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微眯的眼睛睜開,感覺精神狀态前所未有的好。
朝元神之後,體内陰神操控精細入微,能人所不能,他睡一個時辰就可以頂得别人睡四五個時辰的效果。
甚至,被逼急了,一邊騎馬趕路一邊休息也不是難事。
此時感受到天色将明,立即走出營帳,對着東方一線既白,準備運氣行功。
“段銀章,想不到你也是煉氣中人……”
在他旁邊,李老頭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笑眯眯地打着招呼。
“家傳功法,養身健體而已!”
段玉微笑回答,雖然真氣修習一般講究子午行功,但各家秘笈不同,大早上喜歡吞吐紫氣練功也沒有什麽。
“不不……你之前氣定神閑,清氣貫虛,肯定不是真氣功夫,而是道家修爲……好一塊良才美玉啊,可惜授了官身……”
李老頭搖搖頭,同樣對着東方開始吐納。
他的功法十分奇異,嘴巴大張,腹部鼓起,圓滾如球,當中傳來悶響,好似雷霆。
段玉見了,卻是目中精光一閃:“金蟾氣?”
龜、鶴、蟾……都是此世道門認定的吉祥之物,凡是帶着這些字眼的功法,大部分都跟道門有着關系。
而此門金蟾氣功,則是白毫山外門弟子的必修課。
不過白毫山乃慶國顯宗,門人弟子無數,這李老頭又是個銀章,懂得一門也沒有什麽。
“正是金蟾氣……老頭子年輕時候也參加過白毫山弟子選拔,可惜隻做了數年外門弟子,便以資質不足爲名打發出來……”
李老頭行功一遍,旋即很是遺憾地說着。
片刻後,神色又有些奇異:“昨夜那向導被殺……金章将鐵匣秘匙托付給段銀章,足見信任,段銀章若有差遣,我李老三便是拼了這把骨頭,也要替你完成……”
“是麽?”
段玉心裏翻着白眼:“那你能否将昨晚刺客找出來?”
“這有何難?實際上金章大人早已成竹在胸,便是那個巴顔!”李老頭壓低聲音,露出枯黃發黑的牙齒:“此人是第二向導,殺了乃仁台,八成是想将我們往坑裏帶……昨夜銀章們大多也看出來了,隻是故作不知,準備引蛇出洞,看隊伍裏面是否還有内應跟他聯系罷了……”
“嗯,推測在理!”
段玉點點頭,忽然間促狹一笑:“論關系,你是金章直系下屬,爲何他不将鑰匙交給你保管?”
“這個……”李老頭臉色赧然:“或許是老朽不堪重用……”
“不不……我覺得金章大有深意。”段玉燦爛一笑,忽然将鑰匙拿了出來:“不若交給你保管,如何?”
“不成不成……這如何使得?”李老頭雙手亂搖,苦笑道:“銀章你就不要消遣老朽了……”
……
就在這時,兩人都是面色一變,看向西方:“這是……馬蹄聲?”
借着冉冉升起的一線光明,他們可以清晰看到,在草原與天空的交界處,忽然多了一條黑線。
這黑線越來越大,最終化爲了一群草原騎兵!數目不下兩百!
“敵襲!”
下一刹那,李老頭的破鑼嗓,就響徹整個營地。
“嗚……哦哦!!”
“殺光他們!”
駿馬沖鋒的速度何等快?更何況這裏還是一望無際,最适合騎兵沖鋒的草原地形?
在驚慌的商人們剛剛穿着衣服,沖出帳篷的時候,草原胡騎就沖入營地範圍,彎弓搭箭,狼牙箭矢如飛蝗般落下。
“閃!”
段玉與李老頭對視一眼,都是頃刻間做出決定,身形輕靈如狸貓,躲在障礙物之後。
“兩百個能騎射的馬匪,用的還是精鐵箭簇,開什麽玩笑呢?”
很顯然,這一支是精兵僞裝成的馬匪,并且十分精銳,目标也很明确,就是神捕司護送之物!
“八成是北燕的人馬,想不到在此時,它對草原的滲透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段玉略微眯眼,望着馬匪沖入營地,放手大砍大殺。
諸多真正的商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就變成刀下亡魂。
噗!
當然,營地内也不是沒有反擊。
幾個沖入帳篷内的馬匪,就被重重扔了出來,身首異處。
牛山木手持巨大的斬馬刀,帶着一幫刀客,目光冷冽:“殺!”
此種時候,放棄營地的有利地形,跟馬匪玩草原追逐?那與找死有什麽區别?
因此,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就地反擊!
不得不說,神捕司這次北出草原,功課也是做足了,不僅有着三十個改頭換面的刀客護衛,更是有着金章銅章的率領。
甚至,還帶了十架弓弩!
這實在是防守利器,雖然裝填麻煩,但一輪齊射,立即帶走了十幾個馬賊的性命。
“沖上去!”
對面,馬匪頭子爆喝一聲,竟然身先士卒,不退反進。
如此兇殘的悍匪,特别是令行禁止,不畏傷亡,現實中基本不存在。
那身上的鐵血煞氣味道,簡直是隔着十裏都能聞出來。
“是軍隊!”
段玉心裏有數,躲在幾個木箱之後,鬼切出鞘。
幾個沖上前的馬匪,隻見得面前紫光一閃,便被開膛破肚,死得慘不忍睹。
“要是尋常的馬匪,遇到三十個精兵組成陣勢抵抗,還有十幾架弓弩齊射,肯定要驚慌失措,畢竟隻是一幫烏合之衆,說不定還會主動退去……但這一幫不退反進的悍匪,呵呵……若草原馬匪都有這素質,北地早就變成胡人的後花園了。”
弓弩隻是中遠程武器,特别是裝填麻煩。
因此當近戰爆發之後,所有的弓弩手隻能咬咬牙,拔出腰上的長刀,與敵人肉搏。
噗!
鮮血飛濺。
論精銳,除掉那一幹商旅之外,這些護衛一個個武藝精強,絕對超過對面的馬匪,可惜人數太少,幾乎是以一敵三、敵四!
沒有多久,便損失慘重,整個營地傷亡過半。
“花四娘!”
許士龍見此,立即咆哮一聲。
“接令!”
粗壯婦人一般的花四娘面無表情地上前,一揚手上的繡花手帕。
一股濃烈的花香之氣散開,令人忍不住想深深呼吸,縱然段玉都不由眉頭一皺,感覺四肢略微乏力,但陰神一動,立即閉住毛孔,将餘毒排了出去。
以陰神對人體操控入微的狀态,此時的他已經很難中什麽普通毒素了。
縱然一不小心喝下毒液,也能立即催動腸胃,直接給吐出來。
但其他人可沒有他這樣的能力,頃刻間就倒下一片,最好情況也是手足無力。
‘該死的……這花四娘竟然是無差别攻擊,要是吹着逆風,豈不是更加精彩?自己滅了自己人?’
段玉掃視戰場,發現馬匪雖然折損百人,但自己這邊更加凄慘,連着幾個金章銀章一起,也不過站着十幾個,整個營地之内,已經是血流成河。
便在這時,花四娘腳步幾點,仿佛一隻輕盈的蝴蝶,就要飄到地方陣營當中放毒。
“放箭!射死她!”
殘存的百餘騎兵立即散開,彎弓搭箭,矢飛如雨。
“呵呵!”
花四娘冷笑一聲,取出一柄黃色大傘,猛地張開。
這傘極大,将她整個人籠罩其内,傘面極是堅韌,縱然狼牙箭射到上面也不過略微起了個小凹陷,旋即就被彈開,仿佛一張巨大的盾牌。
見到這一幕,連段玉也不由暗贊。
這些七品銀章,一個個都有兩手絕活,不是浪得虛名。
但就在這時,他神色一。
因爲一支原本落在地上的狼牙箭,突然間仿佛有了生命一般,彈跳而起,從背後射向花四娘。
“啊!”
花四娘耳朵一動,單手持傘,左手宛若閃電般回撤,猛地一撥。
這一手耳聽八方,料敵機先的本事,縱然宗師都要自愧不如。
箭矢被她拍中,卻在半空中拐了個彎,仿佛飛劍一般,化爲一道流光,飛流直下三千尺地殺至。
見到這一幕,段玉不由閉上了眼睛。
噗!
果然,此次箭矢再無阻攔,筆直捅進了花四娘的心口。
這一位七品銀章,毒武兼修的大高手,瞬間渾身一震,就這麽倒了下去。
“元神驅物!”
段玉見到這一幕,不由臉色陰沉。
煉氣士三花聚頂五氣朝元之後,便是元神出竅的大階段。
此階段也可劃分爲幾個小境界,是爲心魔劫、陰風之劫、真火之劫!
唯有經曆過心魔劫,方可元神離體,隻是此時的元神十分羸弱,雖然不懼普通物理攻擊與毒素,但很怕一些超自然的傷害,比如風與陽光。
而渡過地府陰風的劫難之後,便可夜遊千裏,摘花而回。
實際上也就是說這時候的元神雖然能夜遊,能施展神通法術,本身力量卻并不大,最多摘些花草。
唯有渡過大日真炎的劫數之後,元神方算真正小成,力量大增,可以開始驅物,也就是傳說中的元神禦劍!
對面的馬匪當中,竟然藏着一個元神真人!
不僅如此,之前百人大戰,對元神略有影響,都隐忍着不出,直到此時雙方進入殘局,方才一擊建功,足見此人心性陰狠如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