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乾回到行在時隻見李世民身穿甲胄獨處高台按劍而立，威武雄壯直若一座大山一樣鎮壓在衆人頭頂。

尉遲恭和薛萬徹同樣頂盔貫甲站立在高台之下，在他們身旁有數十名盔明甲亮的将士側身兩邊，共同護衛着高台。

雖是春日大院裏卻是一片肅殺！

群臣一見李世民如此模樣都是大吃一驚，慌忙上前見禮：“臣等參見陛下！”

李世民居高臨下目光靜靜地看着群臣頭頂掃過，他想從中看出是誰在擾亂軍心。

群臣被李世民看着仿佛被一頭雄獅盯着一樣，一直躬着身子不敢稍動，大院裏的氣氛十分壓抑。

半晌，李世民緩緩開口道：“承乾聽說你發現有人暗中散布謠言擾亂軍心?”

李承乾從未見過李世民如此神情肅殺過，以往對他即便是疾言厲色也沒有今天這麽可怕。

李承乾當即再行一禮回道：“回禀父皇，确實有陰謀诋毀各部武舉!”

“你是如何處置的?”李世民聲音漠然聽不出情緒。

李承乾神情肅穆地道：“現在隻有一個靈武縣衙諸官浮出水面，兒臣已經派劉仁軌檢校靈武縣令繼續追查。

其他人也都作出相應懲處……”

李承乾詳細把他的處置向李世民說了。

李世民聽了不置可否，淡淡對群臣道：“衆卿平身吧！”

“謝陛下！”

群臣這才直起身子。

“承乾的處置你們怎麽看?”

楊弘禮聞言就要開口批評李承乾殺伐太過時，卻聽李世民又幽幽開口道：“他年齡小不懂得人心險惡，處事難免過于寬容。”

“啊！”

群臣心裏皆是一驚，這些年李世民治理天下從谏如流，有時候被噴一臉口水都能忍着，讓他們誤以爲李世民就是一個寬厚長者。

他們忘了李世民十八歲就投身軍旅，對于軍隊的控制向來嚴厲。

現在他還在靈州城就有人敢明目張膽地動搖軍心，暗殺縣令，這樣事除了李承乾以外，任何人敢做都是不可原諒的挑釁。

本來李世民以爲是近期的流言隻是針對李承乾和武舉的，但是當裴行儉告知靈武縣令被人害死了，立即就引起了李世民的警惕。

若非是所謀至大何以急着殺人滅口?

群臣聽李世民說李承乾處理過于寬容時，都覺得自己有些不認識李世民了。

隻有李世績早有心裏準備，聞言緩緩跪下，然後在衆臣驚訝的注視下摘去官帽道：“啓奏陛下，臣身爲兵部尚書沒有察覺奸人的陰謀，以緻軍心動蕩，請陛下降罪。”

李世民臉色陰沉沒有說話，隻是看着其他大臣。

群臣看見李世民的臉色，再也沒有告李承乾的心思了，就連候君集心裏也不那麽堅定地認爲他能借此打壓李承乾了。

群臣慌忙跪下向李世民請罪。

李世民看着群臣都跪在地上，看一眼李承乾似是在說你看老子的威力！

然後朝群臣努努嘴，便酷酷地道：“承乾随朕擺駕城南大營。”

李承乾會意連忙道：“父皇群臣随駕一路北來，協助父皇滅了薛延陀，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雖然因其疏忽緻使奸人有隙可乘，但到底也要給他們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

李世民和群臣聞言心裏都忍不住暗罵李承乾太小器，既然給他們講情爲什麽不一次性把罪名都給免了，還非得說是戴罪立功?

李世民雖然恨有亂軍心，但是他又不傻怎麽會無差别的對群臣降罪?如此作态不過是借以震懾群臣，讓他們在後面的事情上閉嘴，順手再送給李承乾一個施恩的機會。

這一點一些大臣心裏也清楚，他們等着誰站出來說‘此事錯不在群臣呢’。

誰知道李承乾一開口就把罪名坐實了豈能讓人不恨?

但是恨又有什麽辦法，不接受李承乾的講情，非硬脖子說臣就是有罪請陛下治罪?

看着群臣難看的臉色，李世民沒好氣地斜一眼李承乾就上了戰馬，今晚他要住在城南的軍營裏，以防軍隊出現變故。

李世民到了城南軍營的時候天色已經很晚了，根本沒有時間去做一些穩定軍心的舉動。

一如李承乾今天在靈州城城處理野利氏的事情一樣，因爲軍營的夜裏宵禁，很難在明天之前傳遍軍營，也改變不了明天即将發生的事情。

至于李世民擔心出現的事情那是不會發生的，對手這一次真的隻是針對李承乾，野利氏的事情不過是順手而爲之。

李承乾随着李世民來到城南軍營以後才知道，李世民已經提前派人來軍營安設好了營帳。

李世民把李承乾和李世績招進營帳裏鄭重問道：“懋功對于今日的事情怎麽看?”

李世績看李承乾一眼就直接道：“此事應該是針對各部武舉的。”

李世民聞言有些驚訝地問道：“難道還有人與各部勾結?”

李世績搖搖頭道：“這個臣不敢斷言，臣隻是覺得這些人對于太子殿下治理北疆之舉心存憂慮。”

李世民聞言兩眼一瞪怒哼一聲道：“哼！朕都不憂慮他們憂慮什麽?再者他們都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謀殺朝廷命官了，隻是心存憂慮?”

李世績心裏歎口氣暗道：皇帝果然都是疑心重。

但是面上卻還不得不繼續解釋道：“去年太子殿下在長安也舉行過一次考試，閱卷時糊名謄寫，審卷極爲嚴厲，隻憑真才實學入榜。

後來太子殿下辦皇家軍政學院又隻招收軍中有功将士，現在又是要在北疆舉辦武舉，這是要堵死一些人的入仕之路啊！

更何況這北地有黃金有牧場，若是也讓……”後面的話李世績不說李世民也明白，一些人不想北疆被李承乾掌控。

李世民聞言扭頭看向李承乾，眼睛裏的贊賞之色難以掩飾，聽李世績說不下去，李世民便接着問道：“懋功以爲承乾所爲可是正道?”

李世績聞言精神一振道：“正如太子殿下的詩句一般，‘天若情天亦老，人間正道是滄桑。’太子殿下胸懷天下所作所爲臣是萬分佩服的。”

李世民聞言神情感慨地點點道：“難得你能說真話，那就幫着承乾把事情辦好。朕親自在軍中爲你們壓陣，也看看誰敢跳出來。”說着眼中冒出寒光。

李承乾見此忙上前一步朝李世民一輯到地道：“謝父皇。”

起身又朝着李世績一拜道：“謝英國公。”

李世績見狀慌忙下拜，惶恐道：“臣爲犬馬，太子殿下折煞臣了。”

說實話李承乾從來沒有想到被後世評爲‘狡賊’的李世績竟然在李世民面直言盛贊自己。

李承乾起身李世績再拜後才被李承乾扶起來，看着他君臣相得李世民臉上始終挂着笑意。

李世績一起身便對李承乾道：“太子殿下爲了穩定軍心，是否今晚就把那幾項事宣布出去。”

李承乾聞言眼睛一眯道：“不，明早宣布，孤王要把他們釣出來。”

說着便轉頭對李世民說了一條計策，李世民和李世績聽了都覺得可行。

當晚李世民和李世績還有一幹領将便都在軍中住下穩定軍心。

而另一邊來濟和候君集李君羨也湊在了一起，他們最終決定明天向李承乾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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