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婧英趴在房頂上,一時有些失神。
從什麽時候開始,蕭練就有了這樣王爺的氣度呢?同樣都是王爺,但蕭練與蕭昭業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記得初見蕭練時,他的茫然慌張,何婧英總是擔心他說錯一句話,做錯一件事,便被人發現他不是蕭昭業的事情。
可是蕭練似乎從來沒有在乎過這個事情一樣。他按着自己想法做事,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這麽一路過來,成爲了一個真正的王爺。可以在這個時代,這片土地上站穩腳跟,與别人一争高下的王爺。
蕭練在何婧英面前,一直嘻嘻哈哈沒個正經。但此時的蕭練,與沈文季對立着的蕭練,何婧英即便是旁觀都隐隐感覺到一股壓迫感。
這份從容,這份氣勢,似乎是蕭練與身俱來的。
正是出神間,那種被人看見的熟悉感覺又傳來了。
不過這次,不是何婧英的“感覺”。而是蕭練真的看到了她,四目相對的那種。隻不過何婧英一時失了神,眼神有些不聚焦,沒發覺罷了。
蕭練眉頭微蹙,待得何婧英看清蕭練時,蕭練已經走出書房,被沈文季送出了府邸。
何婧英看着蕭練走出沈府,她從房頂上輕手輕腳地原路返回,從沈府側門的牆頭一躍而下。
剛一落地就撞進了一個結實的胸膛。再擡眼時,蕭練微凝地眼眸落入了何婧英的眼簾。
何婧英有些尴尬。
蕭練盯着何婧英問道:“你怎麽沒多穿一件衣服?”
還是熟悉的語氣。似乎一個時辰前,從魚市回府路上的那一點小小的尴尬并不存在一樣。
蕭練熟練地解下外袍,給何婧英披上了,不過這次,他十分注意沒有碰到何婧英,還在給何婧英披上衣服之後,悄無聲息地退了一步。
何婧英将外袍攏了攏:“我心裏放不下沈文季的事情,所以回府後就想着過去看看。沒想到那麽巧啊。”
蕭練:“可惜沒有找到什麽。”
“你這麽光明正大的走到沈文季府裏,當然找不到。”
蕭練眉毛一擡:“爬牆就行?”
何婧英抿了抿嘴唇:“也沒發現什麽,不過沈文季府裏的戒備過于嚴格了,若說他府上沒有秘密我是不信的。”
蕭練一笑:“我也不信。”說着從懷裏拿出一方硯台,一杆狼毫,一張信紙,都是他從沈文季桌子上順來的。
何婧英:“你拿這些幹什麽?我們府裏沒有?”
蕭練将硯台遞給何婧英:“你聞聞看。”
何婧英聞了聞,硯台裏除了尋常墨汁的味道,還有一種類似蘭花的香氣,似乎是摻雜進去的。
松、竹、蘭花,沈文季真是在細枝末節裏不遺餘力地想做個君子。這恐怕是個笑話。
蕭練又說道:“從夢鶴樓裏拿出的那封信,上面也有這種味道。”
何婧英由衷地贊賞道:“我還以爲隻有胖虎才有這樣的鼻子。”
蕭練:“……”這是贊賞?
忽然蕭練笑了。
何婧英側目看着蕭練:“誇你一句着麽開心?”
開心,至少比方才那種尴尬微妙的感覺,開心多了。
何婧英:“不過這些硯台,這些筆,并不能說明什麽。也不過還是一封信而已。想要定下沈文季的罪,還要更多的證據。”
蕭練眉毛揚了一下:“是定不下罪,但是如果可以仿照着寫一封假的信呢?”
蕭練從懷裏拿出那隻千紙鶴。
既然是密信,那保不齊對方會在信紙、墨汁等等細枝末節的地方都做記号。
何婧英皺眉道:“你想寫一封假的信件,引對方出來?要查到這封信在哪得到的,倒是可以從公子羽那下手。但是傳假的信件還需要沈文季的印啊。”
蕭練将千紙鶴輕輕拆了開來:“趁他不注意,我蓋了一個。就是隻有這一張,可不能寫錯字了。”
就在蕭練身後,沈府的另一個方向,半夜裏一隻鴿子撲騰了一下翅膀,在漆黑的夜空裏落下一根羽毛,朝着東南方向飛去。
……
……
雖然二人一前一後半夜闖了沈府,算是給自己找了點事情做,但在府裏南郡王府裏大眼瞪小眼,四目相對的時候,總還是有一份微妙、詭異、又尴尬的氣氛。
所以二人默契地決定各找各的事情做。蕭練每日裏準點上朝,下朝後就去大理寺兢兢業業地做自己的大理寺卿。
這可苦了大孟,好不容易從薊縣回來,收拾那麽一幫子瘾君子,累得脫了一層皮,剛一回大理寺,蕭練就下了令,讓他把大理寺卿堆積的案子全都拿出來。
何婧英沒事的時候就正經經地做做南郡王妃,與王韶明一起侍弄侍弄花草。不過二人都各懷心事,湊到一起勉強算個伴而已,偶爾走神的時候,會順手拿起要種進土裏的花草喂進胖虎嘴裏。
爲此胖虎最近對這兩位的觀感都不太好,遠遠地看着就繞道走。
二人之間的尴尬氣氛當然也影響到了楊珉之。不過說起來他算是此事的始作俑者,一點也不算冤枉他。他被分配了最頭疼的問題——給皇上選壽禮。
若是天南海北找禮物到不算難,畢竟王府有錢,又是給皇上送禮,買什麽買不來。煩人的是,現在蕭練在朝中的地位忽然之間有了質的飛躍。朝中以往看輕了南郡王府的大臣們現在争先恐後地想與南郡王府搭上點關系。
這不,正逢皇上壽辰将至的佳節,朝中大臣紛紛往南郡王府送來奇珍異寶,供南郡王府從中挑選出一個稱心的禮物。
這也算往年的慣例,除了一品以上的大臣,别的臣子的賀禮送不到皇上跟前。皇子們也不可能真的爲了送禮去天南海北的找去。所以大部分都是由這些下臣找到好的賀禮,送到皇子的府裏,再由皇子們送到皇上跟前去。
四舍五入,也就等于這些不夠格的大臣給皇上送了禮了。若是皇上賞識,皇子心情又好,在皇上面前再提上一提,那便是天大的好事。
隻是今年,跑來南郡王府獻禮的大臣,着實多了些。府裏擺不下的,都擺到府外來了。
老百姓争先恐後地在王府門口看稀奇。
“喲,仙鶴啊!這輩子第一次見!”
“仙鶴有啥稀奇的,我天天都要繞過來看看,前幾天還有人送來一頭白色的獅子。”
“獅子啊?在哪呢?”
“哪能還在呢?據說送來那天,王府裏的神犬剛好跑出來,看到獅子當場吓尿了。獅子立馬就被送了回去。”
“哦哦,那便可惜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