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
喜車會路過的沿途各商家,以及住在街邊的民居,紛紛收到陸家給發的喜糖花籃和紅喜燈籠。
一早就喜氣洋洋的,離全城百姓觀賞煙花開始倒計時。
百姓們已經預料到,今兒這婚禮,應該能媲美上元節夜晚的熱鬧。
本朝講究,女方家中午安排宴席,男方宴請是黃昏。
黃昏才是成親吉時。
所以此時,按王爺享有的規制,即便皇宮都張燈結彩了。門神對聯煥然一新,午門、各宮門紅燈高挂,比照正兒八經的皇子隻少太和、太極、文景大殿會挂雙喜字彩綢,其他一個不少。
即便是成親當日,陸丞相和新郎官陸畔仍舊一身官服,出現在早朝。
有幾個享福的宋大人?
宋大人明明該來上朝亮相,可是他在放婚假。從來了京,壓根兒就沒去戶部報到。而且第一次見到皇上就請假,将寫在官員手冊上的假期,特意強調了一番,女兒三日回門後再去戶部,可否?
這是官員應得的假期。
宋大人好意思将白紙黑字寫的福利說出來,隻要他臉皮厚不尴尬,皇上标榜自己是仁君,就會應允。
陸丞相之所以出現在早朝,按理孫兒成親也有假期,可他就屬于那種怕尴尬的,正好和宋侍郎相反,不會去和皇上細掰扯。
而陸畔作爲新郎官就更有假期了。
陸畔出現在早朝,純屬是算學好。
他在心裏細算過那幾日可憐的假期。猜準皇上今兒不會拖延上朝時間,大臣們也都是會做人的,隻要不是出了十萬火急的事,不會這個說完那個上奏,都會積極配合的早些散朝。
那麽,他就不能從今兒開始放假。就半天,不劃算。從明兒開始正式休,這樣可以多一天新婚假期。
果然像陸畔猜測的那樣。
文佑帝高坐龍椅,聽完兩件事後就詢問:
“諸位愛卿,還有别的要緊事嗎?
有事起奏,無事,那就退朝吧。
今,喜帖都收到了吧?
諸位已知,陸宋兩家,行成婚禮,告于四方賓朋。
如若無事,四方賓朋們,可下朝去吃喜酒。”
陸丞相和陸畔立即出列,感恩皇上将這事兒擺在面上說,大大方方給這些官員們全放假了。
雖然皇上不說,官員們也會去,但是這種明面上的恩準是聖恩,是榮寵,是皇上從登基以來,隻此一家。
皇上面帶微笑先下朝了,他也要去換身衣裳。
而陸家祖孫倆走哪,哪裏一片恭喜聲。
一向内斂的相爺,坐進轎子裏,難得的滿臉笑容,對外面揮手:“好,好,稍後見。”
随着陸丞相被轎子擡着回府,各部、各衙門口官員更是動了起來。
不說年紀大的官員,隻提公子哥們紛紛回府。
“給爺更衣,挑那新鮮的。什麽紅,爺如此俊美,那不搶了新郎官風采?就那黃綠色。”謝文宇向奴仆懷裏一扔馬鞭,就着急忙慌的跨過門檻直奔自己院落。
丁堅一邊系衣扣,一邊拽過滿地跑的小孩,“我的兒啊,今兒,你得給爹漲臉。奶娘呢,給他鼻涕先擦擦。”
楊家。
楊明遠很少穿顔色極爲新鮮的衣裳,今兒他穿了一身淡藍,更顯得無比清隽。
打扮一新的顔系涵扶着妻子,已經來到顔府主院,正等着爹娘妹妹一起出發。
她妻子看他一眼,又看他一眼。
據丫鬟說,今日夫君在銅鏡前愣神有一炷香之久。
以上這些男人都能如此,就可想而知,我們的新郎官會什麽樣了。
陸畔腳步輕快的進了院。
沐發,洗澡,打開新送來的香膏罐挨個聞了聞,選定交給順子。
順子跪地,沒有全身抹,他了解少爺,抹多顯得太刻意。
隻挑幾個重點部位,脖子、胳膊、大腿裏子,腳丫,給抹了香。
陸畔舒展胳膊換裏衣。
他坐在琉璃鏡前,擺手示意小厮,自己來。
擰開擦臉的香罐,認認真真的對着琉璃鏡擦臉。
從旁的順子看着少爺慢悠悠的動作:“……”
當陸畔伸腳換上新靴,新郎官的一身喜服穿上身時,外面報:陸夫人來了。
母子倆在院落相遇。
陸夫人望着兒子,當即被兒子帥的頓住腳。
這是誰生的呀?
她。
“母親。”
陸夫人一臉驕傲,喜的都不知道該怎麽好了,拽過兒子近看兩眼,又向後倒退兩步遠看,邊看邊點頭。
“各府公子們都來了,正在你祖母院子裏等你。”
陸畔身穿大紅喜服向衆位公子走來。
幾位皇子,帶領百十多位武将之家的公子們,文臣家的公子們,也向陸畔走來。
與此同時,女方這面晌午先安排酒席啊。
快到開席時辰了。
宋福生一身上黑下棗紅老丈人服裝,和錢佩英棗紅衣裙配黑色繡紅線雲肩,兩口子穿情侶裝,正在有點兒焦慮的對話。
“三十六桌酒席真的夠嗎?”
“夠了。不是休沐日,上午有早朝,這時候也就剛下朝。我又沒去報到,在京城和那些官員還沒有建立交情。沒有交情的事,即便下朝,下午要當職也不一定會特意折騰來。吃喜酒,可能都會選擇晚上直接去那頭。”
而他之前有交情的那些官員,比如黃龍的,比如他那五十多位進士朋友們,正主全不能來。
這麽說吧,他侄子外甥結婚恨不得都能去,唯獨到了京城,他閨女嫁的越好越不能親自到位。
你看柳夫人早早來幫佩英忙活,柳将軍卻沒來就知。
因爲那不等于撞槍口上了嗎?擔心被參加婚禮的上峰們瞧見,甚至被皇上知道,敢擅離值守?
錢佩英寬慰老宋:“行,三十六桌也挺好。娘剛才還說呢,就這三十六桌也多虧陸家配合。京城出名飯莊的大師傅都被咱家請了來,一看就知是陸家特意讓給咱們的。”
不,并不是特意讓的。
陸家是從各地出名飯莊請來的大師傅,川菜就是從川那面來的,魯菜就必須是從魯地來,還有各府廚子的拿手好菜。這就是陸夫人爲何說她盡力了,就這一個兒子,從菜上就能看出,她真的是能想到的全做到了。
兩口子話還熱乎着,官員們不一定會來,忽然一聲接一聲的通傳,秦主簿在前面臉都激動的紅了,第一個捧場到的是先皇後的娘家。
“哎呀,”佩英同志從心往外的發出一聲感慨,和宋福生急忙加快腳步出去迎接。
馬老太穿着一身低奢棕色繡金線的衣裳,頭上戴玉,手腕戴玉,唯獨無名指上戴有小孫女送的金戒指,聽到外面傳報的人家也有些緊張了起來。
宋阿爺今日抽的是陸畔送他的玉煙袋,也不抽了,收起來。
先皇後娘家人一到,貴妃娘家梁府二房三房也來人了,不過像大房梁将軍這種是去陸家。承恩侯府劉淑妃娘家來人了,劉淑妃特意送話回娘家,來的還是承恩侯府的當家人。
“戶部尚書,費大人到!”
宋福生很少有不好意思的時候,這回真是不好意思了,這是他頂頭上司,他來京忙的都沒去拜訪,上峰卻先來捧場了。
“回門後,你必須去我府裏坐坐。”
“是,大人,請。”
“戶部左侍郎……吏部尚書唐大人到。”
爲啥喊一半呢,侍郎車先到的,但他官小,回頭一看吏部尚書的車架拐了進來,急忙擺手讓先通傳唐尚書。
“刑部尚書林大人到!”林守陽他爹來了。
接着就是謝侯爺,“武安侯到!”和幾位有爵位的爺來了。有陸畔大姐的公爹等等,以及“安甯侯到!”
任公信給謝侯爺做了這麽多年的親家,在宋家才見到侯爺的正臉。
他沒上前,心酸的看着他大兒子像個孝子賢孫似的,立馬鞠躬行禮迎接侯爺。
讓任公信更心酸是,侯爺好似是知道他任家和宋家有交情,看到他大兒早早就來宋家幫忙,才對他大兒子态度不錯。
而對于宋福生來講,今日最意外的客人不是那些一品大員的到來,是安甯侯爺身後的一位男子,據說是安甯侯的一位女婿。
匆忙間,宋福生說:“我看你面熟,你是?”
這位女婿對宋大人微笑着搖了搖頭。今天是宋府大喜的日子,就不要提過去種種。
沒錯,他就是曾在宋家逃荒路上,和宋家人住同一客棧,白送給宋家許多饅頭的貴人。
安甯侯疑惑地看眼四女婿,怎像是與這位新上任的宋侍郎熟識。
這位沒提,宋福生卻單獨和佩英簡單囑咐幾句。他說,應該就是那人。
錢佩英立馬在接待女眷時,對安甯侯府來的女眷格外客氣。
不過,說回來,她今日臉都要笑僵,就沒有不讓她客氣的人。
柳夫人一直在給錢佩英做左膀,右臂是顔老夫人和京城周府的老太太,也就是黃龍周同知的母親帶着周同知的媳婦,可見,黃龍官員們沒來,妻子們早早就來了。
柳夫人疑惑錢佩英爲何對安甯侯府的女眷很客氣,畢竟今日有太多的貴賓需要特意相陪說兩句話,怎麽單單對他府上女眷如此。小聲告知,安甯侯府已經不如從前。
錢佩英心想:和那沒關。不管安甯侯府門第落不落魄,女兒嫁人忙完這一段,她是指定會和婆母去安甯侯府做做客的。
“……孟大人到!”
孟景遇琢磨皇上都說那話了,同僚們也去宋府了,三琢磨兩琢磨雖慢卻到位了。
“孟老,請。”
“恭喜啦,宋侍郎。”
“同喜同喜。”
宋福生真激動了,爲所有他沒想到會來捧場的貴賓們而激動到滿臉通紅。
他穿梭在賓客中,不停地行禮。
和妻子一起,不停的在貴賓中間緻謝。
家有小女,隻這一個親生的,謝謝大家了。
而三十六桌宴席根本不夠,打扮一新的楊明遠,已經自動轉換成宋家管事的身份,趕緊加桌。
“誰?聽見沒,京兆府尹沒地方坐了。”京兆府尹來晚了,他在安排接下來,一直到晚間,全城的交通秩序等問題。
過一會兒,楊明遠又帶人手去大門外安置各位官員的車輛,這都是有講究的,不能随便停。他誰都不放心,必須親力親爲去辦。
楊明遠的母親和大哥大嫂,更是成了宋家婆子和跑腿小厮。任家村來的村民們,還有宋福生那些進士朋友的媳婦和親兄弟們,也成了宋家的管事。一口飯沒吃。啥景也顧不上看。
倒是這些正兒八經的貴賓們,看着這布置溫馨喜慶的院落,有的臉上露出了意外。
還有的在好奇的研究,啊,兩邊是池子,池水碧藍清透,池子中間是小拱橋。
他們坐在池子這面吃酒,很靠近新娘子的待嫁閨房。
池子另一邊擺着桌子和一些物什,能看出來那面是堵門的主場。
也就是說,新娘子出閨房的場景,以及新郎官稍後入園被難爲的場景,他們邊吃酒就能邊瞧熱鬧。
……
華夏有姻,今代天定,與子同堂,相約白首,上鳳冠霞帔。
在宋家喜宴開席、宋福生向賓客們緻謝講話之時,宋茯苓正正好好掐着時間,換上大婚喜服,已保持姿勢坐好。
陸畔那面更是正正好好,宋茯苓這面蓋上蓋頭,他由百位世家公子相陪,上馬。帶儀仗隊出發。
來啦,郎來啦。
賓客們還沒有見到新郎官入門,就已經時不時發出期待的笑聲。
說實話,有許多人很好奇宋家會怎麽難爲煜親王。
以前,老皇上健在那時,初期,民風迎親有的用大棒子打新女婿,這是一代代延續下來的規矩。
是近些年,世家嫌棄太難看,有失風範,不夠儒雅,這才先于百姓變成出對子或是射箭。
可是,這些難爲事兒在煜親王那裏不成立啊。
文,對子,就算是讓一氣兒作出幾十首詩又如何?
文臣們看看自己身邊少了許多孫兒,翰林院一把手更是用眼神掃一圈,好嘛,除以前在翰林院的楊明遠,剩下的全不在。應該都在陸家那面。
能難爲住誰啊。
武、武鬥,射箭,騎馬,比賽?這能難爲到别人,卻難爲不到煜親王。煜親王什麽出身。
而且,就今兒,幾大将軍來宋家的都少,一看就知應是在陸家。虎父無犬子,單挑出來一位武将之家的公子,煜親王壓根兒就不用伸手。
正琢磨着呐,鞭炮唢呐迎親方隊到了,外頭那叫一個熱鬧,這是來了多少人。
“我是四皇子,開門!”
賓客們立即露出:你瞧瞧,這誰敢難爲。上來就出殺手锏,四皇子有哮喘。
宋富貴仗着膽子比手勢,誰也不行,咱必須要問兩句。
即便全家上下已經達成一緻,珉瑞畢竟是王爺,這是咱家親女婿,要留些臉面輕點難爲,大喜事意思意思就行,要不然哪裏出了笑點,以後讓人笑死了。
“來者何人。”
陸畔扒拉開四皇子,賓客們從來也沒有聽過煜親王這麽大聲喊話:“嶽父大人,是小婿珉瑞,求您開門。”
“嶽父?”嶽父不好使,陸畔換。
牆頭忽然出現一幫人,陸畔在左面前頭,頭戴新郎官帽子,踩在梯子上:“嶽母,小婿來啦。”
一衆賓客們當即笑出了聲。
女眷們邊指着牆頭一幫小夥子,一邊羨慕的時不時看向錢佩英,聽聽那喊話,今日沒有本王,口口聲聲,撕心裂肺的小婿。
爬梯子上來的貴公子們都傻了,新郎官說的對,宋府果然暗道重重,上面紮着木簽子,多虧早早就在前街唐府存了好些梯子。
“太爺爺。”
宋阿爺坐在堵門這一關的椅子上,大聲應道:“嗳。”
“祖母。”
馬老太:“嗳。”
别隻應啊,開門,這回不再是陸畔一人叫了,“嶽父大人,嶽母大人……”
當整齊劃一喊到叔伯們時,池子這面的賓客們也跟着宋家男人們一起應道:“嗳。”
有的都占煜親王便宜了,讓煜親王私下裏叫世伯的人少之又少。
林守陽開始喊父親了,喊林尚書“父親快幫着求求情開門。”
陸續求吃席的小子們越來越多。
全場哄笑,賓客們真的開始求情,開門吧。尤其是女客這面,家裏孫兒挂在牆頭呢。
宋家的大門剛打開一條縫,這就收不住閘,沒想到牆頭那些人不算啥,新郎官還沒有及時撤回時,外面呼啦啦湧進一幫人。
陸畔被簇擁着進來時,對對子都已經完事啦,滿堂喝彩。
在翰林院當職的衆位公子,微微一笑。啪的一聲,紛紛展開扇子扇風。
隻看各位的扇子上,極近祝福之詞。
謝文宇扇子上寫着佳偶天成,林守陽寫着琴瑟和鳴。
蘭菊庭芳、郎才女貌、同德同心、于飛其樂、五世其昌、天生一對,等等。
連貴妃所出的皇子,才九歲啊,歲數不大,譜大,他的扇子厲害了,上書:早生貴子。
射箭,比武。
宋家的靶子出來了,不止要正中靶心,還要射中遠處的蘋果,必須一箭射落。
陸畔隻說了倆字:“列隊。”
正在念規則的宋金寶就被吓的倒退幾步,隻看武将世家的公子們帶着家夥什來的。
什麽射蘋果,唰唰唰,這個幾箭、那個幾箭,射出一個“百年好合”的窟窿眼。
宋金寶吞咽了兩下吐沫。
四皇子拍拍金寶肩膀,兩手拿紅包像拿扇子似的,“來,給你。”
珉瑞哥說了,他今兒就負責叫門和賞錢。必要的時候可以用銀錢鋪路。可他覺得必不必要的時候都要用銀錢開路,待會兒送不完,他就兩手一揚,漫天扔紅包,才不背着回去。
所以說,在四皇子以及一衆公子哥們心中,這迎親沒難度。
還好,宋家還有一關殺手锏。
八歲多的丫丫,眼下的宋溫暖打扮的漂漂亮亮,和李秀家的寶子打扮俊俏極了,倆人吹着笛子從拱橋上走了出來。
宋家,其實從宋溫暖、李秀家的寶子之後才是有福的孩子。迷迷瞪瞪跟着逃荒也沒記住啥。
到富貴家的小年年、忠玉家的小敗家,更是生在福氣窩裏。
倆人下了橋,開始繞着打扮一新梳着沖天辮的年年和小敗家吹笛子,年年和小敗家立即開始跳舞。
多麽溫馨的一幕,可是賓客們卻笑的更厲害。
因爲煜親王要學那倆小孩子跳舞。
沒人吃飯了,或站或坐着,還有嫌棄太遠,站在池子邊隔着池水觀看的。
年年已經不滿足聽樂聲,遺傳了他父親的音樂細胞和表現欲,邊比劃着兩隻小手,扭哒着小身子,邊用奶音小嗓子唱出聲:
“送給你小心心,送你花一朵……聽我說謝謝你,因爲有你,溫暖了四季……”
再看煜親王臉通紅,陸畔硬着頭皮頭一次跳舞。
已經帶領身後衆兄弟們群魔亂舞了。
不能晾着新郎官一人跳吧,都跟着跳。
孟景遇爲人嚴肅吧,愛講這不規矩那不得體,“呵呵呵呵,”沒憋住笑出聲了,這冷不丁的,給旁邊的官員吓一跳。
官員們、男人們看的是“胡鬧。”那些胡鬧的小子,有好些是他們家的。
女眷們看的卻是:煜親王、國公之孫跳的雖醜态百出,但是認認真真。他生疏比劃各種姿勢的樣子,就是心甘情願的模樣。
“我過了嗎?”
宋溫暖行一禮:“姐夫,過了。”
陸畔本來要匆匆離開去見茯苓,聽見這聲姐夫立馬站住腳,回眸沖四皇子比劃手勢,上前來,翻四皇子背的兜子,取過一個裝金片的小袋子,親自遞給宋溫暖。
那小金片是連在一起的四個字,陸家特意定制的:天長地久。
陸畔剛一上拱橋,剛要對橋那面的世伯們揮手緻謝,他就被吓了一跳。
隻聽樂聲響。
這回可不是那小笛子聲,很明顯,宋家找了樂隊就是不知在哪裏奏樂。聲很大。
樂響并不唬人,唬人的是拱橋兩邊的池子,忽然出現一男一女在跳舞。
池子左面男,右面女,男子女子站在船上,甩動水袖,跳的極爲纏綿、唯美。
能不纏綿嗎?
宋福生當時的要求就是,務必要做到在他女婿要去見女兒時就出來跳。要跳出“嬛嬛,是你嗎?”就那種感覺。爲這種感覺和舞者費了不少嘴皮子。
而随着兩個勉強可以稱作是船的東西,慢慢向拱橋靠近時,賓客們集體發出驚訝聲。
一個沒注意,什麽時候在池子、水面上方出現了畫啊。
兩面同時出現,兩幅對應舞者衣裳顔色的水墨畫。
畫上有字,陸畔認出來了,那是嶽父的字,一面寫着:始于初見,另一面寫着,止于終老。
恰好樂聲也到了最打動人心的時刻。
陸畔随着奏樂聲,一步步穩重地向待嫁閨房走去。
他感覺到,自己心跳都有些快了,被那水墨畫和樂聲感染的有些激動,卻沒想到,在衆人的注目禮下推門沒推開。
隻聽,裏面有男孩哭道:“早知曉,我五歲那年,就不該給你送蘑菇。我拿你當小将軍哥哥,你卻要娶走我姐。”
送蘑菇?丁堅、林守陽、謝文宇對視一眼,瞬間也想起當年那一幕,有個穿的破破爛爛的小孩跪在珉瑞面前。
完了,關鍵時刻,米壽崩潰了。
腦中是姐姐搶他湯圓的場景,教他念書識字的場景,領他上山下河、漫山遍野笑在一起的場景,還有他和姐姐凍得哆哆嗦嗦,和奶奶趕車,他們仨用一條棉被,捆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場景。
門撞開了。
新郎官陸畔進來就看向米壽:你個臭小子。
宋福生瞪陸畔:你個臭小子。給我修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