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山暖日和風,闌幹樓閣簾栊,
楊柳秋千院中。啼莺舞燕,小橋流水飛紅。(元白樸)
春天的腳步靜悄悄的,一刻也不曾停下,前幾天李承乾還穿着夾衣遙看杏花盛開,這兩天已換上單衣騎馬走在落紅陣陣的桃林邊上。
一襲春衫騎着西域進貢的汗血寶馬,漫步在晴朗的春日裏讓李承乾覺得奮外的神清氣爽,隻是跟在他身後的程務挺、王方翼看着他的菜鳥一樣在馬上晃來晃去就擔心不已,生怕他從馬上摔下來把另外一條腿也給摔折了。
不過今天這兩孩子心裏稍稍好受那麽一點兒,一則是李承乾今天的騎術比昨天強了一點點兒,再則今天東宮考試要放榜了過一會兒李承乾要去崇教殿。
現在整個東宮對崇賢館招考都十分重視,而且在李承乾的運作下此事已經轟動長安城,不爲别的這是第一次糊封考試,凡是考出來的都是有真本事的人。
李承乾騎着他的汗血寶馬晃晃悠悠地來到崇教殿,一路上凡是看見他的人都躲的遠遠的,欣慰地看着他并默默地爲他祈福。
對于李承乾人殘志堅重學騎馬東宮的上下都是全力支持,當然不包括負責教他騎馬的程務挺和王方翼。
王方翼見李承乾要下馬,慌忙跳馬要去攙扶他卻不知出去辦事的老鬼從什麽地方冒出來,搬着一張矮幾給李承乾墊腳,李承乾踩着矮幾笑呵呵地下了馬,從腰裏拿出一把讓人特制的紫檀折扇,十分風騷地一瘸一點一搖一擺地走進崇教殿去。
老鬼在後看着忍不住贊歎道:“太子殿下這才是真正的豐神俊朗、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李承乾走在前面聽着老鬼用如此多的溢美之詞形容,雖然知道不全是真的,但依然有些飄飄然。
走進崇教殿看見崇教殿七位大學士和張士衡、薛大鼎、薛仁貴、裴行儉、杜荷、趙節等人都已經在等着他了。
衆人看見李承乾從前一段時間還要柱着拐杖,現在已經放下拐杖潇灑走來,都是忍不住點頭贊歎。
當然自動忽略了他那搖曳生姿的走像。
“參見太子殿下!”見李承乾走近衆人忙躬身行禮。
李承乾見狀笑着揚揚手裏的折扇道:“諸卿平身!”然後緩緩走上自己寶座。
待李承乾坐下諸遂良拿出一卷紙是本次考試被取中的書生名單,隻見他雙手舉着這卷名單道:“啓奏太子殿下,臣奉命主持崇賢館招人考試已經閱卷結束,這是臣和幾位副主考選中的三百人,請太子殿下過目。”
老鬼忙去接過名單呈給李承乾,李承乾一面打開名單一面道:“衆卿先坐吧!”
打開紙卷李承乾開始細看,其實這些人李承乾一個也不認識,他看看不過是走個形式,隻是他剛了前幾個人名籍貫就覺得不舒服。
唐朝人有一壞毛病,後世多有批評。
比如杜甫他是出生在鞏縣,但是杜甫從來都是自稱他的郡望杜陵杜甫,韓愈出生在孟津生長在江南,可是他自稱韓昌黎,柳宗元一輩子沒有去過河東,卻一輩子自稱柳河東。
所以清朝的那些做考據的人就非常反感唐朝人這種做法,考據了半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裏人氏,隻知道一個郡望。
李承乾現在看到的就是滿紙的郡望,這些人一寫郡望就覺得自己出身高貴了,自己是大族出身了,以後做什麽事都會有些臭架子不好領導。
“諸先生這些名字上頭怎麽都是郡望沒有他們具體的出生地啊?”李承乾不悅地問道。
“回太子殿下曆來考生履曆上寫的都是郡望而不寫他們生養之地。”諸遂良隻是陳術一句。
“下回讓他們改了,都寫清楚自己的家鄉。”李承乾直接道。
“太子殿下考生官員履曆上寫郡望是早有的慣例,因何而改呢?”郝處俊勸谏道。
“秦漢時人的履曆上都是直陳其鄉慣并無寫郡望之說,履曆上寫郡望的乃南朝遺留下來惡俗,不足爲大唐法。
南朝小朝廷不立官學,學在家族,朝廷選賢任能多以族譜而定,我大唐官學遍地這些人也沒有幾個是受族裏恩惠讀書做官的,而是受了大唐的恩惠才能讀書做官,既然如此隻要報效朝廷就行了,何故提什麽郡望?
把孤王這些話和這份名單一起貼出去吧。”
李承乾說罷就把手裏的名單遞下去。
殿裏衆臣好幾個都挂着李承乾的老師的頭銜,可是自從李承乾寫了《反唯書論》後就沒有人再想着教育李承乾了。
既便如此偶爾聽李承乾發表一通高見,自己卻無力反駁也是不好受啊,當下諸遂良等人心裏的想法竟然和長孫無忌拿着《反唯書論》去找李世民時的想法一樣,我們都是屬吏啊!
既然辯不過這樣事也不能扭着來,隻能執行下去,當下諸遂良親自執筆把李承乾剛才的話稍加潤色,寫出來讓人送出去貼在延喜門外。
李承看放榜的事情已經辦完,就想繼續去後園騎馬,卻有一個小内侍走進殿裏向李承乾禀道:“啓奏太子殿下丘神績在殿外請見。”
李承乾一聽說丘神來了知道肯定有事,忙道:“宣他進來!”然後看向殿裏的幾位崇教殿大學士道:“幾位先生,崇賢館修書的事現在千頭萬緒,還請幾位先生多多費心。”
“臣尊旨!”諸遂良等幾人躬身行禮,也知道李承乾還有其他事情就都告退去崇賢館了。
這樣殿裏就隻剩下薛仁貴、裴行儉、杜荷、趙節還王方翼和程務挺幾個人。
不一會兒木着臉的丘神績進來,向李承乾行了禮,便直接道:“啓奏太子殿下,大興善寺的圓測法師和靈感寺的弘智法師從昨天開始在靖善坊講經。”
“都講什麽?”李承乾知道丘神績不會無緣無故向他說起這件事的。
“他講經倒也沒有什麽,隻是他們講經的由頭卻是說在龍首原開荒驚動了地下的龍氣,所以引得地龍震動所以傳出陣陣雷聲。說是他們講法也隻能延緩一二,如不能立即停了龍首原的開墾早晚是要地龍翻身禍及整個長安城……”
“真是一派胡言。”
李承乾還在想是誰請動了這兩個秃驢跳出來搗亂,薛仁貴卻先忍不住了。
“就是一派胡言!”
“秃驢妖言惑衆。”
……
李承乾想了半天,也沒有想清楚是誰又使出這種下三爛招數。
因爲一般大臣不會如此惡毒,畢竟龍首原關系着近十萬百姓和幾百萬畝良田,如果那裏出了問題朝廷立即就要背上近十萬無業災民,李承乾對于這種手段極爲痛恨,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幫秃驢。
李承乾一臉煞氣地起身,對衆人道:“走,都随我去看看這群秃驢吃了什麽熊心豹子膽,敢在孤王面前裝神弄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