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怨而死之人的沉屍處,下挖三尺,會挖到一個類似于木炭一樣的東西,這是死者的怨念凝聚,是極陰的東西。
因爲要開降蛟劍,乾玄一早就離開,去鎮妖冢守着去了,我們一屋子人把龍丘玺圍在中間,用期盼的眼神看着他。他手握降蛟,壬目師叔拿筷子,把那塊從單根家堂屋挖出來的‘碳’放在降蛟的劍格之上。
降蛟的劍柄末端,有一個大鵬金翅鳥的神首,原本我們以爲是裝飾,其實那是一處極爲精巧的機關,龍丘玺的四柱純陽血脈,在握上降蛟的時候,大鵬金翅神首轉出了一顆眼球,現在這塊怨氣凝結的碳往上一放,确實讓神首有了動靜,“咯”一聲,另一顆眼睛也轉了出來,我們發出低低的歡呼!
“你有什麽感覺?你會不會不舒服?”我問龍丘玺。
龍丘玺搖了搖頭說“什麽感覺都沒有……。”
話還沒說完,壬目師叔指着那塊碳低聲說“快看!”
我們聞聲低頭看去,看塊拇指大小的碳,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越來越小,似乎有什麽看不到的射線,在把它震碎成煙霧狀,然後緩緩地被降蛟吸收。
“有哪裏不舒服嗎?”壬目師叔問龍丘玺。
“沒有,什麽感覺都沒有。”
壬目師叔仔細地看了龍丘玺的面色,還用手指壓在他脖頸的動脈處探了探心跳,我也跟着摸了摸,龍丘玺心跳很平穩,看起來确實沒什麽不适。
五分鍾左右,整塊碳被降蛟吸收幹淨了,之後這降蛟就再也沒有什麽動靜,唯一和以前不一樣的,就是龍丘玺把手松開,大鵬金翅的眼睛也不會收回去了。
降蛟被放在我們六個人的中間,它靜靜地躺在那,和我們六個人相面,大家抓耳撓腮也推斷不出降蛟的意圖。龍丘玺試着拔劍,降蛟仍舊紋絲不動。急的龍丘玺沖着降蛟單膝跪地,一拱手問“降蛟爺爺!您到底怎麽個意思啊?”
降蛟這個反應毫無疑問,讓我們所有人的心情都蕩到了谷底。剛剛大家還期寄滿滿地表情,現在都無精打采地各自放着空。我拿着十八給我的那顆銀色的醒魂鈴,輕輕地磕着降蛟的劍身,一聲聲的水音鈴聲也喚不醒我們的精神。
“叩叩叩”敲門聲響起,龍丘玺坐在床邊地毯上,懶洋洋地仰起頭沖着門口問了聲“誰呀”。絲毫沒有起身的意願。
一個聽起來頗有些年紀的聲音在門外答道“我來找亓官熙。”
大家都看向我,我頗有些疑惑地從椅子裏起身準備去開門,一邊走一邊回想,這個聲音十分耳熟,但肯定不是我舅舅的聲音,我的其他親戚都在帝京呢,這麽耳熟的聲音會是誰呢?
打開門我着實吓了一跳,抱着一個木盒子,笑模笑樣站在門外的,竟然是穢土居士。
我捂着嘴,驚訝地有點傻掉了!
屋裏的五個人聽見我的驚叫,都紛紛抻着脖子往外瞧。
聽見屋裏的動靜,我趕忙挽住師父的胳膊,把穢土居士迎進屋裏。
“給各位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師父,穢土居士。”說完我又向師父一一介紹了在坐的衆人,除了龍丘玺跟着我管穢土居士叫‘師父’以外,大家都喊他‘居士’。
師父帶來的那方大木盒,是他爲我做的法器‘降魔杵’,之前在忘川時毗羅師兄曾經給我看過,但現在我要假裝沒見過一般問到“師父,這是什麽?是給我的嗎?”
師父示意我打開盒子,再次看見這柄降魔杵,還是忍不住驚歎于它的漂亮。
蛇桑木的硬度是世界上數一數二的,而且它天然的紋路就好像蛇皮的花紋一般,蛇桑木本身就價值不菲,平時都是切成小塊,論克出售的,像小臂長度的整塊蛇桑木,幾乎是有價無市的。
不說那俗氣的貨币價值,用蛇桑木制作的法器,蘊含着一種神奇的氣場,蛇桑木的成長極其緩慢,采伐難度又極大,抗壓性、耐腐性、防蟲蛀都堪比金屬,被譽爲木材中的鑽石。
這種紮紮實實生長起來的木材,估計是第一次被用來做法器,它是非常傳統的降魔杵造型,降魔杵的一頭雕着三面馬頭明王,分别爲笑、罵、怒,三種表情,再向下是一個作爲過渡的握把,刻意雕出了一點弧度,适合手握的形狀,大量的留白,是爲了以後我再升級法器時雕刻經咒用的,握把下漸漸拉出細長的錐形作爲收尾。
我這邊摩挲着新法器,愛不釋手。師父卻看到了降蛟,估計感受到了它身上的古老氣韻,師父站起身來圍着降蛟仔細觀看,但并不曾上手碰降蛟。
“師父,您認識這把劍?”
“千年不出世的降蛟,雖然它不出世,但名聲卻一直很大,愛劍的人都知道,這是一把自己挑主人的寶劍,但它之所以是寶劍,并不在于它挑不挑主人,而在于它是見到惡蛟自動出鞘的寶法器。”
“見到惡蛟自動出鞘?”我們六個人都在回味着這句話。
“居士,這麽說這把劍是無法用人力打開的了?”壬目師叔問到。
師父沉吟了一會後,搖頭說道“這我不敢說,畢竟這把降蛟千年來不曾現世,今天之前,對于我來說它隻存在與傳說中,對更多的人來說,它就隻是把傳說中的劍而已,怎麽?你們在試圖打開它嗎?”
“是啊師父!您來的太是時候了,我們都快郁悶死了,我給您講講我們遇到了什麽事吧……。”龍丘玺頗爲不拿自己當外人地,拉着穢土居士從翊麾校尉講到單姝和毒蛤蟆,換過兩次茶後,事情也基本講清楚了,正好趕上傅公子回來。
傅公子回來代表着午時将近,我們又習慣性地往鎮妖冢走去,這次我們多了師父穢土居士與我們同行。一路上我們一邊走一邊說話,龍丘玺正講到昨晚我們爲翊麾校尉徹夜助攻的事情。
等我們走到鎮妖冢的時候,發現之前因爲下雨暫停的遮擋工程,又重啓了,一根根鐵柱釘入地下,綠色的圍布也拉了起來,龍雕和石門的位置,不僅周圍被遮擋起來,連頂上也鋪了防雨棚,還好地宮的正上方還沒被完全遮擋起來。
我們站在傅公子常站的樹下,壬目師叔拿着他畫的示意圖,給穢土居士講解着地宮的模樣,龍丘玺在旁邊做補充。穢土居士邊聽邊不時點頭,對于龍丘玺進入地宮後的所見所聞着重地詢問過後,陷入了長久的沉思中。
其他人都各自回去吃飯了,隻剩下我和龍丘玺陪在師父身邊,乾玄也來陪我們,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穢土居士。師父見到乾玄不住點頭,對我說“亓官熙,你可知道你的這些經曆是不得了的!多少人幾輩子也沒有你所擁有的多啊!擁有的越多,心智就要越堅定,不能輕易地移情易性,要有擔當。”
我堅定地對師父點頭,在我所得到的越來越多的時候,心中已經隐隐知道,自己要面對的恐怕不再是以前那些簡簡單單的閑散遊魂,遇到的事也不再是這裏一個血腳印,那裏一個筆仙沒請走之類的,早就已經上升到了生命的意義,上升到了人性的善惡,的取舍等等。
“龍丘玺,好好練劍,千年不出世的這把降蛟劍,恐怕要在你手上第二次出鞘了。亓官熙,你也好好練一練自己的本事,關鍵是要讓心定下來,在極端情境下你能不能抱守本心,能不能不被外界影響,關鍵的時候,能不能舍棄,哪怕是生命。”
這句話讓我想到當初翊麾校尉進入鎮妖冢時說的話。
“若一去不回?便一去不回!”
下午兩點多,我們餓的饑腸辘辘地從山上下來,三個人在餐廳裏随便吃了點東西,師父就匆匆走了,他倒是給了我們一個定心丸,師父說了‘翊麾校尉一定可以成功煉化妖丹’。
從當天下午起,龍丘玺和我開始練習使用法器。他從小就學習劍法,龍丘爺爺就是劍術高手,龍丘玺是得了劍術真傳的,在今天之前,我還從來沒認真地看過他舞劍,一個人舞劍确實‘舞’的成分更多一些,但有了乾玄的加入,畫面立刻不同了。
龍丘玺手持自己常用的那把沒開刃的‘乾罡劍’,乾玄雙手持梵蛟靈锏,兩人互相喂招,架劍,拆招,乾玄時常提醒龍丘玺‘出手再快一點’、‘再低兩寸’、‘向後拉的柔一點’、“腳步虛了”、‘好!這一抹很漂亮’、‘回身要快!’……
等龍丘玺渾身大汗淋漓地退下來,喘着粗氣對乾玄佩服地說“沒想到乾玄大人劍術如此了得。早知道在帝京的時候就向您讨教了。”
乾玄笑了笑說“我的劍術已經練了幾百年了,但用的時候卻幾乎沒有,不過看你,還是能看出一些問題的,你現在練的劍法就是缺少實戰經驗,多一些這種對招就好了,既練反應,又練耐力,最好是和不同的武器對戰。”
乾玄說着提起龍丘玺的劍,寶劍出鞘,忽然興緻一起,舞起了醉劍舞。
他似醉似醒,似悲似喜,時而尋覓時而憤怒,時而撫劍,時而舞劍,輾轉騰挪,抛劍飛接,與影過招,對月相邀,舞的如癡如醉,直把我和龍丘玺都看癡了。
乾玄舞得盡興,直誇這把劍好,他說自己一向喜歡用重一點的劍。這話倒是提醒了龍丘玺,回去以後他拿自己的乾罡劍和降蛟劍一比,發現降蛟要比乾罡輕了不少,尤其乾罡劍的劍鞘,是黑檀木做的,劍首、鞘口、劍腰都是用克數不小的純金做的裝飾,七十多厘米的劍身,用上好的花紋鋼打造,金屬的純度高,雜質少,确實是要比千年前的技術要好上不知道多少。
用數據說話是最準确的,小咖喱拿來她平時用的小稱,兩把劍在重量上足足差了046kg,降蛟的長度還比乾罡長了近20。如果想要用降蛟作戰,龍丘玺就必須要盡快習慣降蛟的重量和長度。
因爲要用降蛟練習,乾玄便不能再和龍丘玺對招了,甚至在周圍觀看也很勉強,他說降蛟的劍氣都讓他很不舒服。晚上龍丘玺和我戴上隐身符,來到鎮妖冢,一方面是看到鎮妖冢心裏踏實,另一方面,是爲了練一練法器。
晚上龍丘玺是帶着降蛟出來的,因爲降蛟比他的乾罡要長出20,他習慣的很多動作,都會被這長出來的20卡住,如果這是一把開了刃的寶兵器,他這會兒已經死的透透的了。
我的坤绯沒法在隐身符裏練,一是因爲它太長,另外它是鞭子,聲音太響了,耍起來最後的一抖腕,就像鞭炮一樣“啪啪”響的清脆,所以我晚上是帶着降魔杵來的。
下午心靈手巧的小咖喱,用七色金剛繩給我編了一個繩套,這個繩套可以把降魔杵套在手腕上,還有個推子可以把長度卡死,以免它脫手飛出,有點像wii的手柄上那種繩套,設計的非常科學。
降魔杵的長度,适合貼身攻擊,他教我怎樣在對方使用長兵器的時候,找出漏洞,迅速與對方拉進距離。當然,現在現學近身格鬥是不現實的。所以我要學的是怎樣和龍丘玺配合,怎樣逼對方制造漏洞,怎樣趁機偷襲……
我們倆練的六親不認,在我差點被他打急眼的時候,他及時叫我停下,倆人坐在一塊石頭上休息。
因爲師父說了翊麾校尉的狀态很穩定,所以我們今天并沒有再來一場‘助念’,有我和龍丘玺在這,别人也就沒過來。可是我倆坐的那塊石頭上,總覺得有點微微地震動,似乎還有叮叮的聲音傳來。但我們身下這塊石頭,并不在地宮上方,而是在鎮妖冢的外圍,怎麽會從地底下傳來動靜呢?
我一個電話叫來了壬目師叔,壬目師叔來了以後,站在我們那塊石頭的位置,啓動九層極陰眼一瞧,倒吸一口涼氣。一條六十多米的人工地道,直直挖向鎮妖冢,地道這頭,正好挖到了鎮妖冢外圍的石獅身上。四男二女正在地道裏圍着石獅大呼小叫,有個女的,似乎是看到了地下的石頭物件,激動地哭了起來。
壬目師叔皺着眉說“不行!這怎麽還有偷偷挖地道的啊,看來以爲這裏是個古墓了,這要是挖穿了地宮,驚動了翊麾校尉,或是把妖氣洩露出去就完了!咱們得像個辦法!”
龍丘玺看着在一旁不言不語的傅公子,忽然計上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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