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宅院與段玉離開之前并無多少區别,隻是在四方角落之中,各埋了一塊符!段玉這幾日趕工雕琢出來的木符!
論起承載法術的材質,木片自然總比符紙強點,段玉留下的木符更是如此。
當然,他既未築基圓滿,篆刻之道自然也無法登堂入室。
制作的這些木符,肯定比不上真正的符,最多算是個半成品,并且爲了臨時發揮威力,還不得不動用了一些邪魔歪道的血祭手段,已經開始走偏,類似江湖術士的下三濫伎倆,制作的鬼打牆迷陣也并沒有太強的效果。
事實上,光是李虎那一群護院打手,血氣陽剛之輩,若是再誤打誤撞地試上幾次,說不定也給破了。
好在此世平民對于神秘學還是頗爲敬畏,确認錦鯉幫大本營有着鬼打牆守護,又失去公門中的強援,李虎也不敢繼續試探,隻能一走了之。
而段玉更是借着這個機會,向外界放了一個模棱兩可的消息錦鯉幫有着神通之士守護!至少也能與對方搭上關系!
有着這一層虎皮,再加上他展露出來的實力,大概就能令周家暫時退避一二了。
……
縣衙。
書房之内,燈火通明。
曆元縣的縣令名爲曾唯珍,三十來歲,平素愛書成癡,縱然進膳之時也手不釋卷,此時把玩着一方雞血石印章,看不出臉上表情。
在他面前,則還有一人,文士打扮,三縷長須飄逸,乃是身邊親近的李師爺,正在細細禀告:“齊捕頭已經回報,說是錦鯉幫似有陣法守護,周家護院無功而返……醉仙樓那邊也有了消息,說是周秉周管事突發心疾,去世了,已送去化人場,至于範井的屍首,則是被收了起來,秘密送往義莊……屬下偷偷看過,這兩人都是死于外傷,要害咽喉,一擊斃命!”
“看來周家乃是要暫時退卻,吃下這一次悶虧了……”曾唯珍輕笑一聲,望着手上的印章,血紅色的獅子作勢欲撲,态勢俨然,在章底有着‘半閑齋主’的篆文,正是他的雅号。
能令他如此愛不釋手,自然是一件精品。
曾唯珍又把玩良久,這才歎息一聲:“錦鯉幫幫主段老大,能一刀殺了範井,這份武功修爲也是可怖,雖然在戰陣上沒多大用,但若用來偷襲刺殺,再有一個神通之士輔助,也難怪周家要暫時退卻了。”
“我觀這錦鯉幫,也是有要與周家和解之意,大人,我等如何做?”李師爺自然知道之前縣尊的打算,周家勢大,之前幾次暗中阻撓政令,曾大人自然要給上點眼藥,再說,暗中收一幫派爲走狗,也方便打探縣城動靜,每月還有孝敬,何樂而不爲?
但此時,錦鯉幫卻是有與周家和解之意,這如何了得?
“和解?”曾唯珍放下印章,淡然道:“你以爲周家是良善之家,會乖乖吃這個虧?周子玉是個草包,但那位周老爺子掌握周家數十年,看慣風雨,一個區區神通之士,還吓不住他,這次主動收斂手尾,不過是恰如猛虎伏山丘,潛伏爪牙忍受,一旦摸清楚底細,後續的報複必然猛烈無比!”
“所以……那位段老大也是聰明人,一定會死死靠向我方?”李師爺眼睛一亮,心悅誠服地拱手道:“大人高明!”
……
與此同時,周宅。
啪!
一隻上好的青花瓷茶盞砸在周子玉臉上,又落在地面,磕成碎片。
“父親息怒,兒子錯了!”
周子玉跪在地上,連連叩首,原本的風度盡數消失不見,看起來頗有幾分狼狽。
這便是古代封建家長制的權威!
哪怕周父是一個昏聩無能之輩,體制之中,大義之下,周子玉還是得跪,更何況這位周家家主手握大權,精明強幹?
“你可知你錯在何處?”周家家主名爲周彥,相貌與周子玉有五成相似,兩鬓微霜,略顯老态,一雙眼眸狹長,帶着老奸巨猾的味道。
“兒子料錯形勢,不知錦鯉幫竟然還有神通之士暗助,還有那段老大,武功竟然高到能一招殺了範井……”周子玉老老實實地道。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你最錯的,還是妄圖以一幫派爲基,制霸全縣……野心太大,才能太低,志大才疏,必有大禍!”周彥聲音冰冷。
“兒子知錯,隻是大錯已經鑄成……”周子玉仿佛變成了磕頭蟲,隻是當頭低下去的時候,才能見到他眼睛中的一絲陰狠。
“區區一個錦鯉幫,豈能翻了天去?不過一個神通之士再加上一位武功好手,也的确有些麻煩……當務之急,還是先查清楚再說!”
周家這等高門大戶,肯定與修行界有着接觸。
并且,修煉之途,少不了财、侶、法、地等等資源,自也有修士與人間權貴交往。
周彥不僅見過幾個活生生的煉氣士,甚至家宅都是請了一位風水師看過的,并且還花費巨資,從對方手上淘換過一些符與法器。
饒是如此,對于那些神仙中人,依舊有些敬畏。
若是沒有錦鯉幫那個鬼打牆迷陣的出現,就憑段老大敢殺周管事,周家一定會悍然反撲,将其枭首,以震懾其它宵小。
而此時,卻是暫時将事情壓制下來,預備慢慢調查。
當然,此事絕對不會就這樣算了。
等到周家摸清錦鯉幫的底牌,接下來的攻擊,必然比這次淩厲十倍!百倍!是真正的不死不休!
“縱然神通之士,也有區别,下者浪蕩江湖,以下三濫之術坑蒙拐騙,連真正的武林高手都不如,對景的時候,一群壯漢,加盆黑狗血,便能将妖道浸糞坑打死!而中等的,則是嘯傲山林,餐風飲露,神龍見首不見尾,逍遙自在!真正上等的,卻是可以呼風喚雨,左右天下,哪怕國君遇到,也必須禮敬,尊爲國師,人家還不一定願意……”
周家家主長長一歎,目中似閃爍兩點幽火:“但凡神通,必有傳承脈絡,有迹可循……錦鯉幫後面的神通之士,也不會憑空出現,若隻是江湖術士之類的散修,我必殺他,若是有着宗門道脈,那就麻煩了……”
“宗門,道脈?”
周彥喃喃自語,卻沒有發現跪着的周子玉,臉上也是閃過向往的神采……
……
“現在的周家,肯定在猜測我這邊神通之士的來曆,還有師門吧?”
段玉回到錦鯉幫總部大宅,心情卻是極好。
這一個月以來,他一直爲了此事謀劃,這時終于有了結果,并且一切都如自己預料一般發展,自然心曠神怡。
“我此時拉了兩張虎皮,曾唯珍倒向我這邊,至少沒有公門中的爲難,而子虛烏有的神通士,更足以令周家疑神疑鬼!”
如果是散修也就罷了,但一個修真宗派、道脈等等,縱然周家也不敢輕易招惹。
“加上我本身展露的武力,錦鯉幫也就不是一條任憑宰割的死魚……至少能給我争取數月時間……”
雖然兩張虎皮都是假的,但數月之後,搞不好其中一張虎皮就要變成真的了。
“幫主!”
正思索中,秦飛魚與葉知魚兩人走上前來,目光中都帶着崇拜。
之前遇到周家阻擊,其勢若泰山壓卵,他們都做好以身殉幫的準備了,但想不到在段玉的籌謀之下,竟然就這麽土崩瓦解。
原本這兩人對段玉就十分崇拜,此時就有些成爲狂信徒的趨勢。
“木符呢?”
段玉問了幾句,發現李家護衛膽子比自己預料的還要小之後,頓時放下心,收回了那些布置下去的木符。
“大哥……”
葉知魚卻是目光炯炯:“此莫非便是傳說中的修道真符?”
“非也,隻是魚目混珠罷了!”
段玉一搓手,這些木符頓時化爲碎片,散落在地。
他望着惋惜不已的葉知魚與秦飛魚,又笑了笑:“這些符隻是小術,未曾入階,遇到懂行的,一口舌尖血噴上去,也就毀得差不多了,若是給人窺破了底細去,我們這空城計可就唱不成了。”
“空城計?”葉知魚與秦飛魚習慣了段玉偶爾口出新奇之詞,此時連蒙帶猜,也知道就是故作聲勢的意思,紛紛點頭,表示絕對不會将秘密外洩。
“好了,這次過後,本幫總算度過一場劫難……将所有流動金銀啓出,一半送到縣衙,特别注意縣尊身邊的李師爺,禮物一定要重……”段玉回到大堂,自然開始主持大局:“剩下的都給我,我要給本幫立一個真正的基業……”
直到此時,段玉才不由長松口氣,環視四周。
一月默默準備,終于得到喘息之機,得以改變自己與屬下的命運,今夜之後,曆史便就此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