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放寒假,學校裏的人一小時比一小時的在變少,有心急的,甚至拿着箱子去最後一場考試,每個小時都有一批人離開學校。我在姥爺姥姥家住了一天,爲了等一個同學小咖喱,她是鵬城人,男朋友在帝京上學,我們準備一起坐火車回京。
我們買的是火車上那種兩人包廂,自帶洗手間,非常清靜。出門在外,用帝京話說我其實挺事兒的,她和我旗鼓相當,所以甯願多花錢也要呆在相對清靜的環境裏。包廂車廂裏都是一個一個的二人間,出來走動的人很少。姥姥和殷阿姨爲我們準備了美味的晚餐,小咖喱一個地道的南方人,每餐必須要喝一盅湯,出門在外也不例外,她給自己準備了速溶湯,論起“事兒”來和我也不相上下。
因爲我不在自己系的宿舍樓住,所以和她接觸不是特别多,但她是個洋氣又不嬌氣的美女,和我也很聊得來。她似乎也沒經常和粵東同學圈子混在一起,反而喜歡和我們北方人玩。我們一直以來,相處模式都是客客氣氣的,還沒有進入好朋友階段。她喜歡跟我聊天,也是想多了解她男朋友的生活環境,另外我有幾個同學在外經貿,和她男朋友是同年級,互相還都認識。
在我們自己的小包廂裏,我們安置好行李,她拿酒精和消毒紙巾把馬桶圈好好擦了好幾遍,又拿出香燭點上,我開心地享受着她布置的舒适環境。香燭的味道很好聞,讓人很放松,我從保溫袋裏拿出炸帶魚、炒筍條、炒鱿魚、西藍花和仍然熱騰騰的米飯,她在一邊連連驚呼“咁好食吖!”
拍了照片發朋友圈,配字“火車上的晚餐也不含糊,姥姥最疼我!”然後她去接開水沖她的速溶湯,不想遇上一個二貨,手裏拿着剛吃完的方便面,直眉愣眼地沖着小咖喱走過來,她左躲右閃還是死活沒能躲開他,也不知道那人是不是故意的,一碗紅油面湯全澆在小咖喱雪白的鞋上。小咖喱大怒,指着那二貨罵“我頂你個肺啊!你瞎的嘛?……”
經過這個小小的風波,我們的話也多了起來,她說還好穿的是雙舊鞋,要是新鞋要心疼死了。我看那雙鞋還是雪白的,實在不像是舊鞋,可見她平時生活多講究和仔細了。
我們一邊吃飯一邊聊起來,多虧我們學校開學晚,她暑假陪着男朋友一起在帝京住了一個月。同時期的我,正每天陪洪糖上課。小咖喱男朋友的學校,是外經貿,她就在學校西門的小區裏租了個短租房住。她看上那套房是新裝修的,朝向好陽光好,設施也齊全。但是有一點問題,就是那個房子裏,時有時無地飄着股臭味。房東解釋說因爲下水道不好,經常反味,房東就住在這套出租房的正下面,如果房子有任何問題,他可以随時上來處理。小咖喱說她就是那會開始,有了點香燭的習慣。
後來她收養了一隻流浪狗,時間一長,她發現這隻小狗經常玩着玩着,就朝陽台的東南角盯着看一會,有時候沖着陽台東南角走過去,但會遠遠地停住,伸着脖子使勁聞聞就跑開。陽台東南的這個角落,其實小咖喱一直十分在意,這裏是個半牆,上面貼着綠色竹林花色的牆紙。偶爾感覺,竹林裏像站着個朦朦胧胧的人影,但仔細看過去,又什麽都沒有。但這種感覺越來越明顯,她開始越來越在意陽台的那個角落,有時還會刻意盯着那裏看一眼。
讓他害怕的事,發生在一個陰天的周末,她和男友還有狗狗都在沙發上睡着了。她夢見自己在茶幾邊拼着拼圖,她男朋友在刷原版的美劇,小狗在兩人中間啃着潔齒棒,這是她睡前屋子裏的情景。突然她男朋友指着一個方向驚呼一聲,她順着手指方向看去,那個她一直在意的陽台角落,壁紙上出現了清晰無比的人影。人影變成黴斑,再擴大變成黴斑群,再變成水漬,灰黑色的水從牆上流下來,顔色漸漸變成棕色,又變成棕紅色,一個模糊的人影,從棕紅色發出惡臭的水裏升起來,伸出手抓向她,在幾乎碰到她鼻尖的同時,耳邊有一個陌生蒼老的聲音大喊“出去!”
一個炸雷把她吓醒,她的狗正沖着陽台那個角落龇着牙大叫,她看見男朋友醒過來,表情很不自然地望向陽台角落若有所思。她和男朋友做了同樣的夢,或者說她和男友還有狗狗經曆了一個以爲是夢的午後。
狗在打雷的時候,敢于大吼大叫其實是很少見的,它們要不就是真的不害怕,對雷聲無所謂;要不就是吓得不行,夾着尾巴躲在它們認爲最安全的地方。這也是後來,我養了一支黑色的大狗後才知道的。打雷這種自然現象,對大部分動物來說是一種天然恐懼,也是很難逾越的障礙。小咖喱的狗在打雷時大叫或許是它感覺到了無法躲避的危險,不論是對身邊主人的預警也好,還是對危險的威脅也罷,它當時一定怕極了,能做的隻有盡量大聲地吼叫。
從那次午覺之後,那個陽台角落的壁紙上,就真的滲出了水漬,和夢裏一樣的位置。但小咖喱堅強的男朋友繼續住在那裏,因爲房租很便宜,不論那個房子有任何設備出現任何問題,房東都選擇降低房租這個方法來解決。所以,貧窮使人膽大……。
不過,小咖喱的男朋友不會是我們故事裏,貧窮造就的大膽者,後面還有更離譜的我一定會講給你聽。
據小咖喱說,她男朋友後來偶爾還是會聽到那個蒼老的聲音,還是喊着“出去”。小咖喱走後,她男友找到了一個國際學院的同學做室友,是一位日本友人叫“山本弘彥”。因爲山本君似乎了解這個規律,“與低廉房租不成正比的良好設施,代表這個房子一定有些問題。”不過他表示不介意,在日本,這種房子很多,更何況他自己在京都的家,就緊挨着一片墓地。如果不是後來去了京都他的家,我也實在無法想象所謂的“緊挨着”是挨得有多緊……。
話說回來,咖喱男友這次寒假不離京,小咖喱因爲親弟弟正在備戰高考,所以也不回深圳老家去了,聽了這個情況,我盛情邀請他們兩人春節來我家過年。
聊了一會我們各自準備睡了,她說“牆上的水漬顔色越來越深了,從淺黃變成了棕紅色,像水鏽一樣,真的和像夢裏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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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始大規模删改地名和敏感詞,我盡量用大家能看懂能聯系起來的字眼。前面已經發的文章也開始删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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