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午的時候,長安城的很多人都還認爲盧布是個強項令,忍不住要爲他叫好。
但是等東宮的谕令發出來,所有人都吓出了一身冷汗,比起在大理寺狀告太子的那些小事,強闖東宮是可以視爲謀逆的大罪。
一些人已經看出太子這一招的高明之處,越是看的明白越是感到不可思議。
東宮太子這幾年可是一直被魏王壓着的,稍有過錯即受斥責,早就成一個受氣的小媳婦,出了事不想辦法擦屁股,怎麽還有這麽犀利反擊手段呢?
難道是那個快要死了的魏征?
這個問題無法确定,但是有人想這個問題都想得睡不着覺了比如魏王李泰。
深夜,芙蓉園裏宜香殿李泰的寝殿裏一片狼藉,砸完東西的李泰披頭散發地坐在床上,他派去見丘行恭的人居然直接被轟出來了。
李泰眼裏一時瘋狂,一時怨毒,面容有些扭曲,嘴裏不停碎碎念着“在大唐諸皇子中,誰有我天份高?
誰比我更适合做太子?
做皇帝?
你們這群瞎了眼的狗東西,居然敢跟孤王做對!
李承乾、魏征還有丘行恭你們統統都該死!
長孫無忌你也該死,居然一聽說有事就跑了,如果你肯在父皇面前說句話,我不是早就入主東宮了!”
一個戰戰兢兢地的小太監進來,腳下踩到碎瓷片,“嘎嘣”一聲,李泰霍然擡頭,兩隻眼睛像狼一樣看着他,吓得小太監慌忙趴在滿是碎瓷片的地上瑟瑟發抖。
“說!”李泰從牙逢裏擠出一個字。
小太監慌忙道:“禀殿下,劉相爺、杜尚書、韋侍郎、崔給事中都到了,請殿下去大殿說話。”
劉相爺就是劉洎,他現在任參知政事,出身南陽劉氏。杜尚書是杜楚客,他現在工部尚書,出身關中杜氏。韋侍郎是韋挺,他現任黃門侍郎,出身關中韋氏。崔給事中是崔仁師,他任給事中,出身博陵崔氏。
這四個人一來,李泰在朝中能說得上話的人,除了岑文本随李世民在行宮,其他的算是到齊了。
今天被李承乾借力打力,打了個措手不及,後來賄賂丘行恭的路又沒有走通,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麽應對才好,隻得派人把幾位一起請來商量。
李泰來到正殿時,衣冠已經整理的一絲不苟,臉上挂着和煦的笑容,快步走到劉洎幾人面前,不待劉洎他們朝他行禮,先向他們團團作揖。
“深夜打擾各位大人安睡,實在是罪該萬死。”說着不住地作揖。
本來劉洎和崔仁師臉色不太好看,之前他們雖然效忠李泰但是從來沒有深更半夜來到魏芙蓉園,一般都杜楚客或是韋挺他們傳話。
今天李泰一招即來,也說明他認爲今天事比較嚴重,但是心裏還想拿攝一下架子。
李泰表演完他禮賢下士的一面,衆人分次序跪坐好,一個個臉色便都陰沉下來了。
“今天的事情孤王知道的也不多,還請劉相公跟大家說一下。”李泰和煦地道。
劉洎聽了先是點點頭,其他幾位都朝他看去,劉洎想起東宮裏的事情,臉色就更難看了。
“今天的事情其實很清楚,就是太子借故發難,想要逃避他殘害百姓的懲罰。”劉洎講完東宮裏發生的事情,作出最後的總結,給李承乾定了個殘害百姓的罪名。
李泰聽了心裏大怒,沒想到高仕廉、楊師道還有候君集竟沒有一個好東西。
“太子的做法也無可厚非,到底是盧布太莽撞了,強闖東宮原本就是大罪……”崔仁師話沒有說完,感受到幾道灼人的目光,尖長的臉上皺紋形成波浪,像綻開了一朵菊花一樣,向衆人呵呵一笑道:“所以盧布絕不能承認此事與其他人有關,隻能承認是他自己一時沖動以緻犯下罪過。至于營救他嗎,自有他範陽盧氏與東宮對陣。”
崔仁師說完笑眯眯地看着幾人,意思是說怎麽樣?
李泰想了一下立即高興了,忙向崔仁師一拱手道:“先生真見解獨到,小王明日就派人去見盧布。”
“既然丘行恭不識擡舉,殿下也不用理他,讓他房府出面就行了。”崔仁師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他的樣子雖然欠揍,但是在座的幾位卻都對他十分佩服。
因爲他說的房府不是别家,正是房玄齡家,房玄齡的夫人盧氏出自範陽盧氏和盧布是同族,而且房玄齡的次子房遺愛也是支持李泰的。
又想到,如果能借這個機會把一直态度不明的房玄齡這個老狐狸拉到李泰陣營裏來,東宮之主對于李泰真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簡單。
崔仁師見衆人想了半天才明白他的意思,心裏的更是得意,嘴裏謙虛道:“殿下過譽了。此事我們還是盯着大理寺的案子,隻要這邊坐實了,太子就得脫層皮。”
“崔大人說的是,不過聽劉相公說的,太子似乎已經準備斷尾求生了。”杜楚客聽說劉洎轉述說李承乾說:涉及東宮也不姑息,猜到李承乾要斷尾求生。
“那也不用擔心,處理完這件事情以後,他就人心盡失了,殿下離入主東宮還會遠嗎?”崔仁師依舊淡定自若。
衆人一聽果然是這樣,現在已經有博陵崔氏和關中韋、杜,再加上範陽盧氏倒向李泰了,其他世族也多與這些世家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這些人都不會支持李承乾的。
李泰解了心裏的煩惱,就要安排人上酒菜,隻是衆人都道:“天晚要回即立回去。”
李泰也不強求,起身把衆人送出大殿。眼看着劉洎、杜楚客、崔仁師都走了,韋挺卻不動腳步。
李泰一看韋挺不走,有些奇怪地問道:“韋侍郎剛才一句都不說,這會一定有好主意要對我講吧?”
“殿下。”韋挺向四周一看。
李泰會意,向身邊伺候的人道:“你們站遠些。”
待衆人走出幾丈之外,韋挺才低聲道:“臣剛才在想,就算各世家都不支持東宮了,那他也一定會反撲的,不如我們給出個主意。”
“哦?”李泰一下子來了興趣。
韋挺壓低聲音道:“臣有一友名叫公孫常,極知興亡更替之理。臣欲修書一封,請他或他的友人去接近東宮一系,鼓動他做出不忍言之事。”
“若他成了,我和你豈不成砧闆上的魚肉?”李泰咬着牙道。
“咱們給他安排人,他怎麽能成呢?”韋挺也咬牙着道。
“這倒是個主意到時候他自取滅亡可怪不得孤王。”李泰想通之後立即表示贊同。
“那臣就去辦。”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