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李承乾的一聲令下,大軍随即拔營前行。
突厥蘭山部的大營駐紮在原州百泉縣境内,從這裏過去以李承乾的行軍速度需要三天時間。
但是在後面兩天李承乾卻沒有再找過李思摩,而且始終也沒有告訴他突厥蘭山部到底怎麽得罪了他。
這讓李思摩心裏很是不滿,但是看着一隊隊槍戟生輝的東宮衛士他也隻有替蘭山部擔心的份。
李思摩清楚蘭山部的屈律啜阿史那杜詢也是突厥王族,此人英勇善戰而且桀骜不馴,連自己也不放在眼裏,向來和以魯至爲首那群突厥貴族不睦。
貞觀十五年突厥大部北渡黃河前他還跟大唐平涼牧監起過争執,當時因爲大唐要用他們北上抵抗薛延陀才沒有追究。
這次突厥全族退回黃河以南,李思摩原本是把蘭山部安排在靈州北部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蘭山部竟然私自來到靠近慶州的原州地界了。
以李承乾的霸道作風遇上桀骜不馴的阿史那杜詢真不敢想像會鬧出什麽樣的事情來……
對于李思摩的擔心大唐這一方的幾位大将則完全不擔心,李承乾做爲大唐的皇太子想要爲難一個突厥部落能出什麽大事?
最大事情也就是把這個突厥部落徹底滅了,而且理由他們都想好了“無旨偷入大唐内地”。
隻有玄奘和法門寺的弘法和尚有些爲難,因爲李承乾給他們的任務是“收服蘭山部的底層民衆”要使這些突厥底層牧民相信佛法,忘記他們的白狼先祖,相信許敬宗所寫的《天地傳說》。
玄奘昨晚從那幾個突厥人嘴裏問出一些情況。
原來蘭山部現在有一萬多人,其中青壯隻兩千多人,這次他們回到黃河以南,就受到了附近的平涼、百泉、安化幾個牧監的勒索,他們的屈律啜幾乎把部族的牛羊都征收走送給這三個牧監。
因此蘭山部大部分牧民斷了食物,阿史那杜詢就留下一些青壯,把其餘的人全都轟出部族所在的營地,讓他們去自謀生計。
好在此時正值夏天,天氣溫暖山林草原上還有一些野生動物,使他不至于立即餓死,但是他們就攜老帶小的在各處山林間找些吃的其艱難可想而知。
昨天李承乾紮營小湖邊是他們近幾天夜裏留宿的地方,他們回來時很遠就看見湖邊駐紮着一大片軍營,不敢靠近但是因爲口渴難耐,不得不繞道走到小樹林那邊隻是想到湖邊喝幾口水。
李承乾聽了玄奘的轉述後稍一思索便想出一個計劃,他立即命人給這幾個突厥人一些食物和清水,讓他們吃飽後又給他們帶些幹糧讓他們出去尋找他們其他的族人,告訴他們自己的行程讓找到後都帶過來。
然後命許敬宗派人去召集那三處勒索他們的牧監使去往蘭山部,對這些人李承乾也要一并收拾了,不然會影響到他後面要在這裏推行的政策。
大軍走了一上午,在太陽快要轉到正南方時蘇定方下令讓全軍停下休息。
李承乾的四輪車停在幾棵大樹下,李承乾下車略活動活動被震的酸痛的身體,便坐在躺椅上休息。
李承乾剛坐下就見太子家令丞王群走過來,向李承乾抱拳行禮道:“啓禀太子殿下一切安排妥當。”
李承乾聞言面無表情地點點頭“嗯!”了一聲,停了一下又問道:“那邊有什麽動靜?”
王群聞言彎下腰把頭伸到李承乾耳邊低聲道:“李思摩一路上愁眉不展,但是沒有派人出去。”
李承乾聞言微一點頭便開始閉目養神。
這個王群也是出身太原王氏,因爲王葉丹的原故很多太原王氏的族人都有心無心地往東宮這邊靠。
李承乾這次出來正好身邊缺人,就讓他帶着一些不得志又稍有才學的族人出來曆練。
李承乾把這些跟他有親戚關系的人灑到軍中各處,一邊學習如何行軍打仗,一邊替他收集情報。
下午大軍起程不久,李承乾昨晚放出去的幾個突厥人就帶回來一兩百個突厥人,這些人也都是骨瘦如柴蓬頭垢面衣衫褴褛人不人鬼不鬼的,李承乾看着他們實在可憐,便讓玄奘帶着一些和尚留下來給他們點兒吃的,先安撫一下他們的情緒然後再讓他們追上來。
這些底層的突厥人得到大唐皇太子的恩典,一個個都激動的面紅耳赤的,趴在地上朝李承乾的車駕“砰砰”磕頭,大軍走出很遠的距離,仍然不願意起身。
第二天一早,李承乾又給這部分突厥人帶上一些幹糧,仍然讓他們去尋找他們的族人。
就這樣,在後面兩天裏李承乾的大軍走不多遠就會有突厥人找來,李承乾把這些人都交給玄奘和許敬宗照顧。
給他們吃得喝的,有傷的給他們治傷,有病的給他們治病,加上玄奘每晚給他們講一段《天地傳說》,讓這些在突厥族中地位低下隻能當牛做馬的人,真的以爲他們遇上了救苦救難的神仙了。
一時間他們對于李承乾和李世民崇敬之情,簡直達到高山仰止的地步。
到了第三天下午,李承乾帶着大軍終于來到蘭山部的營地附近,薛仁貴帶領的先行軍隊已經提前半天來到這裏并且把蘭山部營地的出口要道把守的嚴嚴實實的。
考慮到李承乾的安全,蘇定方把中軍大營安紮在蘭山部突厥大營的五裏地以外。
接到消息的薛仁貴騎着馬來到中軍大營拜見李承乾。
一身銀甲的薛仁貴,威風凜凜地走進大帳,然後推金山倒玉柱般向李承乾單膝跪下行禮道:“末将參見太子殿下。”
李承乾見此伸出雙手虛扶他下含笑道:“免禮平身。”
薛仁貴起身後再次抱拳道:“啓奏太子殿下,臣的兵馬已經守住了突厥蘭山部的營盤的出口要道。但是蘭山部的吐發路德出來禀告說他們的屈律啜阿史那杜詢已于五天前離開營地,前往緣州與其他突厥部族的屈律啜會盟去了。”
“會什麽盟?”李承乾聞言一驚道。
“留守的吐發隻是說他們的屈律啜是受烏烏部的屈律啜魯至邀請去的。”
李承乾稍思索接着問道:“他帶了多少人去?”
“據蘭山部留守的吐發說,隻帶了百十個護衛。”
“确定是五天前走的嗎?”李承乾再次确認道。
“平涼牧監的副使褚達标一直在此,臣也詢問了他,褚達标說阿史那杜詢确實是五天前離開的。”
李承乾微一點頭喃喃道:“看來不是因爲我們這裏走漏了消息。”然後轉過頭問尉遲恭道:“愕國公突厥的屈律啜有經常會盟的習慣嗎?”
尉遲恭聞言想一下道:“突厥各部自我降大唐以來,大唐并不禁止他們私相往來,各部之間确實經常相聚打獵。”
李承乾聞言暗道:大唐還真是大方!
然後深吸一口氣對薛仁貴道:“那個平涼牧監的副使來了沒有?”
“回太子殿下,平涼、百泉、安化三處牧監的牧監使都來了。”
“傳他們進來!”
一會三個身着綠袍的小吏走進李承乾的中軍大帳,幾個人一進來就趴在地上磕頭。
李承乾面無表情擺擺手,劉葵便大聲道:“免禮平身!”
待幾人起身李承乾才淡淡地道:“你們哪一個是平涼牧監的副使?”
一個八字胡的中年人聞言忙上前一步,滿面笑容地道:“回太子殿下,小臣褚達标是平涼牧監副使。”
李承乾看他一眼,依然面無表地問道:“聽說你在這裏幾天了,所爲何事啊?”
“小臣聽說太子殿下要去靈州,就想找幾匹白駱駝獻給太子殿下。有人告訴小臣這蘭山部有兩匹白駱駝,所以小臣就帶着四匹宗色的駱駝來與他們交換。可是誰知蘭山部目無尊長,不願意把駱駝獻給太子,——”
李承乾聽褚達标的意思竟是要利用自己欺壓蘭山部,心裏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案子道:“放肆!”
褚達标被李承乾吓得一怔,旋即又陪着笑上前道:“誰說不是,這蘭山部确實太放肆了,還請太子殿下下令治他們蘭山部一個大不敬……”
李承乾懶得理他直接回頭對王群道:“把他拿下好好審一審!”
王群聞言馬上召手命兩個待衛去拖褚達标出去。
直到兩個侍衛上前抓住他胳膊褚達标才意識到,李承乾是說他放肆。
“太子殿下,太子殿下饒命——”
待褚達标被拖走,李承乾冷冰冰地看着剩下兩個牧監使道:“說說吧!你們在這蘭山部總共勒索了多少馬匹牛羊?”
兩人聞言一怔,相互對視一眼,慌忙跪下道:“太子殿下,小臣冤枉啊!臣等從未勒索過蘭部的馬匹牛羊。
太子殿下不信隻管派人去蘭山部的營盤查看,今日薛将軍守住了他的營盤他們都沒出門放牧,那可真是牛羊成群,馬匹如雲呐!”
李承乾聞言疑惑地看一眼薛仁貴,薛仁貴忙躬身道:“臣未曾進入蘭山部的營盤,但是臣一早就的控制住了這處營盤,他們确實沒有出去放牧。”
李承乾聞言便對王方翼道:“方翼你去找李将軍一起去蘭山部的營盤看看。”
見李承乾果然讓人去看,下面兩位牧監使都是心裏一喜,之前他們确實已經要走了很多蘭山部的牛羊馬匹,可是今天一來就看見蘭山部又是牛羊成群了。
此時被李承乾一問就立即拿此事來搪塞,現在李承乾派人去查看,蘭山部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李承乾把兩個牧監使打發出去,便問許敬宗道:“現在營裏有多少蘭山部的突厥人?”
“回太子殿下,加上今天投奔來的總共有三千六百五十四人。”
李承乾點點頭對蘇定方道:“讓大軍在此休整半個時辰,然後随孤王去打土豪。”
蘇定方忙抱拳道:“末将遵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