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地勢可真是行軍打仗的好地方!可惜對面隻是一群饑民,烏合之衆,不能與我二人憑計謀,運籌帷幄,大戰三百回合。”鄭浩騎在一匹高大的棗紅馬上,一路上都得意洋洋的指點江山。
“呵呵呵,對面是烏合之衆,我們身後這兩千人也算不上精兵。”豆盧嚴雖然稍微穩重一些,但是頭一回帶着兩千人去打仗,也是意氣風發。
“雖然如此,但黃飛蜂怎麽能與你我相比,就是給他十萬精兵也難勝過肅莊你的神機妙算!”鄭浩大聲道。
豆盧嚴被鄭浩一捧,心裏的驕傲也上來了,大言不慚地道:“别說是黃飛蜂,若是給我兩萬精兵就是東宮的那些名将什麽蘇定方,薛仁貴也不在話下。”
“正是,那些仗着東宮的那位寵幸,領着大唐的精銳滅了薛延陀就自以爲兵法高明了,哪裏知道咱們這些世家子弟都是文武雙全,隻不過沒有領兵打仗的機會罷了。”鄭浩聞言也憤憤不平起來。
豆盧嚴聽着這話看着前面的山崗,眼睛微眯道:“今日先拿黃飛蜂這些烏合之衆練練手,日後未必沒有機會跟他們一較高下。”
兩人一邊說一邊緩緩走着,不知不覺就到山崗前。
“等一等!”
鄭浩一提缰繩就要從山間小路過去,卻被豆盧嚴攔住。
鄭浩不解地回頭看着豆盧嚴。
“探路的斥候還沒有回來,我們不知道山崗後面是什麽情況。”豆盧嚴解釋道。
鄭浩聽了哈哈大笑道:“肅莊你可真會說笑話,想黃飛蜂那種愚頑之輩,也能懂得兵法?還派斥候探路,也不想想身後這些人能做得斥候嗎?”
豆盧嚴笑着點點頭道:“鴻文說的也是,不過我們還是小心一些,等他一會兒。”
鄭浩聞言便不再說什麽,下令後面散亂的隊伍停下來。
後面這些人都是各伊川縣各士族府上的家奴打手,平日裏跟着主子催債收租、欺軟怕硬是他們強項。今日從早上起床就一直行軍,到現在已經近兩個時辰,早累的走不動了。
聽說停下歇息都一屁股坐在山路上休息起來,有人嘴裏還不停地抱怨。
“難怪大唐軍中隻用良家子,這些家奴确實不能以軍法治之。”鄭浩聽見後面的抱怨聲道。
後頭的抱怨豆盧嚴也聽見了,神色冷俊地道:“隻要嚴格實行‘十七禁律,五十四斬’便沒有練不好的兵,當年孫武子連吳王的美人都能訓練成陣,何況這些人?”
正說着就見山崗小路上轉出幾個身穿黑色道袍的年輕人,鄭浩和豆盧嚴立即警醒起來,揮手示意跟他們的家奴上前攔住幾人盤問。
“你們是幹什麽的?”家奴隔着很遠就高聲喝問。
對面的年輕人見問,連忙舉起雙手,連連讨好道:“我們是飛蜂大将軍的手下,前來報信的。”
“上前去仔細看看,若是沒有帶什麽兵器,就帶到我面前來。!”
豆盧嚴見他的家奴不敢上前,皺着眉頭喝道。
這幾個人都豆盧氏的世奴,不敢違抗豆盧嚴的命令隻能壯着膽上前,搜檢對面來的人。
鄭浩在一邊憤憤地道:“這幫奴才真是太平日子過慣了,連怎麽保護家主都忘了。”
一會兒,豆盧嚴的家奴帶着那黑色道袍的年輕人走過來,面帶讨好地道:“公子,這幾個人我們都搜過了,身上都沒有兵器。”
豆盧嚴聞言定眼瞧一眼那這幾個年輕人,見他們一個個面黃肌瘦,身上的黑色道袍肥大,穿在他們身上像是偷來的一樣。臉上還都帶着賊兮兮的笑容讨好他,心裏對他們十分輕蔑。
站在那裏仰着頭,看也不看這幾人,拿捏着腔調問道:“黃飛蜂讓你們來送什麽信啊——?”
一個幹瘦年的輕人忙彎着腰伸着笑臉道:“飛蜂大将派小人們來,說是崔家莊來的一二百騎兵到處打探俺們地消息,飛蜂大将軍不知是——是敵是友,派俺們來下山來找大人讨個主意。
正好在這兒遇上來,那大人就給俺們拿個主意吧!俺也好……”
“行啦!”
鄭浩聽他啰哩啰嗦地盡說些俚語,都停不下來,不耐煩地制止他。
豆盧嚴來時崔強告訴他,周晉帶着三百東宮護衛去找黃飛蜂了。豆盧嚴當時就定計,先與黃飛蜂合力消滅這三百東宮護衛,然後再消滅黃飛蜂。
這才提前派人去給黃飛蜂送信的。
“沒有人去給你們送信?”豆盧嚴疑惑地問道。
“送信?送啥信?俺們沒有收過信,啥信啊?”那個年輕人聞言一臉茫然地道。
豆盧嚴看他一眼,覺得不像是在說謊,就轉頭看向鄭浩。
“黃飛蜂沒有收到信也正常!說不定送信的人早就走丢了。”鄭浩無所謂地道。
豆盧嚴一想下也對,心裏暗罵一群沒用的奴才。
“你說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豆盧嚴有些煩躁,接着又問:“黃飛蜂現在在哪裏?”
“飛蜂大将軍已率衆出來了,現在就在崔家莊後頭,監視着那二百騎兵呢。”送信的人道。
豆盧嚴聽了低聲道:“連人數都沒有弄清楚,還監視?”說罷又大聲問道:“崔家莊離這裏有多遠?”
“有五六裏遠,翻過這座山崗,前頭還有一片樹……”
“行啦!前頭帶路。”豆盧嚴也聽不慣他說話。
“哎!小的帶路。”那年輕人忙點頭哈腰地給他們帶路。
“傳令,繼續行軍!”
後頭各家派來的家奴剛休息一會兒,這一起身不免腰酸背痛,兩腿發軟走路發費力,都罵罵咧咧地,勉強跟着不掉隊。
豆盧嚴騎在馬上聽見一言半語的,心裏生氣,有意給後頭的家奴一點苦吃,不斷抽打跨下戰馬加快速度。
豆盧嚴這一加速可苦了後面那些家奴,那些家奴平日裏不受訓練,現在突然跑起來都是上氣不接下氣,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既便如此家奴們沒過多久也跑不動了,豆盧嚴無法隻得放慢速度等着後頭的家奴。
-------------------------
通往崔家莊的大道旁的一處土坡上。
薛仁貴擡頭看看天上快到正南方的太陽,有些疑惑地問道:“怎麽到現在還沒有到,再派人去探,敵軍走到哪了?”
他身後二百衣甲鮮明的騎兵立在戰馬旁,身背雕弓,腰懸唐刀,手執馬缰,隊列嚴整,鴉雀無聲如同雕塑一般。
隻要薛仁貴一聲令下,他們一定能飛快地跨上戰馬,拉弓射箭,舉刀殺敵。
不一時,前方回來一個探子,跑到薛仁貴馬前,抱拳道:“啓禀将軍,敵軍已經陸續進了右邊的樹林,再過半刻鍾先頭部隊就能出來。”
薛仁貴神色不變揮手命他下去,大聲喝道:“敵軍已到,全軍上馬準備。”
衆将精神一振,立即翻身上馬,一手握缰一手持槍,準備随時沖鋒。
可是半刻鍾後右邊的樹林依舊安靜如初,一點也不像有大軍要出來的樣子。
薛仁貴正要把剛才的探子叫過來再問時,就見從樹林裏走出幾個騎着高頭大馬的人。
因爲離得遠也看不清是什麽人,隻能看出這幾個騎馬的姿态悠閑,似乎一路上都持着馬鞭對左右沿途風光指指點點,似遊覽風景名勝的酸腐書生。
“斥侯何在?”
薛仁貴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喝問道。
“小的在!”
聽出薛仁貴有不悅之意,剛才的斥侯立刻滾鞍下馬,單膝跪在薛仁貴馬前。
“這路上是什麽人?”
薛仁貴用馬鞭一指剛走出樹林的那幾個人道,斥侯聞言忙扭頭去看。
“爲什麽路上有閑散路人,你不早報與我知道?”薛仁貴怒斥道。
斥侯看看确認清楚,路上走的正是敵軍領軍的人,忙道:“啓禀将軍他們不是閑散路人,乃是敵軍的首領。”
“你沒有看錯?”
薛仁貴不相信道。
“啓禀将軍,小的願以項上人頭擔保,絕不會有錯!”斥侯斬釘截鐵地道,他們做斥侯的探查軍情,都是眼力極好的人,被薛仁貴這麽質疑,脾氣自然上來了。
薛仁貴聞言聽出斥侯不滿,也意識到自己過了,緩和下語氣問道:“那兩千敵軍哪去了?”
斥侯一指豆盧嚴馬後頭跟着的稀稀拉拉的一隊家奴道:“那不是都在後頭跟着嗎?”
“他們的隊伍排多長?”薛仁貴旁的副将盧泓好奇地問道。
“總有幾裏長吧。”斥候道。
“這怎麽打啊?”盧泓問薛仁貴道。
薛仁貴又看了一會兒,見豆盧嚴帶的兵果然一直排到很遠,跟在他身邊的隻有幾十個人,還一個個還有氣無力的。
“這還打什麽,你帶一隊人下去把他們的首領抓過來就是了。”
薛仁貴不耐煩地道。
“得令!”
盧泓朝薛仁貴抱拳一禮,然後猛一揚馬鞭大聲道:“弟兄們,跟着我沖啊!拿下叛軍的首領立大功!”
看着一隊騎兵跟着盧泓下去,立馬山坡上的将士們忍不住哈哈大笑。
在他們眼裏,拿下豆盧嚴這樣自以爲是的“孫武子”,實在不能算是大功。
“噔噔噔噔”
一陣馬蹄聲響起。
盧泓率領的一隊騎兵,如同一股黑色風暴一樣呼嘯而下。轉眼來到豆盧嚴等人面前,在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時,盧泓長臂一伸,一把抓住豆盧嚴的衣領,輕輕一帶就把豆盧嚴扯下戰馬。
其他将士也輕輕松松地就把鄭浩和幾個能打的家奴擒下。
跟在他們後面的那些家奴,無論誰家派來的全都吓呆了。
“丢下兵器,全都蹲下!”
盧泓大喝一聲然後手起刀落,把站在前頭發呆的幾個家奴的人頭砍下來。
血淋淋的人頭,骨碌碌地滾出老遠,把在場的人吓的大氣都不敢喘。
“放下兵器,蹲到一邊去!”盧泓再次一聲大喝。
一衆家奴不敢反抗,連忙扔下手裏的刀槍,抱頭蹲在路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