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
朔風狂,雪花飄。
随着程務挺一聲“叛賊李思摩”現場先是一靜,接着一片華然,東突厥一族雖然敗落了,但是草原民族的兇性猶在。
聽見程務挺當面罵李思摩中“叛賊”立即噴怒起來,其中康屈達是最憤怒的一個,“噌”一聲拔出彎刀,雙腿一磕馬肚子躍衆而出,以刀指着程務挺冷冷地道:“無名小卒竟敢辱罵我突厥大汗,還不下馬受死!”
程務挺見跳出來是個昭武九姓的人,不屑地冷笑一聲,也不答話,雙手平舉鐵戟,輕輕一磕馬肚子,上前直取康屈達。
康屈達号稱昭武九姓第一勇士,又剛剛在薛延陀軍陣中保着李思摩從虎利手下全身而退,心裏膨脹的都不行了,哪裏看得起程務挺一個不滿二十的小将。
見程務挺沖來,當即也縱馬舉刀相迎,兩個人在兩軍陣前,風雪之中打鬥起來。
李思摩這半天的遭遇李承乾都已經知道了,下令程務挺先出手教訓李思摩一頓殺殺他的威風,好再廢物利用。
所以程務挺并沒有擺開軍陣,而隻是單槍匹馬與康屈達比鬥,爲的是當場殺了康屈達以達到震懾李思摩和突厥部的效果。
是以程務挺出手就把一條鐵戟使得若出海的蛟龍迅猛夭矯,戟戟要命,毫不留情。
康屈達所使的彎刀在程務挺面前隻有招架的份,根本攻不到程務挺身邊,幾招一過就發覺程務挺所使鐵戟勢大力沉,每迎一招都覺得胳膊酸痛,似是無力再舉彎刀。
反觀程務挺卻是越戰越勇,兩隻眼睛殺機隐現,招招不離康屈達要害。
“程小将軍還請罷手!”看見康屈達接連遇險,李思摩歎一口氣高聲大喊道。
康屈達此時難于應付,也希望程務挺暫時罷手。
隻是程務挺一則恨突厥出賣大唐,二則他得了李承乾命令來此殺人立威,怎麽可能放過康屈達?
聞言冷哼一聲,全力出手康屈達立時覺壓力大增,好像有無數條鐵戟同時刺來,直如狂風暴雨一樣。勉強用彎刀抵擋兩下,感到脖子一涼,一口鮮血猛地沖過咽喉竄進口腔,突破已經無力的牙關噴射而出。
康屈達吐出一口鮮血連張兩下嘴,隻發出“咕咕”的聲音,最後無力垂下頭,下巴柱在程務挺的鐵戟上,順着戟杆看一個少年漠然地看着他。
程務挺看着康屈達冷哼一聲倏然抽回鐵戟,風雪中立馬陣前手持鐵戟,神情漠然地看向李思摩等人。
李思摩看着程務挺殺死康達,然後又挑釁地看過來,然後他看見了程務挺身後的一排排如鐵澆銅鑄一般的大唐将士,在這之後還有李承乾,還有大唐……
風雪驟疾,李思摩等人感覺猛然一冷,再也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
程務挺看着紛亂的雪花從眼前飛過,眼睛一眨也不眨,等着李思摩做出選擇。
半晌,李思摩歎口氣緩緩爬下戰馬,向前走幾步向程務挺抱拳道:“小将軍奉太子殿下之命前來,不知太子殿下有何示下。”
程務挺見此心裏得意,面上越發冷淡,輕蔑地看李思摩道:“太子殿下命我問你,是不是你勾結薛延陀部圍攻長澤城的?”
李思摩聞言先一怔然後大喜,因爲他從這句話裏聽出李承乾并不确定是他洩漏的消息。
李思摩心裏暗歎口氣,立即大聲喊冤道:“冤枉啊!李思摩忠于大唐之心天日可見,且突厥一族與薛延陀有世仇,我怎麽會勾結薛延陀。小将軍不信可進營看看,我部剛剛在前方與薛延陀大戰一場,傷亡慘重……”
程務挺不動聲色,冷聲問道:“那薛延陀是怎麽知道太子殿下來草原的真實目的的?”
“這——”李思摩眼神閃過一絲掙紮,最後一咬牙道:“此事我也不清楚,不過我部剛才與薛延陀交戰時發現,帳下一個屈啜律魯至失蹤了,可能是被薛延陀收買了。”
魯至在戰前無緣無故消失,李思摩十分懷疑,隻是爲了穩定軍心,不敢對人言明,此時面對咄咄逼人的程務挺,隻得拿他出來當頂缸。
程務挺一聽他找到理由心裏也松了一口氣,但是面上還是怒哼一聲道:“到底是你管教不嚴!”
“是是,都是我的錯。”
李思摩連忙承錯。
“這個雜胡又是怎麽回事?”程務挺說着一指康屈達的屍體道。
雜胡是當時外人對昭武九姓的蔑稱。
李思摩看一眼康屈達的屍體毫不猶豫地道:“臣手下的雜胡都是魯至管轄,此人定是魯至一黨,故意挑撥我部與大唐的關系實在可殺。”
程務挺雖然年輕但是性子機警,從開始與李思摩對話就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見他出賣魯至時尚有些掙紮,可是到了出賣這個曾經救過他命的人時卻是一點猶豫都沒有。
心裏暗道:回去一定禀告太子殿下這個李思摩留不得。
程務挺見李思摩已經把突厥一部摘幹淨了,便淡淡道:“既如此,你們就在此等候太子殿下的命令吧!”
李思摩以爲危機已經然過去,忙小心問道:“不知太子殿下的病現在如何了?”
程務挺聞言臉上一冷,直接喝斥道:“不該問的不要多問!好好約束你的部下在此修整。”
李思摩聞言臉色鐵青,武德年間他做爲突厥的畢特勤出使大唐李淵親封他爲和順郡王,貞觀四年東突厥滅亡,李世民感他忠義親他封爲懷化郡王,李世民對他都以禮相待,今天竟受這個毛頭小的如此羞辱。
起初還可以說是李承乾誤會了他,程務挺是代表李承乾責問,可是這最後一句毫不留情的喝斥……
李思摩看着程務挺睚眦欲裂,半晌一聲不吭轉身往營裏走,李思摩身後的親衛有幾個看見李思摩當衆受辱,恨的流下的眼淚。
程務挺依舊面無情看着李思摩等人回營,然後看見康屈達的族人下馬收了康屈達的屍體,一時不知該不該再回到李思摩的軍營。
程務挺眼珠一轉,示意手下人把昭武九姓的人直接轟走。
看着昭武九姓之人悲憤地帶着康屈達的屍體離開,程務挺知道昭武九姓以後再也不會聽從突厥部的命令了。
程務挺回頭命人就在李思摩大營對面安營紮寨,隻等蘇定方那邊安排好,他這邊就一起發動。
卻說李思摩受了程務挺的氣,又聽說程務挺直接在他大營門口安營紮寨俨然是在監視他的行動,直氣的當場吐出一口鮮血。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與程務挺翻臉,正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經過與薛延陀一戰,突厥一族損失慘重此時若是與程務挺翻臉絕讨不到好處。
而且他剛跟薛延陀大戰一場不可能去投奔薛延陀,得罪程務挺就等于是得罪李承乾。
以李承乾處理黨項羌手法,李思摩可不相信他們這些人死了,李承乾會放過突厥的老弱婦孺。
李思摩分析的很對,這些李承乾也想到了,所以才敢命程務挺對他們肆無忌彈地出手。
李思摩部在這裏休整兩天,程務挺就送來了李承乾命令:立即拔營,率部進攻在孔兌溝入河口的薛延陀汗帳。
李思摩看看帳外寒風呼嘯,大雪紛飛,帳裏殘兵敗将,士氣低迷,真是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