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勇見到這幕,大驚失色:“縱然地煞真人,在我全力一擊之下也不可能毫發無傷,你究竟是誰?”
“嘿嘿……”
密林之中,一聲冷笑從四面八方傳來:“老祖是誰并不重要,黑勇,若此時你率領萬軍,老祖二話不說,掉頭就走,但這次,還是請你離開吧!”
“我們走!”
黑勇神色陰晴不定了會,一揮手,帶着精兵離開。
他治軍有方,縱然下達這種命令,底下的精兵也是沉默着執行。
他們默默收攏同僚屍體,井然有序地撤退,草木之兵殿後,雖退不亂,甚至還有幾分井井有條的味道。
‘這黑勇,倒是個聰明人啊!’
曹蛇見到這幕,眼中精光一閃。
那隐藏的修士說得不錯,黑勇這厮修爲赫然已經到了兵家第三重,軍氣神通之境!若是再統領萬軍,那當真鬼神辟易,縱然遊神禦氣的大高手也要暫避鋒芒。
但此時,他兵不滿百,雖然勉強以軍氣神通創造草木精兵,能結陣擊退普通地煞真人,但那暗藏的修士顯然不是一個普通貨色。
最要緊的是對方真身根本無法确定,這就很要命了。
兵家高手與道家高手遭遇,距離與人馬最爲關鍵。
人馬不多說,若是道家高手将真身藏在千裏之外,那就毫無顧忌;而十步之内,管他什麽天師真人,黑勇都敢叫他血濺當場!
以剛才情況,若繼續對峙厮殺下去,下場隻有一個,黑勇所帶精兵全軍覆沒,甚至本人都可能被慢慢磨死。
因此,這徐徐而退之中,就蘊含了大智慧,大勇氣。
兵家能修煉到高層的,都不是傻子。
曹蛇内心歎息一聲,複又站起,挺直腰闆,凝望着密林深處。
他十分清楚,雖然這個神秘的道家高手幫助他趕走了吳越追兵,但到底是敵是友,還難以确定。
若是下一刻,對方突然翻臉,将他們盡數斬殺在此,也毫不奇怪。
“在下曹蛇,多謝這位高人相救,不知有何要求,盡管提來!”
他肅容向四方而拜,沉聲問着。
“好……是個聰明人,若我要求你背叛南楚,你會如何?”
細細的聲音從四面傳來,帶着戲谑之意。
“那請恕在下無法辦到,你若生氣,将老夫斬殺當場便是……”曹蛇傲然而立,眼中有着将生死置之度外的覺悟。
“好,你曹蛇果然是南楚忠臣,我這裏有一件對楚王有利之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去做?”
聲音繼續傳來。
“對王上有益?請真人示下!”
曹蛇面色不變。
“你可知……大夏龍庭雖墜未毀,最近更是圖謀東山再起,那北方草原之事,也有它插手……”
段玉毫不客氣,将大夏王庭的消息抖落出來。
“竟然是這樣……”
曹蛇面皮一跳。
這種情報消息,不是高層核心,根本接觸不到,不過他乃南楚王心腹,統管情報,而南楚也是天下大國之一,一些隐秘也有接觸:“數年之前,慶國政變,裏面就似有些不對勁……後來我詳加追查,卻是得知有一股力量暗中幫助崔山登基……而之後的慶國,也秘密查着一些大夏的事情,難道……”
段玉很是欣慰地聽到,自己當年随手種下的種子,總算是生根發芽。
别的不說,其它君主警惕,就給大夏狠狠上了次眼藥,做事難度徒增數倍。
“真人爲何知曉大夏之事?”
當然,曹蛇也不是别人說啥就信啥之人,立即追問。
“你不必知曉,隻需要知道,我與大夏同樣有仇便可……我給你一人,昆夷城高潛,其父高玄通,你細細追查下去,必有所得!”
聲音漸漸遠去,卻是段玉已然離開。
這次遇到這事,不過恰逢其會,随手拉一把而已。
甚至,他跟這南楚,将來到底是敵是友,還真不好說的。
所以連真身都不顯露,從頭到尾籠罩在神秘之中。
……
“走吧!”
遠處,段玉收回神通,對熊黑吩咐地說道。
之所以救下曹蛇,隻是因緣際會,一時興起,順帶陷害那個未來的對手一波。
有着大夏龍庭爲後援,對方在南方真的能席卷一番事業,不提前打壓怎麽行?
“高潛此時不行,那就是高玄通?被我這麽一搞,能安穩在軍中積蓄實力才是見鬼,或許會被逼得落草爲寇?”
這麽一想,心裏頓時大是痛快。
高潛乃是大夏龍庭複起的重要棋子,若能提前扼殺,自然是大善。
有的棋子還是十分重要,等閑取代不得。
比如要有皇室血脈,還要文武雙全,最後有王者之相的,放眼大夏遺脈之中,也未必找得出幾個。
作爲重生者,優勢就在于此,輕描淡寫之中,就将未來強敵扼殺于襁褓。
就在這時,卻是眉頭一皺,有些心血來潮之感。
“已經……被發現了麽?速走!”
段玉沉聲令着,與熊黑快馬加鞭,進入吳越範圍。
……
山洞之内,玉成子與那神祗并列,凝視着岩壁上還未化去的白霜。
“終于抓到這賊子的尾巴了……”
紅眸神祗輕輕一抓,白霜散去,化爲絲絲縷縷的氣息,落在掌中,又是一聲輕笑:“我當是何強敵,原來不過一個區區元神真人,想要借助煞氣突破……”
“無論如何,此人非但沒死,還能煉化白虎煞氣,其修爲心性實在可怖可畏……南方修道界中,何時出了此等英才?”玉成子自家人知道自家事,要是讓他當年煉化這煞氣,必然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若是老夫單獨與他鬥法,還未必是對手……”
“若再加上本尊,就可十拿九穩,畢竟隻是個新晉地煞真人……”神祗一笑,旋即神色轉爲肅穆:“不過要快……對方正在往吳越逃竄,那裏的地靈可不認大夏,我方影響有限……白虎煞一人未必能用完,或許還可搶回補救,哼,此人盜我煞氣,本尊非将他抽魂煉魄,鑄造一件法器來償還不可!”
兩人對視一眼,紛紛化爲流光,快速追上。
……
疾行數日,墨邑赫然在望。
“爲何我會心血來潮?必然是大夏龍庭有了反應,對方可派神祗與元神追殺,速度極快,我卻是血肉之軀,若是目标明确,肯定會被追上,希望之前布置,能耗費對方一點追查時間吧……”
大夏當年也未曾統一吳越,對此地影響有限。
而一旦出了大海,更是海闊天空。
段玉雖然寄希望于此,卻也不會放松警惕。
何況,前幾日的心血來潮,更是給了他極大的提醒。
“主上……”
全速騎馬,勁風呼嘯,熊黑隻是說話,就覺得狂風不斷灌入嘴中:“我們尚可支持,但馬不行了……”
吳越道路崎岖,有的地方必須下馬而行,而即使官道,也未必一馬平川,因此極傷馬力。
“馬匹累死了就死了,到前方城池之中再買便是……不,我們就在城門口的騾馬市内買了,不必進城,直接趕路!”
段玉飛快做着決定。
但凡大城,車水馬龍,人口川流不息,而古代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便是牛馬騾子。
這等大型牲畜一旦進城,随地大小便不說,氣味也十分難聞,因此中原大多在城牆外設牛市馬市,主營牲口買賣與寄放管理等業務,到了此時,就被吳越人學了過來。
正說着,前面出現一個茶棚。
這棚子露天搭着,擺了幾張桌椅闆凳,最關鍵的是,旁邊的柱子上,栓了幾匹高頭大馬,毛色鮮亮,一看便十分神駿。
這樣的馬,縱然在騾馬市之中,也是很少見的上等貨色,一出現就會被買走。
“有馬!”
熊黑見了,頓時大喜叫道。
他跟段玉一路橫行霸道慣了,有時候需要換馬,都是直接搶奪,最多扔些金銀而已。此時不由本性發作。
而段玉眼睛微微一眯,放慢了馬速:“的确……就在此地休息片刻,換馬而行吧。”
也是根本沒有考慮别人願不願意的問題。
“客官,歡迎歡迎!”
一下馬,一名嘴角有顆風流痣,笑起來頗有幾分韻味的婦人就迎接上來,招呼着:“想要吃茶還是酒水?”
“來兩碗茶!點心肉脯什麽的随便上……”
熊黑将段玉要坐的凳子用袖子擦了又擦,又甩出一個小元寶。
“得嘞……死鬼還不快點!”
那婦人得了賞,更是眉開眼笑,順帶催促着自家丈夫某個在土竈旁邊奮力吹火的黑臉男人。
段玉得了閑,左顧右盼,卻見這時茶攤上人不多,除了自己之外還有兩桌,一桌坐了三個勁裝大漢,還有一桌卻是一個抽着旱煙的老頭,帶着一個穿着紅衫的女孩,大概隻有十一二歲,笑起來臉上有兩個好看的酒窩。
“小姐,這裏居然有茶棚诶……”
正沉吟間,不遠處又傳來熟悉的音調。
段玉擡頭,就見得另外一幫人馬過來,中心簇擁着兩人,赫然是當日見過的越姝與其侍婢小菊。
此時她們也見到段玉,不由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