築基功法晉升第三層,段玉隻感覺自己的靈覺大幅拔高,道性歡呼雀躍,不由一歎。
他前世元神,今生自然是道門中人,天生的修道種子。
“若不是前世因果太多,我心意難平,按照原本的心思,應該是直接找一偏僻之地隐居,一意修煉到元神再出來……”
但此時,不滅周家、不報隕落之仇,他終究心意難平。
有着這點,要成就元神,便千難萬難,乃是生死之心魔!
更何況,想要一心修道,也離不開财侶法地等資源的支持!
自己若一意深山潛修,不理外事,那最後八成是修煉得肉身精血幹枯,灰灰了走神道去也的下場!
“但神道更需要資源,像今日的土地廟,沒有人祭祀,神祗便幾乎不存……哪怕氣運隆厚如大夏太祖,一旦陽面朝廷傾覆,成爲無源之水、無根之木,下場不也是隕落?”
神道苟延殘喘,是以真修都不取。
“不過也有不對勁的地方……今日之土地廟,我都能隐約感受到有靈沉睡……以大夏坐擁天下積累的氣運,陰面龍庭爲何一夜傾覆?不是應當還能維持千百年的麽?難道是遭受了攻擊?”
段玉隐約覺得有些不對。
奈何他前世隻是堪堪成就元神,對于這等隐秘大事,還是沒有絲毫了解。
“不過無論如何,這清幽所在,倒還真是宜人,适合修煉……”
段玉面露微笑,感受着自己的精神拔升,與精氣組成三花,和諧圓滿的感覺。
接下來,就是慢慢增長精神,讓三花聚頂,尋找那最爲玄之又玄的一點。
這是體内一點真性靈光,也是精氣神三花的平衡所得,能以此鑄就道基!
“此乃水磨功夫,更講究一點手段,不過我已經經曆過一次,有着經驗,不到一月便可成就……當務之急,是馬上開啓篆刻師傳承!”
段玉默默沉吟,忽然靈覺又感知有異。
樹林靜谧間,隐約有着人影,但又不似活人,忽遠忽近。
“呵呵……深山大澤,實生龍蛇,但此地還遠遠算不上,連産生妖精都難……”
妖精妖精,實際上也是兩個種類。
妖者有肉身,精者隻是一團魂魄,隻能走神道鬼道。
“但這給我的感覺卻并非精怪一流……反而有着人間的香火氣息……”
說實話,要不是築基功法到了第三層,段玉也無法感知得如此詳細:“罷了,待我看看你想說什麽……”
說着,就盤膝而坐,開始假寐。
他本身氣血強大,普通精鬼難以靠近,但此時主動入夢,卻又有着不同。
隐隐約約間,段玉就來到一處,周圍山花遍地,果樹蔥郁,隻是彌漫着霧氣。
一名白須持杖老者出現,向他行大禮:“多謝先生之前一香之恩!”
“嗯,你是剛才的土地!”
段玉颌首,看着這老者身上的衣服裝飾,倒是與之前看到的木漆神像有些類似,不由問道:“你找我何事?”
須知陰陽有隔,此等陰神沒有香火來源,還要花費法力入夢,簡直就是消耗性命!
“之前老朽沉睡,無人祭祀,已經漸漸消亡,幸得先生香火,才複蘇過來……唯請先生救我!”土地老頭拜了一拜,簡直是聲淚俱下。
這老頭也是真慘,原本還有着香火,但後來兵連禍結,土地廟就漸漸荒廢,他隻能陷入沉睡中不斷消耗。
今日僥幸,被段玉一炷香喚醒,隻是又遇上大禍,土地廟被人一把火燒了!
這可是真正釜底抽薪,恐怕沒有多久,就隻能變成孤魂野鬼,慢慢消亡了。
“救你?”段玉卻是一怔:“難道你要我爲你起座廟,再重塑金身麽?”
心中打定主意,要是這土地老頭敢如此過份,那便直接走人。
别看此時這土地靈異,但實際上都在自己的夢中,要斬他當真不費吹灰之力。
而陽世當中,此時的土地比孤魂野鬼都不如,恐怕都靠近不了自己之身,難道還怕他報應?
“不敢勞煩先生……老朽原是鄉紳之家,也曾做了本地一任縣令,有些名聲,死後得大夏天子封神在此……”土地老兒再拜說着:“時至今日,我那一家也已衰落,不過後院大槐樹下,尚有老朽所埋的三壇金銀,還請先生告知,讓他們記得祭祀老夫!”
“原來如此!”
段玉颌首,有些理解這老頭了。
話說大夏官制,異地爲官是前提,這老頭在本地做的縣令,那就肯定不是本地人,故鄉說不定都不在葉州。
偏偏土地這種陰神,是出了名的地縛靈,難以離開一定範圍,就更不用說回家給自己後代托夢了。
而地主老财,在自家挖坑藏寶,也是應有之義。
“所以……你是讓我給你家帶個口信,順帶最好把你送回去,當個祖靈?”
段玉搖搖頭:“這事說麻煩倒不麻煩,但說不麻煩也是假的……你家出了讨債鬼,說不定祖宅都賣了,難道别人肯讓你挖寶?再說,将你運回去也有些犯難,好在如今不是大夏,否則我此舉便是以人道幹涉神道,大受忌諱……你給我什麽好處?”
土地老兒一怔。
他蘇醒過來,能找到這麽一個能交流的人,也是很不容易。
要知道那些普通人渾渾噩噩,他一個法力衰微的土地要托夢也難,而計施那種一身浩然正氣,頭頂三寸明光的養氣之士,他更是靠近都靠近不了。
也就段玉這種,還願意聽他說兩句。
但想不到這個年青人看着年紀輕輕,對于鬼神之事竟然如此清楚底細!
特别是張口就要好處,難以忽悠啊。
“但聽先生吩咐!”
不過此時,就是人爲刀俎我爲魚肉,感受到又即将沉睡,土地老兒隻能苦着臉道。
“将你帶回老家,絕不可能!”
段玉一擺手:“你也不用懇求什麽,這事弊大于利,我絕不會做……但替你傳句話,讓你子孫得以發迹,乃至囑咐他們來請你回去,倒是沒有什麽問題!”
“如此,多謝恩公!”土地老兒稱呼再變:“老朽張福吉,家住昌州許城大功坊……老朽在此地也見曾得幾人埋金,更記得幾株靈藥所在,這便一一告訴恩公!”
這便是報酬了,土地身爲一地陰神,與大地相合,能知不少隐秘瑣碎之事。
段玉微微一笑,也不推辭,末了,卻是若有所思地問:“還有一事……你可知那群燒你廟宇的惡人如何了?”
“請恩公稍待……”張福吉一個作揖,沒入土中,片刻後又出現:“啓禀恩公,那群惡人與原先廟内的人搏殺,很是死了些人,那少年與書生中了幾刀,吐血而走,還有高岡,卻是與一宗師兩敗俱傷,被追殺入密林……”
“你是陰神,可見高岡身上有着寶氣之流?”段玉踱了幾步,還是問着。
“不曾!”張福吉搖頭:“不過寶物自晦,老朽也有可能走眼,若恩公想一二,老朽倒是知曉路線,不過要快,他們已經快出老朽法域了……”
“也罷,那便去瞧瞧!”
段玉颌首,隻見霧氣散去,渾身一震,似從高空墜落,整個人就醒了過來。
溪水潺潺,青石嶙峋,帶着寒氣,哪裏還有之前景象?
“托了這一個夢後,那土地老兒大概又要陷入沉睡了……”
段玉站起身,沿着之前張福吉說的路線,飛快趕路,有着土地這個内鬼,自然處處占據先機。
他趕了一段路,就來到一個山洞之前,洞口血迹隐隐,對于一位宗師而言,這實在是懈怠。
“是真重傷至此?還是陷阱?”
段玉呵呵一笑,也不在意,大步走進。
呼!
黑暗當中,一道棍影頓時鋪天蓋地般砸下,勢大力沉,隐有龍吟,給人無可匹敵之感。
啪!
段玉舉袖一擋,不退反進,上前三步,右手橫掃,一個人就倒在地上,悶哼出聲:“你不是飛天鹫!?”
“我當然不是他!”段玉吹亮火折,看着地面上的高岡。
此人臉色蒼白,身上傷口卻并不是作假,目瞪口呆:“是你!你是宗師!”
“你重傷至此,還布置陷阱,顯是知道事不可爲了……”段玉卻淡淡說着:“我對你,卻有些好奇。”
“你也想要那道書?”高岡目光狼一樣,盯着段玉:“也是……你業已宗師,必然不甘願化爲腐朽,想要以武入道……”
“原來你們争搶的,就是這個?”段玉有些疑惑:“給我看看如何?”
此世人身修煉,大體隻有三條路,便是書院養氣士、修道神通士、以及最後的以武入道!
至于神道、妖精等等,都非尋常人能涉及。
或許還有一些隐秘傳承,但真正的源流,便隻有這些。
“給你?”高岡咬牙冷笑:“憑什麽?”
“就憑我能救你一命,或者給你報仇?”段玉聳了聳肩膀:“要不我等到三山會追來,将你殺了,再慢慢搜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