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舅舅才風塵仆仆地帶着兩位真人回來。
今天是真師府很重要的一場“升授箓”儀式,這重要的儀式是給修士在天庭挂名,賦予他一定的神職,賦予差遣兵将的權利。從最初授“太上都功經箓”的修士到高品級的“三洞五雷箓”成爲真人,品職一級級升高,對應的要求也一級級升高,自然法力也在一級級升高。
每一個“授箓”或“升箓”都是關乎修士的最重要時刻,玄武山真師府總授三山箓籍,今天15個省市一百四十多位修衆才剛剛完成了升箓、授箓儀式。
也多虧了今天有升授箓儀式舉辦,舅舅趕去的時候正趕上晚課時間,舅舅和相熟的主任說了我們的事,真師府聽說鬼物作祟,不僅傷了人,還有邪法器留下,當即請了法吉真人和箓舟真人前來相助。
升授箓儀式需要六位法力高強的護壇大師,而這二位真人就是六中之二。兩位真人年紀不是很大,看起來四十多歲的樣子,頭上戴着純陽巾,法吉真人戴着圓眼鏡,白白胖胖的,總是笑模笑樣。而箓舟真人看起來十分清瘦,續着胡子,看起來頗爲嚴肅。
法吉真人和箓舟真人忙了三天的儀式,甚至都沒來得及換下紅色的法衣就趕來了,看得我一陣感動。
兩位真人進屋後,跟我和龍丘玺略一寒暄,就提出要看看骨刺。
在真人面前我不敢班門弄斧,隻能委婉提醒到“骨刺陰毒至極,我們都因爲它受了不輕的傷,請真人謹慎碰觸。”
二位真人聽了這話,眉頭微皺點了點頭,慢慢揭開了蓋在骨刺上的罡單。
罡單揭開後,露出了下面發着青白之光的骨刺,陰寒之氣撲面而來,衆人略後退一步。
那柄小的骨刺還完好無損,大的斷成兩截,上面還有些黑色的陰毒殘留,斷口處還有我和龍丘玺的血迹。
骨刺周圍零零散散地散落着龍丘玺那把碎成渣子的桃木劍。
兩位真人見到這些東西也很驚訝,指着桃木劍的碎渣感歎“這!怎麽會碎成這樣?”轉過來看着我們兩人說“這應該是一場惡戰,很不容易啊!你們很厲害!”
我和龍丘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揮舞着三條纏着紗布的胳膊和手,謙虛道“哪有哪有……”
兩位真人和舅舅商量,這東西他們确實無法碰觸,看了實物以後覺得帶來的東西不夠充足,如何運送此物也沒有頭緒,況且連夜送這種邪物很不安全,有必要請來更多的法器甚至更多的護壇大師前來。
箓舟真人當即給真師府去電話,商量運送和處理骨刺事宜,法吉真人查看了一下我和龍丘玺的傷口,看着二位真人爲這骨刺犯難,我當即提出“我雖然因爲這骨刺受傷,但我體質特殊,現在雖然沒有力氣再打一架,但護送它一路去真師府不成問題,我也理當盡一份力。”
法吉、箓舟二位真人聽了我的話大喜,當即安排好明天一早由真師府送來必要法器,帶我們一起送骨刺上玄武山。
舅舅毫無準備的一天内跑了玄武山一個來回,還聽了我身上的離奇故事,早早安排好二位真人的住處,回去休息了。
真人們提出今晚由他們看護骨刺,讓我們兩個受傷的人好好休息。我總覺得這骨刺就像一個麻煩堆,突然甩給了玄武山真師府,心裏十分不安,還是自告奮勇地承擔了看護這骨刺最後一晚的任務。
包括兩位真人在内,大家都累了一天,很早就睡了。反倒是我和龍丘玺,雖然受了傷,卻整天沒有出門,用了芙官師兄的仙藥休息得很好,這會兒閑來無事和乾玄一起圍在骨刺旁邊閑聊着天。
我想到龍丘玺獨特的讀心讀魂能力,還有他昨天第一次碰到骨刺時的狀态問他“這個東西既然是人骨做的,昨天你有沒有在摸到它時看到什麽?”
“确實……昨天看到了這人骨主人的遭遇……”龍丘玺似乎想起了這骨刺主人的遭遇,表情黯淡下去,臉上除了厭惡,還多了一抹狠厲。
他坐到窗台上,把窗戶打開一條縫,點起一根以前他奶奶常抽的雪茄。
“那把大的骨刺,是一個13歲小孩的大腿骨。他是陰年陰月陰時出生的四柱純陰命格。你們也知道以人爲爐鼎煉魂一說吧?雖然他四柱純陰,但因爲是個男孩,所以不算上佳的爐鼎。又是那個毒蛤蟆,這個孩子是在中元節那天被害死的,那天是他13歲生日零13天。他被毒蛤蟆瘴氣所迷,口中含黃土,身穿紅色泳衣,渾身綁滿電線,腳下墜秤砣,懸于房梁之上,左額角泥丸宮用開小洞用作洩魂。小孩魂魄引出之後,他将……将……腿骨取出,然後泡在特制的液體裏煉制成骨刺劍。”說完,龍丘玺看了看那托盤裏的小号骨刺劍說“這個,想必也是相同的故事吧……。”
屋裏一時靜極了,那可憐的小孩爲什麽要遭遇如此痛苦的折磨?他的家人又憑什麽要遭遇如此殘酷的傷害?隻爲它需要一根極陰寒的骨刺做武器嗎?
龍丘玺看向乾玄,然後乾玄緩緩點了點頭看向我說“當年青湖山神說過,那孽畜所圖的是你這種陰年陰月陰日陰時的靈血脈,你的身體對它來說是極佳的爐鼎,你的血會是它重要的滋養,它現在居然出手傷害了一條無辜的性命,這小男孩明顯沒有靈血脈,他爲什麽還要将他殺害?更沒有必要把小男孩的魂魄用那個方式洩出,我覺得他的目的恐怕不簡單。”
乾玄緩緩把手覆蓋在骨刺上,閉眼觀想,眉頭微微輕皺,不過一刻他睜眼說“這兩根骨刺劍應該來自同一個人,那柄小的,或許是那小男孩身上的另一塊骨頭。”
龍丘玺聽聞,擡手輕輕敲着自己的額頭,喃喃自語說“我想想,我想想,我之前好像看見了……”話還沒說完,神色一頓,跳下窗台對着垃圾桶開始幹嘔。
我過去扶他,他撐住自己身形,避開我手臂上的傷,抓起芙官師兄給的藥瓶深深的吸了幾下,壓下惡心說“是了,我想起來了,我看見他鋸腿取骨,留了兩根完整的骨頭,其餘皮肉骨血都剁成……肉泥喂了毒蟲。”
我輕輕拍着龍丘玺,心裏思量着,如果毒蛤蟆害了一條命,除了要骨刺劍以外還有什麽别的目的,我們從哪能知道呢?
這時想起了輕輕的敲門聲。
“叩·叩·叩”
“哪位。”龍丘玺沉聲問到。
“我是法吉,我們來看看你們有沒有需要幫忙的?”門外傳來法吉真人的聲音。
我看向乾玄,他閃身回到我的手镯上。然後龍丘玺才打開門,請法吉、箓舟二位真人進來。真人們在門口略一打量,看我們都穿戴整齊,顯然還沒打算睡,這才邁步進來。
二位真人已經脫下了外面華麗的法衣,穿着裏面的毛衣,倒看起來很家常。
“剛剛在房間打坐,見這邊有金藍色的光芒,怕生什麽變故,所以過來詢問一番。剛才有什麽異狀嗎?”臉上一向沒什麽表情的箓舟真人問到。
青藍色的光,應該是乾玄身上的神賜,混着乾金鎖子甲的光芒,能看到這些,說明這二位真人确實有真本事。
乾玄的存在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即使真師府如此幫助我,但這畢竟是我與真師府的初次接觸,自從貿然向神秘的翊麾校尉透露了乾玄後,我就變得格外謹慎。
龍丘玺從我招呼乾玄回到镯子裏,就應該知道了我的想法,他很自然地笑着說“并沒有什麽異狀,我們剛才在屋裏聊天,倒确實是聊的這骨刺的事情。”
法吉真人笑眯眯地點了點頭,但卻沒有起身的意思,箓舟真人本就少有笑模樣,隻看着蓋了罡單的托盤,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樣子。
我知道這二位真人并不好糊弄,不說出乾玄,自然可以說些别的。
我祭出法盾名牌,對二位真人說“剛剛二位真人看到的或許是這個?”
二位真人看見我的法盾名牌後,都探身過來瞧,我托着法盾名牌繼續說“我之所以敢主動看守這骨刺,就是因爲我有這麽一件法器,這是我的仙師給我的,法盾由帝京靈雲觀六甲真人親自煉咒。”
我這法盾上也有青湖山神的神賜,還有仙師一根真發,紫金昙光流轉,用這法盾來掩蓋乾玄絕對沒有問題!
“這法器是小友您的?”箓舟真人狐疑。
我也并不惱怒,二位真人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完全可以感受到這法盾上渾厚的氣息。正道同源,他們一看就知道這的确是一件絕無僅有的寶法器,隻是作爲它的主人,我确實顯得太年輕了。
我催動靈力将法盾覆于盛了骨刺的托盤之上,法盾上的咒文遇到邪物自然金光大放,二位真人此時才相信這面法盾确實是我的。也紛紛對着法盾端膜贊歎,作爲這件寶法器的主人,我說的話好像都更能被取信了。
這種警惕很正常,大家萍水相逢,切莫交淺言深。
我把法器上刻的“玄官”二字指給道真人們看,這種刻了名字的法器,别人是無法驅使的。箓舟真人确認了這點,臉上迸發出一種光彩,這種光彩讓我想起六甲真人來。
箓舟真人把法盾恭敬送還我的手中,我也用雙手恭敬地接過,他們可能并沒看出上面有仙師的頭發,還有山神的尾鱗,難道是因爲年輕經曆的少?
“二位真人放心,我會看護住這骨刺,如果有什麽情況随時會求助二位的,我們倆現在可沒力氣打架喽。”我笑着說。
“哈哈哈,言重了!兩位是有真能耐的人!”法吉真人依舊笑眯眯的。
此時二位真人的表情已經完全不一樣了,随着心情的不同,真人的表情也有了不同,修行的人能更明确地感受到,對方的氣場也随之不同。
比如他們對我,雖然還帶有審視,但卻不再是防備的審視,更多的是一種好奇的審視。
“二位真人!我有疑惑想向二位請教,還請真人們不吝賜教。”龍丘玺向二位真人行揖禮說到。
兩位真人點頭示意龍丘玺說下去。
“我有一個天賦能力,就是可以看見任何事物的來由,昨天因爲碰到了這骨刺劍,意外地看到了這骨的來源。”
兩位真人對視一眼,神情都嚴肅起來,箓舟真人更是坐起身,微微前傾着身體認真聽着龍丘玺的話。
“這兩柄骨刺劍,是一個13歲小男孩的腿骨,他是在13歲零13天的時候被害,死時身穿紅色女士泳衣,腳墜秤砣,身上困電線,左額泥丸宮處有小孔,吊死于家中木梁……。”
龍丘玺還沒說完,箓舟真人就沖口而出“蛤蟆續命!”
我和龍丘玺聽了這話,心下大驚!尤其是“蛤蟆”兩字牽動了我們的神經。
箓舟真人說“這是極爲陰毒的邪法,以前我們也并不曾聽說過這種邪法,實在是已經有過類似的刑事案件發生,以至于國家機關都曾經找我們咨詢過。”
法吉真人接過話去說“在這蛤蟆續命的法術中,除了需要一個四柱純陰的小孩外,孩子的死法還要暗合五行。比如他穿着泳衣,暗合五行中水;腳下墜秤砣,暗合五行中金;吊死于木梁之上,暗合五行中木;全身纏滿電線,暗合五行中火;雖然你沒說完,但他應該口中含了黃土,這是爲了暗合五行中土的屬性。”
箓舟真人站起身來,表情頗爲痛惜說“其實最近一年間,出現了很多起小孩的離奇死亡事件,不是死法離奇,而是死狀離奇地全部暗合五行。而且都是十歲到15歲左右的孩子,男孩女孩都有,他們遍布全國各地,家庭之間毫無交集,國家機關之所以來找我們,是因爲所有孩子的唯一共同點就是,四柱純陰。”
聽得我心裏有種頓頓的痛,這些孩子們的人生都還沒開始啊……。
“真人,您說……續命?這是怎麽一回事?”我輕聲問,聲音有點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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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正式改名了,也改了封面~
謝謝一直在看的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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