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沒有立刻就跟上胖子,而是反手就近在牆角處抽出兩卷小一些的畫軸塞進了背包後才走出門外,我不希望胖子空手而來再空手回去,畢竟,他是奔着這些東西才有了進樓的最初打算。
默默的跟在胖子的身後,我告誡着自己,接下來的三層,我需要忘記所有剛才發生的一切,無論我們的身邊有多少隻眼睛在暗中注視着我們,至少我必須心無雜念的面對接下來可能出現的種種,無論那會是什麽。
但,至少現在我們搞懂了張家古樓的一個規律,古樓所有的柱子隻有三種,一種是普通紋路支柱,一種是篆刻有麒麟,還有一種便是貔貅滿繪。
麒麟是頭部向上的,如果找不到樓梯,就找它;貔貅是頭部向下的,道理與麒麟相反,隻是,我們失去了小哥這個GPS後,向下的貔貅對我們毫無用處。
胖子再次紮緊他手腕的綁帶,避免接觸強堿,左手護住頭套,右手熟練地操縱着麒麟機關,輕握爪部,用力一擰,果然,一條暗木通道緩緩向下打開,看着幽暗的通道,胸中一口垢氣也慢慢的轉爲興奮,我知道,這條通道将通往我們所未知的領域,這昭示着我們也許立刻便将接觸到張家古樓的核心秘密。
與我們之前所見不同的是,通道盡頭的空間似乎亮着燈,隐隐的向下傳來微弱的光亮。
胖子咦了一聲,回頭看了看我,示意我呆在原地不動,而他則及其小心的一步步踏上通道的木質台階。
我站于原地,目光落在了這條通道身上。
通道與上次我們進來時所經曆所有的木質通道都略有不同,主要來自木頭的顔色,我沒有見過這種木頭,呈暗灰色,表面坑坑窪窪,像是被火燒過一樣。
正在遲疑,轉眼間,胖子的身軀已經站在了通道上端,他并沒有回頭對我有任何的示意,反倒是呆立在那裏,一動不動,有如一尊石像一般。
“胖子”,我在底下輕聲的喊了一聲。
許久後,胖子才背着身對我招了招手,“天真,老天爺餓不死瞎家雀啊,看來,這回我們發财了”,他的嘴裏輕聲的念叨着。
我聽他這麽一說,便帶着滿心的疑問,小心翼翼的踩上台階,但這種木頭給我一種極不安全的感覺,仿佛随時都能裂開一般。
當我将腦袋探出底闆的一瞬間,一股撲面的寒意湧了上來,陰氣逼人,溫度至少比五層低了一個溫差。
胖子擋在我身前的地闆上,仍然在那裏屹立不動,碩大的身軀猶如一塊大幕布一樣,遮擋了我的視線,直到我完全登上六層,才算看清了一切。
眼前的一幕,确實也讓我無比震撼。
這六層同樣分布着很多個房間,但數量明顯少于樓下各層,所有木質結構都采用的剛剛那種通道的木質,暗灰色并帶有坑窪。
更加讓人感慨的是,眼下這樓層所有的地闆,并非木質,而是衆多白色的玉石拼湊而成,每塊玉石都相當溫潤,仔細觀察不難發現,所有的玉石材質都呈現出一種白色肉凍狀,明眼一看就是上等的和田白玉。
這還不算,由于衆多玉石是拼湊的,中間有着很多縫隙,而填補這些縫隙的材料,居然都是及其光滑、大小不一的白色珍珠,緻使這一層,放眼一望的第一感覺,便是尤顯奢華、珠光寶氣。
輕拂一下玉石地闆,意外的是這裏并沒有任何白色強堿粉塵,同時,我也注意到每塊和田白玉闆上都篆刻有一些文字,有的隻有一個,而有的卻是一排。
我對這些文字的形狀很是熟悉,這形狀與古環上所篆文字同出一轍,都多多少少有着古藏文的痕迹。
胖子仍然呆立在那裏,由他較剛才略微向下的下巴形狀看來,他目前應該是張着大嘴,一副又驚又喜的模樣。
我嘗試着問胖子在想什麽呢,他過了很久才慢悠悠的對我說假如時間推回一戰以前,這地上的珍珠沒準兒就已經足以買下整個東瀛扶桑了,可見這“張家”的實力,非同小可,即便是後來被孫殿英那厮盜了的慈禧墓,都未必有這樣的排場。
我打心眼裏也是非同一般的驚撼,但同時,在我心裏也有着一種極度的不安,我難以抓住這種不安的由來,因爲這不安隻有一絲,很難捉摸,但它卻是存在。
“天真,你看這木頭,你知道這是什麽木材嗎?”,胖子冷不丁的突然問了我這麽一句。
木材,我對木頭沒什麽研究,即便沒準兒這一寸木材就頂一兩黃金,但這不是我的專長,這錢當然也有别的行家去賺了,我們是土夫子兼職拓本收藏者(賣不出去隻能收藏了),但不是玩木頭的行家裏手,能認識個金絲楠、花梨、紫檀木、小葉、曲柳,就算修成正果了。
思索間我對胖子搖了搖頭。
“就知道你不行,胖爺給你做個科普普及,記好了,這叫窨木,京城有幾個玩木頭的行家是咱朋友,胖爺雖然也沒見過這東西,但跟他們的那種描述差不多,據說這木頭和其他木頭都不一樣,咱們見過的木頭,一年一圈年輪,但這窨木,幾十上百年才長一圈年輪,而且,這種木頭都是長在重重密林的中央,都長不高,從不見陽光,見光就死,聽說摸上去一年四季都是冰涼冰涼的,一寸金絲楠就是一兩黃金,天知道一寸窨木會值幾塊金磚,發财了,胖爺弄幾塊回去賣給那幾個孫子,一定夠吃十年的”,胖子意猶未盡的說着,并伸手就探向了不遠處房間的窨木柱子。
聽着胖子的科普知識,我那種隐約一絲的擔心越來越大,而且越來越明顯,慢慢的,一種讓人不寒而栗的想法終于在腦海中成型,而此時,胖子的手已經與那窨木柱子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