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子浩疑惑:将軍怎麽來了?
還有,我說啥啦?我沒、妹有說啥呀。
不過,再納悶,也迅速執軍禮,低下頭,單膝跪下。
沒了簾子的遮擋,馬車裏一覽無遺。
陸畔身穿鴉青色布衣,腰間綁着祥雲圖案寬腰帶,腰間直墜隻挂有一塊墨玉,和頭上佩戴的玉簪出自同一塊玉石,連個香囊也沒佩戴。
一手搭在膝上,一手微攥拳,背部挺直端坐,朗目清澈,面無表情。
順子微擡眼小心觀察,心想:
别看少爺臉上好似沒動怒,但簾子都被扯掉了。
他确定以及肯定,少爺剛剛一定被任子浩那個棒槌氣的不輕。
你說這算什麽事。
在書肆,祁掌櫃就彙報過兩家公子有打聽過宋姑娘是哪家的,(曾坐宋茯苓左手邊的胖小夥尤甚)
那時候少爺聽的就不滿極了,明知被邀上三樓不是一般人家之女,竟還有狗膽打聽。
這還沒等見着人,又又又來一個棒槌。
啧啧,你說這誰能想到呢,當初那個臉髒兮兮的黃毛姑娘,竟被先生養的越來越水靈招人。
順子想到這,差點主動的抽自個一嘴巴:我的天呐,我怎麽還敢在心裏吐槽未來少奶奶當初的慘樣,我是不想活了嗎?要怪就怪我見過。
就在這時,馬車裏傳來陸畔的朗聲:“走。”
大夥這才趕緊爬起來。
順子上馬前,對馬夫使眼色:簾子掉了,你往中間坐坐。
而小全子是目送師父護送少爺先走一步,自己特意停下來,指着站在驢車邊正發懵的任子浩提點道:“你怎麽比我還沒有眼力勁兒?”
我就夠後知後覺的,沒想到你更笨。
要不是看在你、我、師父、四壯,咱四個曾經一起尋好吃好喝還趕海,我都想給你扔北邊養馬去,
“咱怎的啦?”
小全子說,“我就告訴你一句,你别管怎的,先生的閨女就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往後見她也離遠些,剩下的你自個琢磨吧。”
“駕,”小全子打馬趕緊去追車隊。
原地的任子浩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嗝!”
他思來想去,被腦中忽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
那個想法就是:
咱認爲好看的,将軍能不能也認爲好看?他想給劃拉進府?
完啦,那我剛才說提親,你們說,我是不是要完啦?
可是和前程比,爲何卻在認清事實後仍覺得很遺憾。
将軍,你什麽樣姑娘尋不着?往後少劃拉一個多劃拉一個能咋的,可我心裏隻有一個啊,我那是要娶過門當媳婦的,會認真對待的,嗚嗚。
誰不是認真對待?
行駛的馬車裏,陸畔看了眼自己給胖丫單獨準備的禮物。
他在短暫的郁氣後,直抓重點。
那些欲提親的,在他這裏不足爲懼。也知曉了大姐對他找“農家女”不滿,别說大姐了,陸畔心裏:就算祖父不同意,也引不起他的關注。
懼的是茯苓心裏是否有他。
有他,倒要讓那些人都在他身邊好好看着,親眼看他和茯苓如何不負錦瑟年華,青山長河,世代綿延。
也就是說,眼下的重點是稍後怎麽與她開口訴說,這在陸畔心中成了難題。
從來也沒有如此糾結過。
他想了很多,卻發現大腦空空,甚至思慮好的話,在即将要進任家村時,全給忘了。
任家村。
大白胖又激動啦,嘴裏嚼着奶渣子,越嚼越快。
哎呦俺的娘,這是誰來啦?
她婆婆腰間系圍裙出來正要擰她耳朵罵:“你又出來望風躲懶”,大白胖急忙嚼着渣子道:“娘,你快看!”
她婆婆眯眼一望。
然後婆媳倆就開始高一聲低一聲的喊了起來:“宋家阿爺,三叔爺,公信叔!”
沒喊族長,那是因爲任尤金給小孩子們上課呢,不讓打擾,教起書來很認真,你喊他,他生氣。
所以現在村裏有啥事都找有名望的任三叔和公信叔。
像任公信雖然不是裏正啦,但是該咋是咋,面上的事,尤其上面和外村來人,任公信比村裏任何人都能拿得出手。
要是河對面的事就喊宋阿爺。
沒喊團長,一是,團長念書要考學,無大事,比起任族長還不能被打擾。
二是今兒團長壓根就沒在家。
村裏别人不知,但是奶磚房和肉松房靠村口,一大早上有女人家抱柴火過來,見到團長趕着車帶宋富貴走啦。
剛唠嗑時還說呐,不知又幹啥去啦,咋就沒在家念書呢。全村都在爲團長操心學習的事。
而打先鋒先于馬車進村的順子,此時下馬,正在和村代表任三叔溝通。
兩件事:
不要向外傳定海将軍來了,縣令什麽的要是聞訊趕來讓立即走,不見。我們隻是來串親,不想被打擾。
村裏人也别圍觀,該幹什麽就幹什麽去。
任三叔和小跑過來的任公信立即組織紀律,“站旁邊跪一跪,瞅一瞅就得啦,隻可遠觀,不要上前。”
從肉松房出來的幾名漢子,包括宋福生的大哥也出來幫忙維持秩序,讓大家都空出路,不要聚堆,不要七嘴八舌沖将軍喊話,你熱情你憋着點。
村裏人咋不感謝呢,比奉天百姓還感謝。
沒有定海将軍,能有任家村軍用加工點?
那小子們就都得去征兵,别看任子浩發達了,有幾個他那命好的能進陸家軍?話說回來,那不也是借的定海将軍的光芒?
任公信辦事比較細心,他也是才知曉宋福生起早就走了,正主不在家,急忙小心賠笑臉告訴順子。
順子扭頭看了他一眼,就你是任子浩的爹?還要提親去?
與此同時,宋阿爺和馬老太看到陸畔車架,齊齊一拍大腿,連震驚的動作都一樣。
萬萬也沒想到,小将軍這麽快就來啦。
這才回來幾天啊?以爲會忙得很。
方老爺子家,也就是宋茯苓他們目前借住的屋子。
宋茯苓正在從題海中給她爹出卷子,時不常的她就來次基礎知識小測驗,她爹考過了就可以“玩”去啦,考不過,不就知道該背哪本書了嗎?
錢佩英坐在炕上給四壯做衣裳,大小夥子穿衣服費,褲腿也又短了。
“娘,怎麽聽着外面鬧哄哄的?”
“不知道哇,”錢佩英放下線簍子:“我下去瞅瞅吧。”
錢佩英才出去,就看到宋阿爺和馬老太引領着,小厮們一筐一筐的正從馬車上卸東西。
一筐枇杷。
一筐香瓜。
兩筐楊梅。
兩筐櫻桃。
四籠鹌鹑。
四隻鹿腿。
四筐鴿子蛋,四筐大棗,兩大長盒藕粉,兩個四方像小冰箱似的木箱裏裝的冰鎮蝦肉。
另外,比馬老太推蛋糕賣那陣感覺還壯觀的,一大籠一大籠各色點心糖果,共十籠,摞很高。
陸畔掀開屋簾,略低頭進了矮趴趴的房子。
宋茯苓手執毛筆坐在書桌前。
四目相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