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和北宮鋆前腳剛到邊市城提舉司,還沒等他将門給敲開,楊少峰後腳就頂着一身的白雪,帶着梁經綸和齊慕堂等人一起遠遠的走了過來。
長舒了一口氣,北宮鋆笑道“還以爲狀元公今天應該在家呢,沒曾想是頂着雪出門了?”
楊少峰卻疑神疑鬼的問道“老北?你不在順天府好好享受,怎麽跑這邊市城來了?”
北宮鋆身後閃出一人,正是呵呵笑着的朱瞻基“不光老北,還有我也來了。”
楊少峰大步迎上向自己走來的朱瞻基,兩人狠狠的抱了一下,緊接着便又頗爲嫌棄的松開,然後才上下打量着朱瞻基道“你怎麽也來了?這大正月的還沒出去呢,你跑這邊市城來幹什麽?還有誰知道你來了?”
朱瞻基道“該知道的基本上都知道,不該知道的基本上都不知道。”
楊少峰這才點了點頭,帶着朱瞻基和北宮鋆一起進了屋子裏面,這才惬意的尋了個躺椅直接躺下,嘴裏哼叽一聲道“想不到吧,外面風雪襲人,屋裏卻暖和成這般模樣。”
朱瞻基撇了撇嘴道“知道你不肯虧待了自己,預料之中的事情,有什麽好稀奇的。”
楊少峰嘿嘿笑了一聲道“稀奇事兒真有。”
伸手指了指北邊,楊少峰神秘兮兮的道“鞑靼人和瓦剌人打起來了,這次又是鞑靼人先挑事兒,看樣子瓦剌要吃虧。”
朱瞻基頓時奇道“不對啊,下午我跟老北還在城裏轉了轉,這鞑靼人和瓦剌人都挺多,也沒打起來啊。如果真像你說的,鞑靼和瓦剌人開戰了,那他們在城裏還不得打起來?”
楊少峰呵了一聲道“他們在城外打生打死的,本提舉不聞不問,就當不知道,但是誰敢在城裏鬧事兒,就隻有一個死字。
再說了,城裏的這些鞑靼人和瓦剌人,他們還擔負着把牛羊換成物資以回哺部族的重任,除非傻了才會在城中歐鬥。”
朱瞻基點了點頭道“那就好,看起來你前陣子殺人立威的手法起了作用。”
說完之後,朱瞻基又有些好奇的道“鞑靼和瓦剌開戰,城裏的生意居然沒受影響,倒也真是稀奇。”
楊少峰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物資得從這邊市城運出去,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這兩家隻會把戰場控制在草原上,不會涉及到邊市城。
再說了,邊市城雖然隻有區區一個千戶所,但是後面就是萬全右衛,再往上還有整個萬全都司,你覺得鞑靼和瓦剌人得多蠢,才敢冒着被夾擊的風險,跑到這裏來鬧事?”
實際上,楊少峰說的還是簡單了一些——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邊市城這個孤懸外的邊市小城,其實更像是後世遊戲裏的安全區,或者說更像是某個不斷挑事的大流氓。
甚至于楊少峰還打算好好學習下俏兔子和傻賊鷹。
傻賊鷹負責武裝暴力拆遷,俏兔子負責戰後重建,兩家都有小錢錢拿。
不同的是,賣拆遷裝備的是邊市城,負責重建的也是邊市城,兩部分的小錢錢都會歸到大明國庫裏面,順便還會有一部分流入楊少峰楊提舉的口袋裏面。
一想到暴力拆遷,楊少峰就将目光投向了北宮鋆,讪笑一聲道“老北啊,這事兒還得麻煩麻煩你老人家。”
北宮鋆一臉懵逼的望着楊少峰,又想了想楊少峰以往那些膽大妄爲的例子,頓時連忙擺手道“這事兒跟咱家有什麽關系?你可别想着讓咱家去假傳聖旨啊,那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這下子輪到楊少峰懵逼了“什麽假傳聖旨?我是讓你趕緊回順天府去見陛下,告訴他老人家,鞑靼人和瓦剌人開戰,咱們大明那些老舊武器可以賣給他們換牛羊,然後可以把牛羊賣到民間去換銀子,國庫不就有銀子給衛所的将士們更換新兵器了嗎!”
聽楊少峰這麽一說,剛剛總算是放下心來的北宮鋆又有些郁悶了,甚至于有些懷疑人生。
虧得自己還以爲他楊狀元是個多麽好的朋友,結果自己這剛到邊市城,連他楊狀元府上的酒菜還沒吃上呢,就得再趕回順天府去——頂風冒雪的趕路,它不要命嗎?
……
就在北宮鋆頂風冒雪的往順天府趕的時候,楊少峰和朱瞻基兄弟兩個就着草原上的羔羊肉推杯換盞,遠在順天府的朱老四則是把四大天王和六部堂官都叫到了宮裏開會。
朱老四比較窮,最起碼朱老四自己是這麽認爲的,因爲哪次想要出兵去徹底怼死阿魯台,管着錢袋子的夏元吉就會哭喪,淨說一些像什麽國庫沒錢了,已經空得可以跑老鼠了之類的屁話。
别提内帑,那玩意就像後世男人們的小金庫一樣,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輕易動用,朱老四也同樣舍不得拿内帑的錢來打國家的仗。
現在好了,别管阿魯台的腦子裏面在想些什麽玩意,反正現在他出兵了,他帶着馬仔去怼瓦剌三部了!
這是什麽?
這就是機會啊,大明趁着鞑靼人和瓦剌人交鋒的時候出兵,隻要操作當得,将這兩家四股勢力一網打盡的可能性還是很大的嘛~
順甯王?和甯王?他們是大明的馬仔?
彼其娘之,朱允炆還是朕的侄兒呢,咋?
望着興奮得直轉圈圈的朱老四,四大天王裏面除了李鶴中依舊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剩下四個大佬則是跟六部堂官們對視了一眼,然後深深的低下了頭顱。
戶部尚書夏元吉想的是國庫沒錢,工部尚書吳中想的是這天氣不适合在草原上築城,而行在兵部尚書方賓則想的是這事兒應該讓京城的兵部尚書來……
轉悠了半晌之後,朱老四才興沖沖的道“五十萬,隻要五十萬大軍,鞑靼和瓦剌覆手可滅,我大明再無北疆之患!”
胡廣耷拉着眼皮道“陛下,兵危戰險,機會轉瞬即逝,就算現在能立即集結五十萬大軍而且保證了後勤供應,但是等陛下率兵到了草原,那時草原上的戰況又是如何?是否還有現在的好機會?”
夏元吉則是氣咻咻的瞪着胡廣道“胡閣老當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就算除去陛下儀仗不算,你可知道五十萬大軍需要多少戰馬?需要多少糧草?饷銀幾何?戰後獎賞需要多少銀子?撫恤銀子又要多少?
我大明如果國庫空虛,裏面空得幾乎可以跑老鼠,如何支撐得起五十萬大軍出征?便是十萬也難!”
聽夏元吉這麽一說,朱老四頓時有些神色善的盯着夏元吉道“十萬也難?夏愛卿可知道,若是能一戰而平鞑靼和瓦剌,則我大明不是百年内無北疆之憂,而是從此以後都再無北疆之憂!”
夏元吉躬身道“臣知道機會難得。然則正如胡閣老所言,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就算陛下湊齊了軍馬,戰場上還會是現在這般模樣麽?”
見幾位大佬都已經開口,方賓也忍不住開口道“戰機萬變,然則鞑靼與瓦剌膠着之勢不變,則總體的結果就不會變。
就目前得到的情報來看,雖然瓦剌已經處于下風,但是鞑靼想要徹底滅掉瓦剌,卻是絕無可能之事,頂多是讓瓦剌再向西遷移一些罷了。”
朱老四正想開口說話,剛剛一直守在殿門外的無心卻走了進來,低聲對朱老四道“皇爺,北宮鋆從邊市城回來了,還帶來了狀元公的奏疏。”
朱老四從無心的手中接過奏疏,一臉好奇的看了起來——走了沒兩天就再跑回來,這是得有多急的事兒?
反複将楊少峰的奏疏看了兩遍之後,朱老四才哈哈大笑兩聲,吩咐道“傳紀綱。”
等無心匆匆忙忙的出去了,朱老四則是将楊少峰的奏疏往身前的案幾上一扔,笑眯眯的道“諸位愛卿也看看。”
胡廣和金幼孜湊在一起完過了楊少峰的奏疏,臉上的鐵青色一閃而逝,轉而又将奏疏遞給了楊士奇和楊榮。
等到夏元吉也将奏疏看過之後,整個老臉已經笑得如同九月的菊花燦爛“好!狀元公果真大才!如此一來,不僅我大明不需要支出什麽銀子,而且一頭吃兩家,反而可以讓國庫更加充盈,好!”
方賓也眉開眼笑的道“不錯,不錯,若果真能按楊狀元的奏疏來做,南方諸衛不好說,邊軍諸位的武器卻是可以好好換上一茬了!”
見胡廣等人都是沉吟着不說話,朱老四正想開口敲打幾句,忽然想起來一事的夏元吉卻躬身道“啓奏陛下,戶部用于存放國庫銀子的庫房卻是需要擴建幾座了,否則這銀錢都要裝不下了。”
朱老四眉毛一豎,盯着夏元吉道“朕記得,夏愛卿方才還說國庫沒錢!空得可以跑老鼠了!”
夏元吉躬身道“臣該死!臣年老昏聩,竟然不記得國庫之中的銀錢已經無處存放,望陛下恕罪!”
朱老四都被夏元吉給氣笑了,伸手指着夏元吉道“若是朕現在跟你說要出兵,隻怕你夏老摳還是會說國庫空虛吧!”
夏元吉躬身道“陛下聖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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