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楊少峰伸手指了指正在搬遷的百姓,然後笑眯眯的道“這麽大一座城池,遍地都是錢,你還要擔心錢的問題?”
大概是擔心朱瞻基不理解,楊少峰幹脆舉了個簡單的例子“比如說啊,弄點兒面粉,摻點兒榆錢兒或者槐花之類的玩意進去,弄成窩窩頭,一文錢四個,你說有沒有人買?”
朱瞻基搖了搖頭道“沒有。”
楊少峰呵的一聲譏笑道“你堂堂的太孫殿下當然看不上這般粗陋的東西,但是對于那些一天隻能賺十幾文錢的人來說,一文錢四個的窩窩頭就是一頓飯,剩下的錢就可以省下來拿回家,或者給孩子買點兒肉吃,或者是可以用來幹些别的事情。”
朱瞻基搖了搖頭道“我倒不是瞧不上,隻是你說的這東西誰都能弄出來,榆錢兒和槐花遍地都是,難道還會有人花錢買?花錢買的才是傻子好不好?”
被朱瞻基這幾句話給噎的半晌說不出話過,過了好一陣子,楊少峰才說道“好,那咱們就說些實在的。
城裏需要搬遷的百姓一共一萬來戶,對吧?按照整個營建規劃,除去皇城和宮城占地之外,還可以營建出七八萬适合百姓居住的小院,這些院子不是錢?
就算是那些回遷的一萬來戶百姓,咱們可不管他們的家具吧?家具是不是錢?鍋碗瓢盆之類的東西是不是錢?他們不需要柴米油鹽醬醋茶?
再退一步講,那些勳貴還有文武大臣們,想不想離得皇城近一些?離皇城越近的房子就越值錢,這點沒錯吧?
尤其是那些文人,有了房子是不是得裝修?沒有幾幅字畫什麽的,好意思說自己是個文化人?
還有那幾個居住區,靠着學堂的院子是不是要貴一些?還有靠着那些公園的院子是不是也要貴一些?”
拍了拍愣住的朱瞻基,楊少峰笑眯眯的道“少年,你還太年輕,很多事情是你理解不了滴,這遍地都是錢的都城建設,你居然還會擔心錢?”
朱瞻基指着楊少峰道“你這人的心也太黑了!當初你說那些公園是給人遊覽健身用的,如今卻又把周邊的院子拿來賣?”
楊少峰笑眯眯的搖了搖頭,說道“首先,這些公園确實是免費讓人遊覽健身用的,周圍的百姓可以随意進出。
但是周圍的院子呢,又太多了一些,除去一部分要提前預留出來,還有一部分要分給回遷的百姓之外,剩下的不賣出去,豈不是白白閑置了?”
朱瞻基道“确實,你這麽折騰,确實不用再擔心銀子的問題,反而會賺的盆滿缽滿。
但是你想過沒有,整個順天府才多少人?你這都城建完之後,很大一部分院子就會空置,包括你規劃的道路,等真正有這麽多人的時候,還不知道要幾十年的時間?”
楊少峰笑道“不存在幾十年的時間,你想想邊市城就知道了。當然,這裏沒有鞑靼人和瓦剌人,但是順天府周圍的百姓呢?還有京城那邊想要搬過來的那些人呢?
放心,不僅這些房子不會出現閑置的情況,反而會越來越貴,直到有人買卻沒人賣的程度,然後再一次出現人擠人的盛景。”
長長歎了一聲,朱瞻基忍不住有些痛心的說道“我可憐的百姓,居然要被你這等奸商盤剝!”
楊少峰連忙擺了擺手,否認道“你别胡說!什麽叫我等奸商?我跟你說啊,這些院子一套不過百十貫錢,現在賺錢的機會多,隻要肯出力,有個二三十年就能買得起。
倘若我真是那黑了心的奸商,我就先把院子的價格炒起來,然後捂着大量的地皮不往外放,直到一塊地皮賣完了,再漲價賣下一塊地皮。反正這錢最後都是要進了國庫的,任憑誰也說不出什麽來。”
朱瞻基一愣,疑道“不是你我各有三成來着?”
楊少峰道“是不是傻?咱們的三成是咱們的,剩下的四成是歸國庫的,當然是國庫占了大頭。”
朱瞻基搖了搖頭道“我那三成不要了,你把價格降下來,好歹讓百姓能得些實惠,想必祖父大人也不會怪罪。”
楊少峰道“降下來?這也沒酒啊,怎麽就說起醉話來了?你真以爲咱們那三成能真個拿到手三成啊?
是,征召的民夫是不用給錢,可是你得管他們吃住吧?這街道往雙向十四車道擴展還得刷漆,這些亂七八糟的費用不是錢?包括那些公園,裏面的健身器材不需要花錢?實際上,夏老摳給的一千萬貫根本就不夠用,剩下的就得靠賣這些院子之類的方法來填補虧空。
我算過了,等這都城徹底完工,國庫能多個幾十萬兩的銀子,咱們兄弟手裏一人能落下一萬兩就算不錯了。”
朱瞻基疑道“不對啊,我記得國庫是占四成,咱們兄弟各占三成,如今怎麽又國方圓能有個幾十萬兩,咱們兄弟每人隻有一萬兩不到?你是不是算錯了?”
楊少峰搖了搖頭道“絕對錯不了,該給國庫的,一文錢都不能少,要不然夏老摳那邊對不上賬,回頭就該找我麻煩了。
但是花錢的地方又多,所以隻能從咱們兄弟兩個的份子裏出,否則這虧空會大到讓你不敢想的程度。别看我,你自己那份根本就不夠,要不讓我還想多剩下點兒銀子娶媳婦呢。”
朱瞻基忽然大怒,指着楊少峰道“娶媳婦?你知道不知道林家有多少家産,還看得上你這點兒?”
楊少峰呵了一聲道“我胃好牙好,不用吃太軟的飯。”
無奈之下,朱瞻基也隻得冷哼了一聲,轉而又岔開了話題“對了,你弄那麽多學堂出來,先生的問題怎麽解決?”
楊少峰斟酌着說道“首先,咱們要把國子監弄好,然後把那邊監生弄到這邊來讀書,對吧?
同時呢,順天府還有府學,裏面的學生雖然不太成器,但是好歹也有個秀才功名在身上,是不是?
國子監和府學的讀書人随便劃拉劃拉,怎麽着也能湊出來幾十個先生吧?除非這些貨色打算一輩子死讀書。
再說了,咱們手裏不是有銀子?實在不行,你回頭去找禮部和吏部,讓他們想辦法解決一下編制問題,隻要給個有俸祿可拿的不入流小官,還怕找不到先生?”
朱瞻基呸了一聲道“胡說八道!這麽多的學堂呢,按照眼下的規劃來看,除了國子監和府學之外,城裏剩下的社學就得有幾十座,這得需要多少先生?我估計,就算是吏部願意給不入流的官位,夏部堂也未必舍得拿出來那麽許多的俸祿。”
楊少峰道“說你傻,你還真傻!一開始的時候哪兒有那麽多人?哪兒來的那麽多學生?等着大量需要先生的時候,這讀書人也不見得多麽值錢了,還不是一抓一大把?”
說完之後,楊少峰又摸着下巴道“不對,不對。先生不能這麽随意,萬一先生師德不好,再教出來一群書呆子和害民的官,那才是真正的惡心人。”
朱瞻基道“那你想怎麽解決?師生連坐麽?”
楊少峰瞪了朱瞻基一眼,嘲諷道“連坐?果然是當太孫的人,這思路就是夠清奇!你咋不說整個學堂的所有先生和學生都一起連坐?要不然幹脆把他們九族給算上呗?”
來回踱了兩步,楊少峰斟酌着道“首先,得讓這些先生知道什麽叫大明,什麽是忠君愛國,什麽是報效朝廷,不能教出一群光顧着自己小家的混賬東西出來。
其次,不能讓這些人教出一群書呆子出來,光他娘的知道子曰詩雲了,連操刀子砍人都不會,還算什麽讀書人?”
望着一邊來回踱步一邊自言自語的楊少峰,朱瞻基忍不住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問道“操刀子砍人?讀書人?”
楊少峰嗯了一聲道“要不然呢?你當我大明的土地是北元拱手相讓的?夏商周三代時的土地有多少?現在我大明的土地有多少?一代代傳承下來,莫非都是别人送的?”
朱瞻基遲疑道“這開疆擴土的事兒,跟讀書人的關系不大吧?”
楊少峰呵的冷笑一聲道“你說那個牧羊的蘇武是不是讀書人?那個喊出了明犯強漢者雖遠必誅的陳湯是不是讀書人?
想想蘇武,是怎麽跟人家剛剛登上單于說的?南越殺漢使者,屠爲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懸北阙!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獨匈奴未耳?
想想陳湯,郅支單于都跑到去長安一萬二千三百裏,不屬都護的康居了,陳湯不還是夥同甘延壽一起去把人家給做了?
如果這兩個人的說服力還不夠,那你再想想力能後搏牛的孔聖他老人家,再想想彈劍高歌的李清蓮,再想想那些左手論語右手抄刀子砍人的大漢儒生和盛唐時期的那些讀書人。
所以說,不會操刀子砍人的讀書人,算個球的讀書人?沒得給先人丢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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