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不是什麽大事兒,起碼在朱老四看來根本就不算什麽大事兒,在楊少峰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朱老四有些糾結而已。
大明這邊抓了四十三個倭寇,爲首者叫什麽徵葛成二郎,徵葛成五郎,兄弟兩個外加數十個馬仔被人一鍋端了然後送到了順天府,錦衣衛拷問之後也确認了這些人确實是倭寇。
然後問題來了。
這些人到底是該殺還是該放回去?倭國這麽多年不朝貢,是打算幹什麽?要不要拿火炮轟他們兩輪?
朝廷上的大佬們自然是意見不一,有的人覺得既然都把人給抓來了,那就應該本着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原則,直接把這幾十個倭寇給宰了算球,省得還得浪費糧食養着。
也有人覺得倭國不來進貢就是因爲這些倭寇在海邊鬧事,正常的使團被他們給攔在海上過不來,所以應該把這些倭寇扔回倭國,讓倭國朝廷去處置,然後告訴他們趕緊來朝貢。
朱老四比較糾結——既想把人宰了出氣,又不想因爲這四十三個倭寇而影響了倭國重歸藩屬這件大事,畢竟,上一任倭國國主足利義滿的表現還是很到位的。
至于所謂的不征之國,其實不管朱玩璋也好,還是朱老四也罷,其實都沒太當回事兒。
“海外蠻夷之國,有爲患中國者,不可不讨;不爲中國患者,不可辄自興兵。”
不可辄自興兵,其實就跟不首先使用某種大殺器一樣——老老實實的,就是不征之國,如果犯了事兒,那就另當别論。
然後朱老四打算把這些倭寇給遣送回去的想法讓夏原吉炸毛了。
如果沒有這些倭寇,國庫的賦稅會不會更多?如果要把他們給遣送回倭國,那是不是還得先養着,然後還得給他們出路費?
國庫空虛啊!
對于夏原吉這種殺又殺不得,罵又沒有用的無賴态度,朱老四自然是無可奈何,幹脆就把這事兒給扔在一邊,自己跑到了工地來散散心——朱老四現在特别喜歡在工地上晃悠,每當看到工地上又有什麽變化,朱老四就會打心底裏高興。
來到工地之後,朱老四就莫名的想到了楊少峰這個混子當初跟朱瞻基所說的朝貢遍地是坑的歪理邪說,還有這個混賬在邊市城的所作所爲。
朱老四覺得楊少峰比鴻胪寺和禮部可強多了,反正他們沒能搞定的鞑靼和瓦剌被楊少峰給搞定了,這次倭寇的事兒,倒不如問問這個混子的意見?
然後楊少峰就想到了著名的《朝鮮宣祖實錄》裏面記載的宣祖李昖的孝子逆子之說——“中國父母也,我國與日本同是外國,如子也。以言其父母之于子,則我國孝子也,日本賊子也。”
再想想南京和抗戰八年中的無數冤魂,楊少峰便斟酌着道“要不然,全給宰了?正所謂遠夷當威之以刑,太祖高皇帝亦曾有雲,海外蠻夷之國,有爲患中國者,不可不讨。
正所謂火炮的口徑就是正義,射程就是真理,孫兒覺得還不如先拿這幾十個倭寇祭旗,然後多造幾艘戰船去倭國轟上幾炮,到時候他們就會乖乖來朝貢了。”
想了想,楊少峰怕這個說法還不足以打動朱老四,幹脆又指了指邊市城所在的方向,低聲道“鞑靼與瓦剌已不足爲患,若交趾得平,豈可獨留倭國耶?若以父子相論,則朝鮮可謂孝子,倭國則爲逆子,打死不足論!”
朱老四瞪了楊少峰一眼,怒道“混賬東西!朕往常是怎麽跟你說的?不要總想着打打殺殺的,你怎麽就死活記不住?
别忘了,邊市城的工地還沒有徹底完工,交趾那邊也沒有徹底平定,再看看這工地,二十萬民夫青壯日夜勞作,一千萬貫寶鈔,堆積如山的石料巨木,這些事情還不夠麻煩?”
楊少峰的眼珠子轉了轉,嘿嘿讪笑了一聲,然後頗爲狗腿的湊到朱老四跟前,笑道“要不這麽着呗,您把那幾十個倭奴交給孫兒處置,保證不花國庫一分一錢,也不會擅起邊釁。”
朱老四斜着眼睛瞧着楊少峰一眼,嘲諷道“你個狗東西莫非是想把他們弄來當勞工?不成的,倭寇桀骜難訓,多數不通人言,用之于工地,如何能放心?”
楊少峰拍着胸膛道“您放心,孫兒既然敢說,就敢立下軍令狀,隻要您再把無心和紀綱手下的诏獄借給孫兒用上幾天,就保證不會出問題。”
朱老四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四十三個倭奴盡數歸你,有事兒你自己去找無心和紀綱,别讓夏老摳再來煩朕就好。”
楊少峰用力的點了點頭,保證道“您放心,孫兒肯定把事情辦的妥妥的,回頭就算夏老摳頭疼,孫兒也保證他不會去煩您老人家。”
得了朱老四的允諾之後,楊少峰第一時間就讓吳明去把那四十三個倭奴弄到了錦衣衛的诏獄,在當天工地上收了工之後略微做了些準備工作之後,楊少峰就帶着吳明和無心一起來到了诏獄之中。
跟影視劇裏面陰森無比的監牢形象不同,明面上的錦衣衛诏獄其實很幹淨也很整潔,畢竟是用來關押那些犯了事情的官員們的,表面功夫還是要做一下的。
至于真正的布滿了刑具,也充滿了血腥之氣的,其實還在錦衣衛诏獄最裏面的刑房,平時那些官員們連進到裏面的資格都沒有。
楊少峰就這麽大搖大擺了進了最裏面的刑房,然後大馬金刀的坐在錦衣衛校尉搬來的椅子上面,笑眯眯的望着被捆在木頭樁子上,已經被用過一遍刑的徵葛成二郎和徵葛成五郎兄弟兩個。
嘩嘩兩聲,兩桶冷水就這麽兜頭澆下,已經被打到半昏的徵葛成二郎和徵葛成五郎兄弟兩個悠悠轉醒,嘴裏不時的發出咳嗽聲。
楊少峰笑眯眯的道“能不能聽得懂人話?”
“あなたは誰ですか?何をしますか?”
楊少峰呵呵笑了笑,直接對吳明吩咐道“連人話都不會說,直接打死,換兩個會說人話的過來。”
“别!不要!我們會說大明話!”
眼見楊少峰的處理方式這麽簡單粗暴,而且連審問的意思都沒有,徵葛成二郎和徵葛成五郎頓時急了,也顧不得再裝什麽不會大明官話了,而是直接用漢語喊了起來。
楊少峰這才笑眯眯的道“會說人話?那就好。先自我介紹一下,本官楊少峰,翰林院待诏翰林,都城營建司提舉,受大明皇帝委派,前來處理你們這些人的事情。
先跟你們說明一下,本官是個正人君子,也向來很好說話,平時爲人也很是心軟,講是講究個與人爲善,輕易不喜歡殺人,所以,隻要你們好好配合,那自然就是你好我好大家好,否則的話,我身邊這位大太監可不是什麽好人。”
一聽楊少峰這麽說,心中狂罵不止的無心頓時陰恻恻的向着徵葛成二郎和五郎兄弟兩個笑了笑,表示自己确實不是什麽好人。
徵葛成二郎同樣心中狂罵不止,然而卻又不敢罵出聲來,隻能和徵葛成五郎一起瘋狂點頭,然後叫道“是,小人聽說過上官愛民如子,也聽說過上官是個心善的大好人,小人願意替上官立下生祠,日夜祭拜!”
楊少峰這才點了點頭,呵呵笑道“很好,本官就喜歡你們這樣兒的聰明人。現在本官就有一個問題想要問你們,想死?還是想活?
若是想死的話,倒是簡單的很,聽說這錦衣衛诏獄裏面有的是折磨人的花樣兒,一天用一種,用上整整一年都不帶重樣兒的,而且還能保證給你們留下一口氣。
如果你不原意享受錦衣衛诏獄裏面的這些花樣兒呢,本官身旁的這位無心大太監也是個好手,他知道更多的法子,保證能讓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然後再乖乖聽話。
你看,本官給你們指了兩條明路,現在就看你們怎麽選了。你們說,本官是不是很心善?”
徵葛成二郎叫道“是!大人心善!大人是萬家生佛的活菩薩!小人願意配合!小人想活!想活!”
楊少峰從吳明的手裏接過一摞寫滿了字的白紙,笑着對徵葛成二郎道“若是想活的話,其實倒也不難。
你們看,這裏有本官替你們準備好的口供,隻要你們在上面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簽字畫押,然後你們就能活下去。
而且本官可以向你們保證,你們不光能活下去,還能活得很好,甚至還有大把的銀子可以賺,說不定以後也能成爲大名關白之類的,從此以後走上人生的巅峰。”
徵葛成二郎叫道“小人願意畫押,小人想活!想活!”
楊少峰揮了揮手,對吳明吩咐道“放他下來,讓他簽字畫押。”
吳明點了點頭,先是搬了一張桌子,在桌子上面放好了口供和筆墨還有印泥,然後才走到徵葛成二郎身前,随手解開了捆着徵葛成二郎的繩子,伸手指了指桌子,示意徵葛成二郎過去簽字畫押。
徵葛成二郎強忍着身上的疼痛,慢慢挪到桌子前,拿起了所謂的口供瞄了一眼,然後望着楊少峰怒罵道“ばかやろ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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