時間内,承受三次天打雷劈,實在是太瘋狂了!”
雷劫不滅,隻是代表着有承受天雷的資本,存活的可能,并不代表一定能活下來!
但正陽道主卻做到了!
很顯然,對方不僅突破雷劫不滅,甚至超越了曆史上的一些傳說!
這就跟段玉一樣,厚積薄發,接連突破天罡與轉世。
對方沉寂多年,一朝出現,便震驚天下!顯然也是積蓄深厚。
“那北燕如今局勢如何?北方呢?”
郭百忍連忙追問。
“因爲燕王未曾留下遺诏,各方一番混戰之後達成妥協,由其小兒子繼位,王後攝政!北方,慶國與東陳已經正式于津池會盟,還有十幾個小諸侯,約定共同應對北燕與胡人……”
于靜白向段玉一禮道:“這是大王之幸啊!”
北燕出了這大事,北方攻略必然放緩,在她看來,這是天賜的機會。
“不!”
段玉卻隻是苦笑。
心中清楚,北燕的權柄,怕是已經落到正陽道與大夏的手中!
自己之前派人北上接應白毫山之時,還散布大夏龍庭與正陽道的關系,就是爲了渾水摸魚,使其内亂。
但想不到,正陽道主出關,以強橫無匹的實力,直接将這一切鎮壓下去,争取的時間就大大減少了。
‘果然,傳說之後,一人就可改變一國局勢麽?’
他心裏默默想着,卻沒有絲毫沮喪:‘也罷……明元連吃三道天雷,我就不信他毫發無傷,并且北燕局勢不是短時間就能平定下來的,趁着這個機會,我必須平定楚國東四州,甚至是吳越後方,順帶再剿殺掉高玄通!’
當下站起,聲音如冰玉交擊:“孤意已決,立即起兵,攻打遂州!”
……
正是深秋之際。
墨邑,王宮。
這一年風調雨順,吳越各地都是大熟,并且楚國内亂,無暇東顧,吳越王無鸠的臉上卻是沒有絲毫喜色。
因爲他清楚,一個對吳越來說,比南楚更加可怕的敵人,已經屹立在西面,那就是荊王!
“王上!”
殿堂之内,衆人退下,隻有黑勇上前,一絲不苟地行禮。
無鸠四十來歲,自從去除血液毒咒之後,雖然壽命延長,但之前的損耗卻是補不回來了,有些未老先衰的征兆。
經過之前朝議,已經十分疲憊,此時還是強打精神:“黎鳳那邊如何說?”
“荊王不僅占據南楚,其實力更是擴張至浦州,不僅浦西諸侯受其暗制,白芷、曲易、朱鸢三位封君甚至暗自受了其上大夫之爵!聯合其它封君以對抗山城,連曲胥也是明面上收回,暗中與浦西連成一片!”
“這還是孤的封君麽?”
無鸠氣得眼前一黑,幾乎昏厥過去。
奈何吳越六十二封君的勢力,比南楚還要大。
楚王可以銳意改革,改軍司馬爲校尉,壓制封君勢力,他卻連這點都不敢做。
更何況,即使楚王,做此改革,也不是沒有阻力,武甯君就是最好的例子,他登高一呼,諸多封君響應,還不是因爲楚王改革侵犯了封君的權利?
“區區幾家聯合,不過土雞瓦狗,黎大将軍足可滅之,隻是後面的南句州才是大患……”黑勇沉重地說着:“荊王占據一州,招兵兩萬,其下又有諸多士大夫私兵相助,大軍足有三萬!”
而吳越王能控制的大軍不過五萬,吳越四州,有一半都攥在封君們手裏呢。
想到荊王手下的兩支精兵,還有鐵甲神雷等利器,真打起來,反而是吳越王這邊要心虛一點。
“狼子野心之輩,孤恨啊!早知如此,當初即使死了,也不能引狼入室,還有越氏!”
無鸠眼珠通紅。
若當初南楚十萬大軍進攻芝城之時,他命令黎鳳不顧一切地進攻,或許就能扼殺段玉之勢。
但此時,卻是說什麽都晚了。
縱聚四州之鐵,也難以鑄此錯也!
“王上,賀大人請見!!”
殿外,一個内侍扯着嗓子禀告道。
“宣!”
無鸠皺了皺眉,還是說着。
沒有多久,一名武官打扮的中年人大步邁進,跪伏在地:“臣拜見大王!”
“出了何事?”
“南句州急報,荊王起兵三萬,攻打遂州!”
這賀大人一闆一眼地回答。
“遂州?”
黑勇聽了,心情卻十分複雜,有些輕松,畢竟荊王要取的是楚國之地:‘苓州難打,州沒有多少利益,要是我,也必先打遂州!’
到了上層,戰略選擇一目了然,隻有時機與運勢的區别。
“不好,遂州一下,控制天河之險,沿江而下,陸渾、肥、鼓這幾個小諸侯恐怕立即就會動搖!”
下一刻,無鸠卻是聲音一變。
吳越有四周:吳、越、蠻、浦。浦在西,越居中,南爲蠻,北上就是吳州。
吳州再往北,則與陸渾、肥、鼓等幾個諸侯國接壤。
這三大諸侯國不大不小,各占據數郡之力,一向與吳越井水不犯河水,又守着天河之險,因此吳越北方才能安定。
若給荊王的勢力插手其中,立即就對吳越形成兩面包圍之勢!
這壓力,就十分沉重了。
“若孤是荊王,取遂州後,必沿江而下,收服諸侯國,壓制吳越,這是攘外必先安後之策!”
無鸠轉了幾步,蓦然下定決心:“孤意已決,立即聯絡南楚費衡,夾擊南句!”
他語氣斬釘截鐵。
“大王?”
此言一出,就連黑勇都不自覺地擡了擡頭。
吳越跟楚國,那可是世仇國恨加死敵啊!
“南楚雖是大敵,但這次内亂過後不死也殘,哪裏還有餘力開疆擴土?反倒是荊王,才是一條毒蛇!”
無鸠狠狠一咬牙:“之前孤已經錯了一次,不能再錯第二次!”
看到他的目光,黑勇不由心裏一寒,知道王上這時心意堅決無比,絕對是誰反對就滅誰,不由大聲道:“喏!”
“到時候你也去前線,将黑衣衛都帶上!”
無鸠狠狠一砸拳:“必不能讓荊王再發展下去了!”
“可是王上的安全?”
黑勇遲疑問道。
“孤已經命巫牧道高手前來護衛……更何況,區區一人之生死,與國家社稷存續相比,又算得了什麽呢?”
無鸠搖搖頭。
啪啪!
話音剛落,一個鼓掌聲就從殿外傳了進來:“好,不愧是一國君王!”
羽衣星冠的段玉元神邁步而進,與真人無異:“不枉本王親自前來!”
既然已經掌握幾乎頂尖的實力,不拿來鎮壓世間,又有何用?
之前道家不爲,隻是因爲無能爲力。
但段玉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