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和籃球社有仇嗎，爲什麽還上場幫他們打籃球？”
後座黑嘉怡先開口問了，語氣裏帶着平時沒有的溫柔，沒有半點冰冷，姬少天心裏的緊張頓時消散了大半。
“我上去打球又不是爲了幫他們……”
姬少天微微前傾着身子，用力蹬着自行車，雖然看起來很用力，可其實自行車速度很慢，很慢。
“那你是爲了幫誰？”後座的黑嘉怡笑了笑，她不等姬少天回答，繼續問道：“你和那個風看起來關系不錯，他知道我，是你說的？”
“不是！我怎麽會和他說你。”
姬少天微微往後轉頭，剛好看到黑嘉怡并攏的長腿，她一隻手抓着姬少天衣服，另一隻手放在她平滑的大腿上，手裏抓着水晶玫瑰。
姬少天繼續道：“我和他也不算熟，就是在我家附近籃球館和他打了一場路人籃球認識了而已……他追求你我也很意外，但原因是咱們學校的校報流傳到了十八中，所以……”
“嗯。”
後座的黑嘉怡點了點頭，她道：“還好不是你，不然你就完了。”
姬少天苦笑，道：“我可不是那種人，不過話說回來，假如這場球賽他赢了，向你表白，你答不答應他？”
“當然不會，我第一次見他，怎麽可能……”
“也是，不過我看風也不是那麽魯莽的人，他應該會像送籃球給你時候一樣，隻會當衆把玫瑰花送給你，然後什麽也不要你答應，給你留個好印象，再徐徐圖之，嗯。”姬少天分析道。
“嗯？你倒是蠻有經驗的。”黑嘉怡揶揄道。
姬少天小臉一尬，道：“我這是事後諸葛亮而已啦，你會不會答應？”
黑嘉怡抿了抿嘴，竊笑道：“可那玫瑰花不是爲你準備的嗎？怎麽可能送給我。”
姬少天一愣：“啊？”
“比賽結束他在球場上送你玫瑰花，你一臉羞澀的樣子大家可都看到了。”黑嘉怡憋笑道。
“呸呸呸，什麽鬼！玫瑰是我和他打賭赢來的，他隻是交給我而已……”
姬少天撓撓頭，道：“那玫瑰他本來确實是打算送你的，放學時候我和杜騰在校門口看到十八中學生拿玫瑰花進去的，聽他們親口說的。”
“哦，這樣啊。”
此時的黑嘉怡和學校裏完全不一樣，身上沒有半點冰冷，反而俏皮了很多。
“那我當然也不會收下啦，這是玫瑰花，代表什麽含義大家都知道的。”
黑嘉怡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水晶玫瑰，眼神羞赧，聲音小了幾分，道：“你和老杜來看球賽，就是因爲看到了玫瑰花？”
“呃……是吧，”姬少天聲音很含糊，馬上又道：“但主要是給你送奶茶來的，我不想回來，老杜非拉着我……”
黑嘉怡竊笑一下，道：“哦，這樣啊，還多虧了老杜呢，不然風赢了比賽，估計會給我送花。就算不接受，可當着那麽多人的面，還有班主任也在，我在學校總是會被指指點點一段時間的。”
姬少天也大笑：“可不是，真是多虧了老杜，他拯救了你啊！哈哈哈！”
“前面往左拐。”
“嗯！”
兩人騎車不知不覺就到了街道路口，拐彎後是往北走的，道路西邊是一片低矮别墅區，暖紅色的夕陽光略過房頂，照在兩人側身。
不遠處巷子裏有一家理發店裏正外放着歌，剛巧是後弦的《單車戀人》，單純的旋律将兩人籠罩，整個世界都變得美好起來。
兩人心照不宣的誰都沒有說話，載着兩人的自行車緩緩經過一顆顆香樟樹，直到音樂聲像斷了線的風筝溜走，但那旋律和歌詞卻在兩人心裏久久不散。
“還有多遠？”
姬少天打破了沉默，他怕錯過了黑嘉怡住的小區。
“兩個路口。”黑嘉怡道。
“嗯。”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姬少天又開口：“嘉怡……”
“嗯？”
“你的眼睛，我能問嗎？”
“問吧，都和你坦白了。”
“嘿嘿！哇，你居然是陰陽眼啊！”姬少天憋了幾個禮拜的驚歎，此刻終于喊了出來。
“是啊，怪胎一個。”黑嘉怡自嘲道。
“不會啊，你有陰陽眼啊，這多酷啊！那可是傳說中的天賦，诶，你是不是經常能看到鬼？我們身邊現在有沒有鬼啊？”
說完，姬少天裝作慌張的轉頭四下看了看。
“噗！”
黑嘉怡拽了拽姬少天衣服，道：“現在哪有鬼呀？陰陽眼确實能看到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東西，但很模糊，都是虛影，晚上的墓地确實多一些，可能那就是你們所說的鬼吧，但并不吓人。”
“這樣啊，不過就算鬼吓人你也不用怕，我家可是道士世家，專門驅鬼的。”姬少天笑道。
有些傳說聽着很神奇，但其實現實中遇到也就那麽回事。
“不用驅吧，根據我這麽多年的觀察，那些虛影都是無形的，也根本看不到人類，當然不會傷害到人類。”
“這你就不懂了吧，按照我們道家說法，鬼也分普通的和特殊的，有些鬼身上怨氣重，就會對人類産生威脅，比如穿着紅衣服自殺的長發女鬼。你看見過這種類型的鬼嗎？”
姬少天說完，後座的黑嘉怡抓他衣服的手攥緊了起來，身子也盡量不接觸的貼近了他。
“沒有，我自從掌握自由開啓陰陽眼後，就很少開啓，每月十五那晚控制不了的時候，我也會宅在家裏不出去。”她聲音果然有些害怕。
姬少天問道：“農曆十五眼睛不能控制嗎？”
“嗯，十五那天白天隻要太陽被雲遮住，眼睛就會變得一黑一白，晚上也是。”黑嘉怡語氣低沉。
姬少天忽然想到黑嘉怡開學時候請過幾次假，現在想想，請假的那幾天好像都是農曆十五，他本還以爲那天是黑嘉怡大姨媽呢……
“對了，球場上你和我心靈傳話，也是陰陽眼的功能吧？還有沒有别的神奇功能？”姬少天問道。
“沒了，就看鬼和意念傳話這兩個功能，但意念傳話要開啓陰陽眼，其實很不方便。”黑嘉怡老實道。
姬少天點頭：“也不錯了，以後有什麽悄悄話，就用意念和我說，哈哈！”
“去，誰有悄悄話要和你說……”
黑嘉怡嗔道，她第九次看了看手裏的水晶玫瑰花。
“哈哈！”
笑了笑，姬少天感覺黑嘉怡語氣裏對自己是陰陽眼這件事很自卑，并沒有半點炫耀，于是他道：“總之，我以後要好好巴結你呢，我家業務上如果遇到什麽難題，找你幫忙就對了，陰陽眼在道門可是能做很多一般道士辦不到的呢。是神一般的存在。”
姬少天本以爲自己這番話說完，黑嘉怡會開心起來，沒想到她語氣更加低落了：“如果可以選，我死也不會要陰陽眼！”
她語氣帶着濃濃的自責，姬少天一愣，再次放慢騎車速度，問道：“怎麽了，陰陽眼給你帶來過麻煩嗎？”
“嗯……”
黑嘉怡道：“我一出生就有陰陽眼，小時候不會控制，經常把我家人都吓得不輕，你知道一個小女孩，一個眼珠子黑，一個眼珠子白有多難看嗎……”
“那又不怪你，家人看習慣了，就沒事了。”姬少天語氣輕柔。
他第一次看你陰陽眼的時候，并不怕，除了震驚，就是覺得很酷。
“要是這麽簡單就好了。”黑嘉怡語氣帶着苦澀，道：“你知道我媽晚上在搖籃裏哄我睡覺時候，突然看到我睜開眼，一眼黑一眼白，是什麽感受嗎？我學會走路時候，晚上害怕睜着陰陽眼跑去找他們他們有多害怕嗎？這還不算什麽，”
歎口氣，黑嘉怡繼續道：“還有意念傳話，小時候不懂控制，結果讓我的家人們整天晚上以爲是出現幻覺，各種做噩夢，搞得雞犬不甯，媽媽被我吓到神經衰弱，奶奶更是因爲我，心髒病突發……去世了。”
“所以他們都不喜歡我，甚至恨我……”
這些話，黑嘉怡憋在肚子裏很多年了，此刻終于敢對一個人說出來一些，她心裏壓抑許久的愧疚也噴薄而出。
眼睛紅了，淚水也打濕了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