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就是姐姐說的民宿啊。”米壽戴着綠色小帽,小帽上面有個大絨球跳下車道。
一點兒也不好。
啥民宿啊?
和以前自家住的破房子一個樣,别以爲他年紀小就不知道好孬。
真正興奮的是宋茯苓,終于能下車活動活動了。
宋茯苓給人提意見,“這要是門前能挂着牌子,寫上誰家誰家就更像民宿了。”
四大爺家,大姑家,老舅家,這是東北風。
日本風:藤田家,鹿島家,井上家,近藤家。
“然後在路上隔二裏地五裏地就支起大牌子,前方還有多遠有歇腳住處,進村岔路口蓋個小屋,長期有招攬住客的老鄉在那裏守着。”
米壽補充說:“姐姐,其實老鄉伯伯們不僅可以招攬來住的,而且也可以弄些吃的和幹淨水賣,人吃的,牲口吃的,背筐去咱走的那條大路上賣。趕路人就算着急不歇腳也要吃飯喝水吧。”
“對,沒錯,咱們村就不行,要是能像這個村位置似的,還可以讓白嬸子她們開個小賣店,賣給趕路的人,燈油蠟燭點心啊什麽的。”
“不行,姐,白嬸子不能開小賣店,她該偷吃啦。”
姐弟倆像扯淡似的閑聊,邊幫忙拿東西邊嘻嘻哈哈說着話,給村裏接待的老王頭說的一愣一愣的。
他們村這麽窮還成好事兒啦?直勾勾的瞅那兩個“絨球娃”,一個粉緞帽子,一個綠帽子。
宋福生聞言就是笑。
他也不幫忙拿物件,有高鐵頭大德子四壯他們。
隻站在一邊,看富貴和宋福壽他們在安排那些舉人們怎麽住。
這可真是大型旅遊團。
“各位舉人老爺,這村小,屋少,各自帶着小厮,兩夥一屋,兩夥一屋哈。拿着你們今晚和明早的吃喝以及重要物件,随老鄉們走。”
舉人老爺們紛紛表示,借宋孝廉光了。
人在外,兩夥一屋,進屋就有熱炕住,就能打水燒水喝,這樣的條件已經很好了。
宋福壽和村裏人一起指揮着:來,您二位舉人老爺是這屋,而您那兩位舉人老爺呢,是跟這位老鄉去前面那趟房。
被分到遠一些住處的舉人有點不安,走兩步站住腳,扭頭表示:離宋孝廉有些遠,不想離開宋孝廉。
宋福壽獨眼笑着:“遠也不用擔心,放心睡,明日到點,會有專人去敲門叫您起身煮飯,叫您出發。”
轉回身,獨眼宋福壽又張羅道:
“來來來,咱們的車,全留在這裏,大夥步行跟着老鄉走,随身拿一些重要的就行。放心,牲口會由咱們自己人來喂,車上的物件也會由咱自己人守着,不會丢。另外,咱們明日趕路要用到的水,更是不用惦記。”
直到此刻,原住民們才知曉,村裏迎來的居然是一群舉人老爺。
他們村連位秀才三輩子都沒出過一個。
富貴提醒這村裏的帶頭人老王頭,醜話說到前:“所以啊,你私下提點提點老鄉們,這是奉天府大批的舉人老爺,要是出點什麽事兒不能進京趕考,奉天府尹能讓駐軍踏平你這個村。”
給老王吓壞啦,你吓唬老小作甚:
“大兄弟,别說舉人老爺們啦,就是平日裏你們來,我們也不敢亂扒眼瞧啊。井水煮飯也一向不敢過手,就怕你們鬧肚子賴上俺們。”
賠償不起,惹不起,掙點錢也是真不容易,吓都能被吓死。
楊明遠和汪舉人被分到一屋,離宋福生的住處不算遠。
之前,楊明遠也聽到了茯苓和米壽說的那些話,主要是,他總是偷偷湊到宋福生身邊,總想離宋家人近,總是比旁的舉人們更注意宋家人動向,就能聽到一些。
但可惜的是,他始終沒有得見宋姑娘的臉。
宋姑娘下車就和她弟弟在說話,他能看到的不過是背影和那個醒目的絨球小帽。
随着搖頭晃腦說話,那帽子上的白球不停晃動,配上叽叽喳喳脆脆的聲音,像歡快的小鳥,真好聽。
楊明遠放心了,趕路還是很辛苦的。聽話聽音,看來宋姑娘尚算不錯,精力充沛。
汪舉人示意楊明遠:“那咱二人随老鄉走吧?”
“好,”楊明遠帶着小厮,拎着今夜和明早的吃食和汪舉人去了住處。
……
“哇!”
這回米壽不再是敷衍的哇,而是真心的,洗了手臉,坐在桌前就差鼓掌啦。
桃花姐和寶珠嫂子給煮了凍餃子,酸菜餡的,還有芹菜花生米,小米紅豆粥,也太好吃了吧。
米壽信了姐姐的話:這是旅遊。
錢佩英給米壽擦擦嘴邊的醬油,“慢些吃,太晚了,别吃的太飽該難受了。”
寶珠一邊夾餃子塞嘴裏,一邊含含糊糊道:“幹娘,吃多不怕,車裏有山楂。”準确地說是冰糖葫蘆。
她看車裏有個袋子,上面歪歪扭扭沾張字條是奶奶的字迹,寫着:零嘴,糖葫蘆。
宋福生看四壯和鐵頭他們轉頭就吃沒一盤餃子,一人一筷子,眨眼就沒,将自己這面的兩盤向他們推過去,說道:“這餃子,咱大夥應該吃點大蒜,解毒。也不知道老鄉家有沒有……”
還沒說完,大德子急忙咽下燙嘴的餃子就站起身,“有,等着。”他記得是挂在哪輛車轅是挂在哪裏來着,反正是挂了一串幹辣椒,挂了一辮子大蒜。
宋福生端着醬油碗:“……”這帶的太齊啦,據桃花和寶珠那倆孩子說,炝鍋的大蔥都給帶了。
大德子去外面車裏找蒜時,正好與楊明遠走頂頭碰。
院子裏就傳來倆人的對話。
一個問:有事兒啊?楊舉人怎的還沒休息?
一個回:熬了些黑芝麻糊,想着讓宋叔宋嬸和米壽吃點兒給送來。
宋福生就站起身去了外面,謙讓楊明遠進屋吃餃子,楊明遠沒同意,但是宋福生也沒要芝麻糊:“吃的肚裏飽飽的,你快回吧,我可不吃這個。”
轉回頭,宋福生送走楊明遠,再拿起筷子吃飯時,他還笑道:
“一說這芝麻糊就能想起陸畔。
那陣和陸畔在戰區,俺倆不是一個棚子裏住嘛,也沒啥好吃的,那點兒芝麻糊都是寶貝,是人家姐姐給帶的。
陸畔命人給我做一盆芝麻糊,一盆啊,就怕我不夠吃,給我吓的,大半夜甩掉他的家将,給了那些傷殘兵。”
而宋福生此時不知,他剛才拒絕的芝麻糊,是楊明遠親手熬的,特意沒用小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