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摸摸喝過可樂的三口人,心情好像好了不少。
糖跟安定劑似的。
宋福生梳着包包頭,腳上的草鞋破的已經露出大拇腳趾,腳趾蓋子裏全是黑泥,背着鼓鼓囊囊的雙肩包,率先在前面走。
宋茯苓全身上下髒兮兮,摟着發鬓歪斜錢佩英的胳膊,娘倆邊走邊小聲說話,宋茯苓在給她媽傳授蹭車經驗。
宋福生走着走着,忽然在前面就哼唱道:
“你挑着擔,我牽着馬,迎來日出,送走晚霞。
踏平坎坷,成大道,鬥罷艱辛,又出發,”
唱到這,宋福生回眸看女兒。
宋茯苓永遠捧她爹場子,馬上不再和她媽說話,而是異口同聲和她爹合唱道:
“又出發,啦啦啦啦啦……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場場酸甜苦辣,敢問路在何方,路在腳下。”
錢佩英拍掉女兒作出握麥克風的手勢,笑着無奈道:“你們爺倆啊,心真大,還能唱出歌來。”
宋茯苓确實心不小,至于是随了誰的樂觀性格,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這首歌确實應景,也屬實唱出了他們的現狀,睜眼就走,夜黑停下,難怪宋福生有感而發。
你瞧,這不嘛,新的一天,又出發。
牛掌櫃揮動馬鞭:“駕!”
馬老太跟在第一台車邊走着,宋茯苓是坐在車裏。
她咋這麽好命呢,她是靠兩句話搞定了她奶,她不坐車,奶都不讓的那種。
第一句話是剛回隊伍時,宋茯苓就主動拉着馬老太說:
“奶,你猜我爹娘他們剛才叫我幹什麽去了?
我爹娘是叮囑我,讓我少喝水,水不夠,懂事些。
我娘還說,你奶年紀大,總是不能讓她缺到的。讓我别像個水牛似的一天兩壺。
我決定了,今個兒我能不喝就不喝,奶,你放心,我的那份省給你。”
馬老太半張着嘴,愣了足足十幾秒,才歎口氣道:“你們小孩子,身子骨還沒長好,不結實。渴了該喝就喝,奶心有譜。”
然後隊伍在出發時,馬老太就給宋茯苓硬推上了車,非要自己先走一會兒。因爲她記着,小孫女在和她偷吃鴨蛋時,她讓孫女蹲下,别杵在那,目标大,孫女說,奶,腿疼蹲不下。
宋茯苓倒是一點沒謙讓就爬上了車。
但是她上了車,又說了句:“奶,你知道我爲什麽連讓一讓的話都沒說嗎?”
“爲麽。”
“因爲眼下還算涼快,日頭也沒出,你就受累走一會兒。等日頭出來烤人的時候,正好我下去,你上來歇着,我怕等會天太熱,奶會受不住。”
嗳呦,她的乖孫女呦,幫幾個兒子家拉拔了那麽多孩伢子,沒一個有她家胖丫疼人的。
胖丫是小時候乖的很,近二年不怎見面,再見面又精怪精怪的,甭管說麽都怪好聽,而且還可願意和她這個老太太說話了,總往她跟前湊,滿身耐人肉。
所以,就宋茯苓這兩句無心的話,愣是讓馬老太比昨個多走了半個時辰。
而錢佩英是坐在最後面那台裝糧的車上。
錢佩英上車時,可沒有馬老太推着宋茯苓上車的待遇。
她是硬着頭皮、頂着二嫂羨慕嫉妒恨的眼神,抱着米壽往車上爬。
心裏默念女兒私下教她的:
娘,臉皮薄自己遭罪。
你别管别人怎麽看,她生氣說明你還沒給她養成習慣。
人的習慣,該怎麽形容呢,你天天坐騾子車,坐久了就會給人造成一種錯覺,覺得那位置就該是你的。
等哪天你不坐了,突然讓給别人,别人還能念你一句好,說你心善還感謝你呢。你就當他們現在瞪你,是在給他們培養習慣的階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