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方翼的引領下李世民一行人來到李承乾設立的平章院,也就是原來右春坊的正院。
李世民站在門口擡頭看着李承乾親筆提的平章院三個字欣賞了半天,才要邁步往裏走就看見一個内侍捧一個一尺見方的黃梨木的盒子從裏面走出來。
一看見李世民等慌忙行禮侍立一旁等李世民過去,卻見李世民一直看着自己手裏盒子不知該如何是好。
李世民身邊的内侍看這個小内侍沒有眼力見,便上前一步道:“你盒子裏裝的是什麽東西?
還不打快開給陛下看看!”
小内侍聞言卻不打開盒子,隻是回道:“啓禀陛下,這盒子裏裝的乃是兵房掌案票拟的奏疏,要送去崇教殿的。”
李世民聞言道:“快打開,給朕看看他們是怎麽拟票的。”
小内侍聞言臉色爲難地道:“啓奏陛下,奴婢沒有鑰匙。”說着把盒子轉過來,李世民等人看見盒子上果然挂着一個精緻的小銀鎖。
李世民眉頭一皺還沒有說話,他身邊的内侍就上前一步質問道:“鑰匙在誰那?”
“這個盒子上共有兩把鑰匙,一把在太子殿下的案頭,一把在兵房掌案蘇将軍的腰上。”小内侍如實道。
内侍聞言急道:“那你還不快去找蘇将軍給陛下開盒子!”
“不用着急了,随朕一起進去。”李世民皺着眉頭當先往裏走去。
進了正院轉過影壁牆,就見院裏擺着一排排桌子,每張桌子旁邊放着一個個大木箱子裏面的乎裝的都是文書,桌子後面坐着一個正九品服色官員正在低頭處理文書。
幾個崇賢館的值學士在各桌子間穿行,似是在指導他們如處理公文。
看見李世民一行人走來,慌忙跑到前面行禮。
“什麽公文要在這院裏處理?”李世民面露不悅地問道。
負責這裏值學士慌忙回道:“回陛下,這些都民部這幾年的賬冊,太子殿下說這幾年民部的賬錯亂的太多,令民房掌案任大人主持重新核算。”
“核算賬目怎麽不找間房子好好算?”李世民一邊看面前衆人,一邊問道。
另一個值學士聽出李世民話語裏的不悅忙回道:“因爲這次招來的人多前廳已經坐滿了,而且這些賬目今天就能算完了,看今日風和日麗,衆人在外頭也不覺寒冷,所以才沒有另外找一處地方。”
李世民聞言“嗯”一聲擺擺手算是去了,衆人忙起身各回座位繼算賬。
李世民看見一個人身高不滿四尺,面容枯黑,五官不正,身上官袍穿着都像是偷來的似的。
看着那人一搖一罷地走到一張桌子後面去核算賬目。
李世民再也忍不住了,指着那人大聲道:“這是怎麽回事?怎麽什麽樣的人都招進宮來了?”
一個值學士連忙上前道:“啓奏陛下,此人名叫周晉貞觀十年考中明經科,因相貌猥瑣一直沒有被授官。
前幾天太子殿下在嘉德殿召見了所有近幾年考中科舉而沒有授官的四百二十三人,太子殿下在嘉德殿當衆出題考核,這個周晉名列第一,是太子殿下親自下令授官的。”
李世民聽了依舊大怒不已道:“太子親自授官?
難道他看不見此人身高不滿四尺嗎?”
那個值學士一臉爲難卻不敢接茬。
唐朝選官講究身、言、書、判四個方面,第一條,身,就是要體貌豐偉,這個周晉身高不滿四尺,又無大功僅是一個考中了明經科,要不是遇上李承乾他在長安侯一輩子也不可能被授官的。
李世民一看見此人原以爲是走了後門進來的,及聽是李承乾親自授的官,也認爲李承乾此舉壞了規矩。
“傳朕旨意……”李世民正要替李承乾“糾正錯誤”時。
“不知陛下駕臨臣等迎駕來遲,還望陛下恕罪。”蕭禹帶着六房掌案匆匆從裏出來。
李世民看着蕭禹冷哼一聲,沒有說話繼續道:“傳朕旨意……”
馬周一見李世民鐵了心要處置周晉忙上前一步道:“陛下,還是先進裏面找蕭太傅問一問情況,再作決斷不遲。”
“是啊陛下!”楊師道在後面跟着道。
李世民兩次被打斷,十分生氣,但是他面對宰輔重臣還是要給些面子,是以隻是冷哼一聲當先大步走進平章院的前廳。
蕭禹和六房掌案都是一頭霧水地看着楊師道和馬周,馬周苦笑着搖搖頭當先去追李世民。
馬周穿過前廳時看見李世民已經走到正廳,慌忙加快腳步跟上去和李世民前後腳走進正廳。
李世民一進正廳就忿忿地坐在正位上,馬周忙朝上作一揖道:“太子殿下一舉就得四百多忠于東宮的才俊,陛下何必在意那一個周晉呢?”
李世民歎口氣道:“他能得些人才朕自然是高興的,可是他也不能這麽饑不擇食吧?
天下良材何其多,那個周晉算什麽?
正所謂一粒老鼠屎壞了鍋粥,那周晉日後出去做官,人家一看這就是太子殿下選出來的人才,豈不是敗壞了承乾的名聲?
不是罵他有眼無珠,就是罵我大唐無人,連身高不滿四尺的侏儒都選出來做官。”
李世民說着其他人也都走進正廳向李世民行禮,李世民也不搭理他們隻一擺手算是讓他平身了。
馬周看見狀苦笑道:“陛下所慮當然有道理,隻是太子殿下既然認爲周晉是個人才給他授了官,那就讓他做些不必抛頭露面的事也就是了。
何必非要貶他呢,如果事情鬧大于陛下和太子殿下面上都不好看。”
李世民聽了馬周的話沉默了半天才點點頭道:“如今看來也隻能如此了。”
馬周見此忙道“陛下聖明!”
李世民恢複過來,又看向蕭禹道:“時文這些日子辛苦你在這裏爲承乾撐着。”
李世民覺得他把李承乾托付給了長孫無忌,結果長孫無忌病了,蕭禹不吭一聲就把責任承擔起來,讓他頗爲感動,覺得還這些老臣可靠。
不想蕭禹這幾天也是滿腹牢騷,聽了李世民的話不謙讓反而陰陽怪氣地道:“臣年老體衰,能辛苦什麽?國家大事自有這幾位大學士在呢!”說着伸手一指六房掌案。
蘇定方諸遂良等人都尴尬不已。
李世民最了解蕭禹的,一見他如此就知道他對李承乾不滿,便問道:“承乾年輕不懂事,時文有什麽話直接對朕說就是了。”
本來李承乾請蕭禹來值守平章院,他以爲白得了半個宰相的實權心裏是十分高興的,甚至都做好了要在李世民面前與長孫無忌一争高低的準備。
當長孫無忌被氣走蕭禹就更高興了,以爲整個宰相都是他的了。
可是随着平章院按照李承乾的設計運轉起來,蕭禹漸漸發現不對了。
長孫無忌走了原本分給他的吏民兵三房李在乾直接接手了沒有讓蕭禹代理,而分給蕭禹的禮刑工三房,三房掌案都有直接票拟的權力,所謂重大事情交給他,判定重大的事情權力卻三房掌案手裏。
許敬宗和李義府都是猜着李承乾的心思辦事,不論重大與否隻要他們寫的票拟能在李承乾那裏通過就行了。
當然也會把一些實在不好處理的事交給他。
諸遂良倒是方正,禮房有什麽重大的事情都與商量着來。
最不能忍受的是李承乾本來就是把平章院當成秘書機勾設計的,他們都沒有權力像真宰相那樣直接批閱奏章,他們寫的票拟李承乾想用就用不想就直接否了,連爲什麽都不用說。
這幾天尚書省年前積壓的政分基本處理完畢,除民房各房事情都不多,蕭禹更是直接進入養老狀态,讓他如何不滿腹牢騷?
李世民聽了蕭禹的牢騷,雖然聽得很煩,但是他卻從中聽出了關鍵性的東西,那就李承乾的權力真的很大。
這既讓他羨慕又讓感到警惕。
李世民聽完蕭禹的牢騷還看了看六房的票拟,發現這幾個人處理政務的水平都很高至少比目前中書省的幾個中書舍人要強的多。
再想李承乾新招東宮的幾百個幾年沒有被授官的人,這些人可以與朝沒有任關系,隻忠于李承乾。
李世民做了兩個決定,一個是盡把長孫無忌找回來盯着這個平章院,一個是加封蘇定方等人爲崇教殿大學士。
這樣既讓長孫無忌壓制了李承乾,又不使李承乾毫無還手之力。
到于蕭禹呵呵,自己沒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