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行人司是慶國國君設立,各級官府不得過問,有偵查直奏之權,諸多奇人異士充斥其中,說白了,就是慶國的特務機關。
雖然黑暗,但有利君權,是以國君都設,漢朝有繡衣直指、唐朝有内衛、宋朝有皇城司、明朝有東西廠與錦衣衛、清朝粘杆處,都是此類。
行人司設一司正,常伴君前,有着從三品。
除此之外,各州州城設衙門,主管爲鎮撫使,正五品,郡中設千戶,正七品,縣中設百戶,正九品。
其網絡遍布州郡縣,各級主官之下,又有副手與輔職,都是國君耳目。
葉州行人司鎮撫使名爲胡德,國字臉,神色陰骘,身材消瘦,帶着股陰冷之氣。這不是天然形成,而是後天浸染。
比如官員,養移體、居移氣,自然而然便有着一股氣度。而做特務頭子的,陰沉難測也是基本素質。
此時翻閱着公文,一篇奏報便印入眼簾:“有一縣級世家被滅門?曆元縣,周家?”
當下一個激靈,細細看了,又叫副手前來。
“見過大人!”
副手也有着六品,相差不大,不必下跪,隻是長揖:“召屬下前來,不知有何吩咐?”
“你先看看……”
胡德不言,遞過情報。
“曆元縣……周家……錦鯉幫……正八品校尉……段玉……”
雖然時間有限,但上面資料還是很詳細,這副手看了,略微想了想,慢慢道:“周家勾結叛軍,又藏有甲胄弩箭,縣令也有呈文,已經成了鐵案,抄家滅門不算冤枉,連帶着那位朝中周大人也有責任……”
“嗯,還有呢……”胡德閉目養神,看不出喜怒。
“但這事來龍去脈,總逃不脫私仇的影子……特别是這秦飛魚,雖然有着軍令在身,但也免不了一個跋扈的評價!”
這副手可是知道,那些武林人士被當成亂兵,剿殺得極慘是一方面,說不得還要禍連親族。
不過此種所謂江湖武林,在官府眼中都是打擊對象,還要誇一聲殺得好。
但後面脅令縣尉,圍殺一縣鄉紳,特别是一開始證據不足,殺了之後才找到證據,就有些跋扈了。
“雖然略微過界,但并未調動大軍圍殺,隻是親兵出場,加上縣兵輔助,這就得了縣尉背書……隻是略微過界,再說他屬都督陳策管轄,要治罪也不是我們……”胡德擺擺手。
殺了賀宗之後,陳策立下大功,日前朝廷已經有了旨意,提拔爲葉州都督,總理軍事。
“接下來,便是這錦鯉幫幫主段玉了……一掌打死甯守玄,疑似煉氣神通士,最關鍵的是才十七歲!不可小觑啊!”副手有點明白上司的心意了:“此人工于心計,這一樁樁、一件件看似沒有什麽,但合在一起,便有幾分大逆不道的味道!關鍵是還給他做成了,從此以後,曆元縣又多一豪強矣……”
“不錯,就是這個!此人謀定後動,雖殺了一大戶,但縣中得了好處,巡查禦史那裏也有遮掩,竟然沒什麽反噬……這便是國之大賊!”
胡德睜開眼睛:“我等身爲國君耳目,豈能坐視不理?”
頓了頓,又道:“再說……此人竟然已經修得神通,也不知哪裏得來的傳承!”
打擊豪強、監視神通之士,也是行人司的任務之一。
哪怕強如甯守玄,在官方力量打擊之下,後半生依舊蹉跎,不得不入山林苦修,這便是一國之力的恐怖!
副手深深明白,有着那種武力不可怕,修成一些法術也沒有什麽,但兩者合一,便有些麻煩,特别是當那人才十七的時候,就簡直可怖!
當下再次行禮:“請大人示下!”
“先派人去,招攬一次吧!畢竟也是我慶國子民,自當爲國君效力!”胡德沉吟了下,做出決定。
既然此世有着種種力量,作爲世俗體制的朝廷,又怎麽可能不收爲己用?
下面縣中或許還沒有什麽,但在州郡一級,哪家沒有暗暗養着幾個散修之流?
特别是行人司,總攬全國情報,暗中收納的武林敗類、江湖術士、甚至入道的儒生、煉氣士之流,都不在少數。
“遵命!”
副手聽了,心中一,告辭下去,知道那個段玉既然入了自家大人的眼,将來路途肯定堪憂了。
若不入這個體制,立即就要雷霆打壓之。
若入了,那更是生死不由自己,畢竟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以年青人需要多多磨砺爲名,多派危險任務,數次下來,便是不死也殘!
除非能狠下心,抛棄所有基業,遠逃他國,否則總有辦法拿捏!
……
大林鄉。
段玉與葉知魚行走在田壟上,望着農夫耕作,細細規劃着。
“此地可建個磨坊,不僅方便我們自己,日後還可給其它農人碾磨,收個一鬥兩鬥的麥谷便可……”
“是!”葉知魚凜然聽着,又道:“縣裏我已經去看過,周家的田很不錯,我選了三千畝,可惜不能連在一起!”
聽到這話,段玉就噗哧一聲笑了:“你這是貪心不足,連田的好處,哪個地主不知道?但又有幾個願意平價換的?”
“别的不說,若給連田萬畝,那按十畝一戶來,可招流民千戶,五戶出一丁常備,這就是二百軍壯,一旦有事,連縣城都說不定能打下!”
“這曆元縣是沒機會了,但可去賀宗肆虐過,特别是屠了城的那幾縣……說不定還真能給連田萬畝!那就是真正的豪強基業!”
……
曆元縣還沒有真正受過兵災,但那些被賀宗屠殺過的郡縣,真正十室九空,許多田畝就成了官田,十分便宜,乃是豪門鄉紳的盛宴。
段玉就計劃着,想去分一杯羹。
“其實賀宗也是個可憐人……”不由得,心裏就有一念。
此人善于用兵,也練得精兵,大破原本的都督夏無鸠,可謂意氣風發。
但仔細研究他這次反叛的軌迹,就會發現前期還好,或心存希望,雖有搶掠等事,待民卻不算苛刻,但到了後期,知道東陳放棄了他,不由縱容手下大掠大殺,顯是已經絕望。
在兩國之力面前,縱然一大藩鎮節度使也要絕望,更何況他人?
“一縣豪強啊?”
葉知魚神色怔怔。
想想十幾年孤兒掙紮,能拼搏到這步,簡直有若夢中。
“等到跨縣田畝落實,我們實力或許便不遜色郡内望族,但也沒有什麽……”
段玉搖搖頭:“你準備一下,我們差不多應該出發了,去撞一撞仙緣!”
這不僅是爲了葉知魚,同時也是爲了他自己,之前記憶中雖然有着諸多道藏機緣,但未曾入道,便連準入門檻都過不去。
“要想改革白毫山,我現在的實力簡直微不足道……”
十大道脈,明面上都有元神真人坐鎮,而暗藏實力更是不可小觑。
段玉前世在白毫山内待久了,也知曉門中有着幾個遊神禦氣的長老,甚至還有一位能呼風喚雨的老祖宗一直閉着死關。
不僅如此,白毫山受慶國冊封,有田二十萬畝,各地道觀香火無數,以此爲根基,又暗暗訓練了一支道兵!
這道兵雖然不如兵家精兵,但對上普通軍隊也是無往不利,可怕非常。
特别是其中道将,主征戰殺伐,鬥法起來以最大限度殺傷敵人爲上,乃是道脈手中最鋒利的一柄刀。
“當然……精兵消耗資源甚多,陳策的饕餮營,所耗能另養五千軍,道兵也是類似……”
如此實力,以自己一個區區三花聚頂的煉氣士,想要改變什麽簡直是呓語。
“此世偉力在于自身,因此個人實力與羽翼勢力都不可忽視……”
段玉仰天,望着白雲蒼狗,心中已經有了計較:
“我才三花聚頂,元神之前,需要殺伐之術護道!遠程我有符箭,此次就應該去尋一個有着近戰殺伐神通的道藏,或者适合我此時的法器?”
“葉知魚要修道,還要爲她尋找一個合适的道脈傳承……記得有一個九天玄女宗的遺留,就很不錯……”
“除此之外,便是個人羽翼方面,雖然前世人才衆多,但沒有根基、就在附近、又适合招攬的也就那幾個……郭百忍!嗯,便是他了!”
這個郭百忍可是散修中的天才人物,名氣甚大,九年築基、十年元神!
要知段玉上一世在白毫山中,也是花了數十年,方才元神成就呢。
“此人應該還在築基階段,招攬甚是容易,并且回報很大,值得一去!隻是他後來下場似乎不是太妙,畢竟是散修……呵,我如今也是散修了!”
段玉一笑,眸子幽深。
道脈強勢,也有不得已的緣故在内,畢竟散修沒有靠山,就容易受到各方打壓。
自己此時,或許也快輪到了吧?
“不過我先跳出去看看,又是海闊天空……至于基業?飛魚、知魚都不在此,随便别人動,動過之後,我再十倍回報過去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